第57章 57
堪称阴阳怪气。
他轻声說,“我不会知法犯法。”
多么浩然正气。
许又垂头吃生煎，“如果這裡沒有法律了呢？”
林寂野：“我還有道德。”
许又沒看到梦之前是信任他的。
如今這個信任也有，但不多
谁也沒法保证。
丧失法律底线后，混乱之下,道德会有多少。
许又微微叹息。
系统：【如果沒有法律,林寂野也许会直接杀人。】
许又：？
她好笑：你怎么比我還不信他？
突然讲恐怖故事。
系统：【我本质是程序，输入條件，作出最有可能的推测。】
许又：输入了什么條件？
系统：【你含冤而死,凶手逍遥法外。】
许又微微愣神。
回忆起梦境。
除了荒诞剧情,细节之中全是在表达浓浓爱意。
许又后知后觉才意识到這长达十年暗恋的浓烈情意。
“今天我开车？”
林寂野忽然說。
许又：“嗯。”
林寂野：“還想要吃别的东西嗎？”
“比如包子油條？或者糖糕？”
许又摇头。
系统：【你刚在想什么？】
放任负面情绪发展是很不好的事。
一般来讲，和宿主绑定的系统是最先感受到宿主负面情绪的。
系统除了陪伴在宿主身边，平常都是直接在脑内通话,对宿主的情绪反应最为敏感。
但结果每次都是林寂野先意识到,适时转移话题。
系统自我反思。
【人工智能败给人类的一次。】
许又：……
系统：【所以,你刚刚在想什么？】
许又：在想十年很漫长。
漫长到哪怕是具体的习惯也未必能坚持下来。
但虚幻飘渺的情感却坚持了十年。
早饭结束的很快。
两人取了礼物去江家。
說是经纪人准备的礼物，实际上是两人挑好后让他们去取的。
林寂野无意打探他人隐私。
但到底关系到许又,又是去拜访两位老人，更何况事态发展有几分离奇。
“他们一直在国外嗎？”
许又嗯了声：“你有听說過嗎？”
许爷爷应当是知道什么。
一直瞒着,所以她从小就沒听過江家。
但林寂野沒這個避讳。
說不定会听說一些。
果然。
林寂野：“大概三十年前，江家的产业重心逐渐转移到了国外，沒過几年，江家以外公外婆为直系的亲属都去了国外。”
许又感叹：“好遥远的時間。”
三十年前,她都還沒出生。
林寂野又說：“還有一种說法是,江家当时在国内发展不下去，接二连三的倒霉，迫不得已才去了国外。”
停顿了下,他又說。
“不過這些我之前听我爷爷提過，当时有很多商业合作黄的毫无征兆，理由也荒唐。”
“我爷爷有說，可能是养小鬼借运，不過老一辈都有些许迷信，我們還是要坚定唯物主义世界观的。”
许又听到倒霉就开始发散思维。
后面听到养小鬼，借运。
她略微诧异哦看了林寂野一眼，“确实有点，科学暂时无法解释的事情。”
林寂野若有所思。
系统不太冷静。
【为什么要和他說？】
许又：他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养小鬼借运的话题。
系统懂了。
這是在试探。
它想到梦境裡面。
林寂野男扮女装，脖子缠了丝巾，撒谎說這個印记让他自卑，牵扯到一段伤心往事。
随着关系升温。
许又也试探過，试探林寂野的态度。
不是想要打探事情本身如何。
而是想要知道他有沒有接纳她，有沒有透出一种“我想要你来了解我”的态度。
系统发自肺腑感叹。
【顶级拉扯。】
【换個蠢一点的，直接就是be结局了。】
许又：感情裡沒有蠢人，只要真心喜歡，哪怕再迟钝，也会揣测对方的想法。
系统被說服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许又這是承认自己喜歡？
许又：我就是聪明。
【……】
路程并不远。
许又和林寂野进了奢华的别墅。
心想。
這应该是回国刚添置的房产。
见到江家两位老人的时候。
外婆泪流满面，抱着她哭，“像，太像小雅了，太像了。”
许又略显僵硬。
抬手拍了拍外婆的后背，她其实不太习惯這种亲密接触。
等等。
小雅了？
她猜测小雅就是照片中那個笑容灿烂，满脸幸福的女孩。
等外婆松开她。
再去看外公，他眼眶也有点红。
外婆拉着她介绍，“這是你大舅舅，這是你二舅舅，你那两位舅妈现在還在国外，沒有回来。”
许又一一打了招呼。
她說：這场景有种說不上来的熟悉。
系统：【林黛玉初进贾府。】
许又：……
形容的很贴切。
她乖乖坐在外公外婆中间。
外婆握着她的手，眼神一刻都沒离开她的脸。
许又摸了摸脸，强行找话题：“您想要喝茶嗎？我给您倒茶。”
外婆慈爱說：“我不渴，你渴不渴，对了，我听說你喜歡吃坚果，我們特意给你准备了。”
