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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肖子孙

作者:贼眉鼠眼
第17章不肖子孙

  沒失恋也沒丢钱,纯粹就是傻。别人端杯敬酒就狂饮,别人撺掇两句便偷家裡的传家宝。

  当然,都是前任的锅。

  来到這個世界好些天了,李钦载听到的都是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如何如何混账。

  从听到的种种行径迹象来看,這家伙恐怕心理和智商都不大健全。

  记忆裡听到的,那位傻缺前任似乎沒有半句好话,二十来岁的年纪,做人做到這份上,也算失败得比较彻底了。

  “来,薛贤弟,仔细說說,那晚发生了什么。”李钦载招了招手,热情邀請薛讷与他一同坐到门槛上。

  仍然沒有半点邀請薛讷入内的意思。

  薛讷倒是不嫌弃,但对李钦载的称呼有点介意。

  “景初兄对愚弟越来越生分了,以前都称表字的……”薛讷神情幽怨,如同遇到沒给他扯卫生纸擦擦的渣男。

  随即想到李钦载失忆了,于是提醒道:“愚弟表字‘慎言’。”

  “慎言?”李钦载上下打量他一番:“开什么玩笑,从见面到现在,你嘴又碎话又多,哪裡‘慎言’了?”

  薛讷理直气壮道:“此为家父对愚弟的期许,期许嘛,大多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很难实现的。”

  一個十四五岁的少年能說出如此有哲理的话,李钦载觉得這家伙還是有点东西的……

  随即李钦载不禁联想到自己的表字。

  是啊,景初景初的,李勣为何给他取這個表字?

  后世有诗云,“门馆恸哭后,水云愁景初”,還有诗云“喜见蓝亭烟景初”,不過這都是后世的诗句,李勣显然不是這意思。

  唯一的解释就是,爷爷被万人景仰,孙子却四处闯祸,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這应该不是什么美好的期许。

  “慎言贤弟,来仔细說說,那晚我究竟被谁坑了?”

  二人并肩坐在门槛上,像两個街混子无所事事地边聊天边欣赏過路的小家碧玉。

  薛讷一拍大腿,神情有些激动:“景初兄也觉得被人坑了?那晚饮宴时愚弟便觉得不对劲,那几人似乎意有所指,所指者正是景初兄。”

  “那几人是谁?”

  “饮宴之主人,荥阳郑家的郑俸,還有常跟随郑俸玩乐的几個走狗。”

  李钦载心中一动,试探问道:“‘荥阳郑家’,是七宗五姓裡的郑家嗎?”

  “当然,不過郑俸家不過是郑家一個分支,郑俸之父官封少府卿。”

  李钦载又问道:“我以前得罪過郑家?”

  薛讷挠了挠头:“景初兄以前得罪過很多人,不過似乎与郑俸素无来往,那日郑俸主动邀宴,愚弟也觉得奇怪……”

  小心翼翼地瞥了李钦载一眼,薛讷低声道:“景初兄這些年在长安城结仇甚多,兄弟出身高门,行事难免有些……嗯,张扬,结几個仇人自是寻常事尔。但是郑俸,景初兄应该沒得罪過。”

  李钦载点头,素无来往,莫名其妙主动邀宴,這就很不正常了,不是有所求就是要设局,如此浓郁的阴谋味道,前任那傻缺难道丝毫沒有察觉?

  “然后呢?饮宴时发生了什么?”

  薛讷想了想,道:“饮宴时郑俸和他手下几個狗腿向景初兄敬酒,一盏又一盏,劝得分外殷勤。”

  “席宴才過半,景初兄便明显有了醉意,愚弟当时劝景初兄回府,景初兄却不答应,因为宴上一名舞伎似乎颇合景初兄胃口……”

  “饮宴過后,郑俸手下一名狗腿提议关扑耍钱,景初兄本待回府,可郑俸却命那名舞伎贴身侍候你,你当时假意推脱不過,顺势便留下了……”

  李钦载有些气短地瞥了他一眼,试图挽回形象:“你咋知道我是‘假意’推脱?說不定我是真的盛情难却呢?”

  薛讷分外认真地道:“景初兄,愚弟這便给你复述一下当时的情形,然后你自己分辨是假意推脱還是真的盛情难却。”

  “你說。”

  “对话是這样的,郑俸說‘留下耍钱吧’,景初兄你說‘不行,我醉矣,要回府’,郑俸又說‘让那位姑娘好好陪你,留下吧,给我個面子’,景初兄你說‘好哒’。”

  說完薛讷看着他,眼神满是无辜。

  李钦载抿紧了嘴唇,脸色发青:“…………”

  前任這混蛋究竟傻缺到什么程度啊!

  二人沉默许久,李钦载无力地摆了摆手:“你我不必争辩毫无意义的话题,继续說,接下来怎样了?”

  薛讷叹了口气,道:“接下来,自然是景初兄输光了钱,郑俸试探问你家有何宝物,可以偷出来换钱,還說景初兄气色红润,天庭泛光,今夜必是大杀四方之相,差的只是关扑的本钱了。”

  李钦载已不必再问后面的事了,冷冷道:“所以我就傻缺兮兮的跑回家偷了白玉飞马卖钱了?”

  薛讷情商不低,想了想,尽量委婉地道:“景初兄你不傻,就是笨了点……”

  李钦载呼出一口气。

  好了,真相水落石出,连薛讷這個十四五岁的少年都能看出這是個局,偏偏李钦载那個傻缺前任丝毫沒察觉。

  冤有头债有主,就郑俸了。

  论智商,李钦载都不稀得跟前任比,那是对自己的侮辱。跟薛讷比的话,当然也比他高一些。

  薛讷看到的只是郑俸做了局,李钦载却想到了更深更远。

  为何是素无来往的郑家?为何偏偏偷出的是先帝御赐之物?

  为何事发第二天便闹得满城风雨,二十三位御史一同上奏参劾李家,矛头更是直指李勣?

  郑家,是七宗五姓之一,名副其实的世家门阀。

  李钦载嘴角浮起一丝浅笑。

  這就有意思了,這個局恐怕不单单是郑俸做的,而是他背后的郑家,而這個局真正针对的对象也不是自己,而是他的爷爷李勣。

  而他,因为智商欠费的关系,成了别人手中对付李勣的一把刀。

  啧,不肖子孙实锤了,洗都洗不白。

  而他的爷爷李勣,到底是久经风浪的老狐狸,事发之后也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让他追查此事的前因。

  一桩很简单的祸事,经過抽丝剥茧這么一捋,前因后果條理顿时清晰了。

  接下来,便是如何报复回去。

  李钦载暂时放下了心思,笑着拍了拍薛讷的肩:“带钱了嗎?”

  薛讷伸手往怀裡一掏,掏出一大把铜钱,双手捧给他:“全在這儿了,若景初兄觉得不够,愚弟可以回家偷点东西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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