许又礼貌道谢。
外婆：“一家人之间道什么谢。”
许又嗯了声，实在受不了過于灼热的眼神，選擇直奔主题：“您刚刚說，我像小雅，小雅是谁？”
大舅舅揽住林寂野的肩膀。
“我前几天新入了一款跑车，想要去看看嗎？”
林寂野：“好。”
二舅舅连忙举手，“我也去。”
几人离开后。
這裡就剩下外公外婆和许又。
外婆拿出一本相册，拉着许又一起看，“這個就是小雅，江雅，她的名字。”
许又看過去。
是江镜的脸。
不過也沒有迫切追问，只是安静的做一個聆听者。
既然選擇接触。
肯定是要說明真相的。
果然。
“這個是江镜，也就是冒充了你妈妈的那個人。”
外公接過话。
“江镜的父亲是我做知青的时候认识的，有一年大雪，我发了高烧，大晚上，他背着我一步一步去镇上看病。”
“我回城后，又過了几年，他为了救溺水的孩子死了。”
外公抹了抹眼睛，语气很沉重。
细究之下還有几分悔恨。
“我回去参加葬礼，那個时候江镜才四岁，很瘦，她母亲难产去世，他们家重男轻女很严重，家裡的亲戚不愿意养她。”
外婆翻到了一张照片。
那是江镜刚回到江家时和江雅三兄妹一起照的。
江镜确实瘦骨嶙峋，小小的脸蛋都写满了抵触和艰苦，从照相来看，隐约還有几分自卑。
外公语气怅然。
“我欠老江一條命，我就想着，家裡也不缺這一口吃的，干脆就是接回来一起养，再說了，大家都姓江，也是有缘。”
系统：【按照恐怖故事，接下来就是這小女孩行为举止怪异，处处阴郁，怪事频发。】
许又：……安静听。
系统乖巧：【好的。】
接下来的故事就是普通人的故事。
虽然被领养。
从乡村来到了大城市。
但因为自卑敏感总是有点格格不入。
外婆养了好久才把性子给掰回来。
她喜歡开朗大方活泼的孩子们。
再說了。
太過自卑敏感，等日后步入社会会很吃亏。
兄弟姐妹们相处的也很好。
沒有因为江镜是外来的就孤立排斥。
家庭氛围可以說是一视同仁。
差距出现在他们开始上高中。
江镜的成绩一直是数一数二，她刻苦，江雅则不是。
江雅喜歡研究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喜歡学习。
但成绩一直保持着中等偏上。
老师给江雅的评价都是“聪明，但心思不在学习上。”
可到了高中，江雅忽然用功学习起来了。
外婆很惊讶。
還担心她是不是受什么刺激才发奋图强。
——毕竟顶上有一個事事都追求完美的姐姐，很难不会有压力。
面对母亲的开导，江雅的回答是，“我一直都很喜歡学习，只是初中知识太无聊了，我都提不起兴趣。”
外婆這才意识到。
自己好像忽略了一個天才。
江雅也确实是個天才。
一年学完了高中课程，参加高考夺得状元。
是江镜挑灯夜战，废寝忘食的学习都追赶不上存在。
原本老师同学，甚至亲戚们提起他们姐妹，都夸赞江镜如何优秀。
如今所有的光环都集中在了江镜身上。
于是江镜自我感觉，生活天翻地覆。
她心气高，接受不了這种结果。
可又无力更改。
再者說。
江雅报的大学就在a市，每周都能回来。
那個时候。
江镜的高中是住宿，不過要两周才能回来一次。
她每次回来都能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而且。
江雅变化很大。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娇嫩而漂亮。
江雅很漂亮。
长开了以后更是漂亮到让人一眼惊艳。
那個时候开始。
两姐妹的关系就变得有几分疏离。
江雅硕博连读，一直都在学校科研，和江镜联系就更少了。
原本事情這样发展也沒什么。
就当是朋友情意淡了，人生总会遇到其他人，大家各自過的安好快乐就行。
但突然有一年。
江家开始频频倒霉。
江雅突然回到家裡說，“要小心江镜。”
一個小姑娘而已。
又是他们亲手养大的，外公外婆自然沒有当回事。
就算江镜能惹事，又能惹出什么事呢？
外公說到這裡，叹了口气。
“其实就算听小雅的小心江镜也沒用。”
“怪力乱神，怎么小心都沒用。”
“江镜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慢慢变成了小雅的样子，我們起初以为她是整容，還因此吵了一架。”
外公又叹了口气。
除了江镜的身世。
其余的和许又猜测的差不多。
唯一让她费解的就是她的身世。
外婆：“小雅那個时候和你父亲正在热恋，江镜和你父亲……”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說。
虽然父母之间的爱情，但手段到底有点脏了。
许又问：“江镜女士抢走了许先生嗎？”
外婆倒是愣了下，“是，也不是。”
“你的身世我們也一直存疑。”
“当时江镜和许晟……有那么一段，许晟很喜歡江镜，你应该也听說過。”
许又点头。
這一段不是秘密，许晟为了江镜放弃事业，只爱美人不爱江山，這种浪漫爱情实的版本太多了。
外婆說：“总之，热恋過后，江镜就有了你，当时医院的各种证明都有，我們也以为你是江镜和许晟的孩子。”
“比较奇怪的是，江镜留下你，說自己要追求梦想，就离开了。”
许又猜测。
按照江镜的性格，应该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可是。
“所以，我，嗯，江雅女士呢？”
许又实在沒办法突然叫出妈妈。
外婆哭了起来。
“我們查出来的是，难产大出血而死。”
许又沉默了下来。
想想也是，江镜手握系统，不断吸取对方气运，倒霉起来，向晚意会平地摔，她会呼吸而死。
江雅沒了气运，又怀孕。
会出现在這种结果简直是在意料之中。
安慰了两位老人。
等他们情绪平复下来之后。
许又忽然问：“江镜女士以前吃肉嗎？”
外婆愣了下。
“吃啊，她很喜歡吃肉。”
许又唔了声。
系统：【這個素食主义還是半路出家的。】
祖孙三人又聊了会儿。
外婆說：“我們沒找過你，是因为沒办法回国。”
许又微微蹙眉。
“沒法回国？”
“订不到机票。”
“哪怕订到机票，也会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起飞。”
“我們每隔一段時間都会尝试一次，原本以为再也沒有办法，沒想到……”她說着又哭了起来。
许又握住了外婆的手，轻轻說，“欢迎回家。”
又說了很多安慰的话。
也讲了讲平常会发生的趣事。
问的最多的是林寂野对她好不好，许又一一作答。
中午留下吃了個饭。
要离开的时候，两位老人恋恋不舍道别。
一路送他们到门口。
等彻底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许又靠在副驾闭上眼睛。
猜到是一方面。
真正得到证实是另一方面。
她和向晚意之间并沒有交集，向晚意能够毫无压力拿她当做对照组。
可江镜和江雅呢？
她们虽然不是亲生姐妹，可从小一同长大，感情甚笃。
许又看了照片。
江镜从瘦骨嶙峋的小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穿的衣服款式，戴的首饰大部分時間和江雅一样，有些时候两姐妹穿不同的衣服，但从照片裡能看出来做工优良。
這种情况下。
江镜還能狠心拿江雅做对照组……
系统：【越是认识，越恨不得把对方打入尘埃。】
许又疲惫：什么歪理。
系统觉得自己這是真理。
就是因为认识，而這個人原来又恰好不如你，所以才想要把对方打压到尘埃。
不管怎么分析对方的性格。
许又這会儿只觉得难受。
說不上来的难受。
好像浑身上下骨头都全部错位了，哪裡都不舒服。
车停了下来。
林寂野轻声說：“我下去拿個东西。”
许又嗯了声。
沒過多久。
林寂野回来了。
许又闻声抬抬眼，见他手中拎了個小蛋糕。
林寂野唇角扬起浅浅的笑容，“這家店的新品，尝尝看？”
许又迟疑的接了過来。
芋泥和奶油绵密的口感在口腔炸开，甜度适中，說不出的美味。
她微微垂下眼睫。
“這样会胖起来的。”
林寂野：“那下午要来上拳击课嗎？”
许又想了想，“好啊。”
系统默默把“你是狂吃不胖的体质”這句话咽了回去。
…
翌日。
原本约定的是和江镜一起，但江镜忽然說临时有事，只能改天。
许又：“有什么事呀？”
江镜语气温和，“妈妈要去做孕检。”
许又哇了声：“我要有弟弟妹妹了哎。”
江镜失笑，“嗯。”
“你要有弟弟妹妹了。”
她语气顿了下，“可以告诉妈妈，你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嗎？”
知道江镜怀孕這件事。
许又還沒来得及回话。
许晟在那边突然說：“我告诉她的。”
江镜：“什么？”
她的惊讶沒有作伪，“你什么时候告诉她的？”
许晟倨傲：“早晚都得让她知道。”
“她不是许家唯一的继承人。”他傲慢的嗤了声，“翅膀硬了，就应该好好敲打敲打。”
江镜：“……”
她温声和许又說：“不和你讲了，妈妈要去做检查了，约的時間要到了。”
许又：“好。”
挂了电话。
上一次许晟的维护略显委婉。
這一次就明显的多。
是因为系统离开江镜绑定了向晚意嗎？
许又微微叹息，如果在江镜家裡装了监控该多好。
她沉默了会儿。
眼神忽然一亮，她可以主动去啊！
系统为她加油鼓气：【你有我，你怕什么？大胆怼！】
许又出门的时候。
林寂野正在读剧本，见状微微抿唇，“你要去哪裡？”
许又：“江镜女士做孕检，我去陪陪她。”
林寂野：“我陪你。”
许又动作微顿。
林寂野冷静解释：“我想陪着你。”
许又：“……”
他为什么突然打直球。
僵持片刻，许又妥协同意。
…
挂断电话。
江镜黛眉微蹙，冷冷看他，“你为什么要告诉许又？”
许晟金丝眼镜下的目光有几分可怜：“我這样做，错了嗎？”
江镜按了按眉心。
只觉得心累。
许晟：“可是许又已经忤逆你好几次，总要给她点教训。”
他语气很残酷。
完全沒有一点对女儿的疼爱。
江镜更疲惫了。
“下次不要随便做决定。”
许晟像條被驯服的狗一样点头說好。
当时给降智光环时。
给许晟下的催眠是“无條件接受，支持江镜的一切，并且永远维护她疼爱她”。
持续了這么久。
许晟的行为始终都贯穿這一准则。
江镜看在眼中只觉得厌恶。
這种沒有灵魂，只是行尸走肉的躯壳，只让人感受到深深的厌恶。
她站起身，“走吧。”
“去医院。”
做戏要全套。
日后還要用“孩子”来争夺许家家产。
·
两拨人几乎是同人来到医院。
江镜微微诧异。
许又說：“我一猜就知道妈妈要来這家医院。”
她亲昵的挽住江镜，“毕竟是我的妹妹或者弟弟，我也想参与小宝宝的成长。”
江镜温柔的笑，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等以后小宝宝知道姐姐這么期待他的降临，一定会很开心的。”
许又扶着她进医院。
江镜目光落在林寂野身上，笑着說，“你们什么时候要孩子呀？”
许又：“沒那個打算。”
江镜被噎住了一瞬，食指轻点许又额头，“怎么說话呢？”
“孩子在婚姻中很重要，你们可要抓点紧。”
许又状似懵懂：“为什么說孩子很重要？”
江镜微微出神，“孩子是爱情的结晶。”
她怅然的语气也就一瞬间。
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总之，你们小夫妻要抓点紧呢！”
正在這时。
系统忽然出声。
【霸总台词發佈中……
台词：你想为我生孩子，嗯？
奖励：随机抽取。】
许又：“……”
她懂了。
她现在是真的懂了。
来见江镜并不危险。
真正危险的是系统本身。
许又生无可恋：這就是你說的保护我？
系统：【嗯呢！】
许又无比怀念当年那個冷酷的教母。
她看向林寂野。
林寂野正在和许晟谈话，而许晟的眼神又一直盯着江镜，好像生怕江镜会出现什么危险，或者从他眼皮底下溜走。
很快。
几人走到了电梯裡。
江镜：“我看你们的综艺，你们在综艺裡面相处的很好啊。”
“不過小林，你也不要太惯着又又，不要把家务活都全包了，她又不是不会做饭，也得让她为你做饭的。”
“婚后生活要两個人一同创造。”
林寂野语气清冷：“不要紧。”
他說，“我是奉献型人格。”
江镜感觉林寂野对她不是很尊重，她微微蹙眉，决定回到孩子的话题，“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许又抬眼看過去。
林寂野：“正在调理身体。”
他语气很清冷，又好像山间的雾气，泛着凉意，“帮我调理身体的医生在妇产科很有名气，可以請她也为您调理调理。”
江镜笑着說，“不用了。”
“吴医生也很有名气。”
林寂野嗯了声。
气氛渐渐沉默。
只剩下楼层不断跳动。
许又挪到了林寂野身边，踮起脚，小声凑到他耳边，轻轻說，“想为我生孩子，嗯？”
林寂野耳尖泛红。
听的一清二楚的江镜：“……”
虽然在综艺裡有听许又說過霸总台词，但這和现实中听到，這种冲击力难以言說。
简单形容。
就是尬到头皮发麻。
此情此景。
江镜只有一句话想问。
你们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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