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魔鬼与否
“测谎仪证明了你所說的都是真的,你应该是深信你自己经历過的這一切,你跟魔鬼交易,用灵魂换取力量,而這些力量也确实被证实为有效。”
杜登說道:“但测谎仪并不能够证明這些是事实,只能說明你說的话沒有违反自己的认知,而人类的认知和事实之间相距甚远。布鲁诺因为日心說而被处以火刑,致死他都认为他捍卫的是真理,但如今我們都知道太阳并非宇宙的中心,布鲁诺也同样受到自己认知的局限。”
他缓缓道:“容我說出你故事中的一些漏洞。”
他竖起第一根手指,“你是個资深的游戏玩家,而恰恰你得到的咒语都来自你最熟悉的那款游戏,《星际争霸》。有趣的是,2010年暴雪公司就推出了它的续作,但《星际争霸ii》中的秘籍却一次也沒出现過。我猜你并沒有玩過那款游戏,对吧?”
路明非点点头。
杜登竖起第二根手指,“你非常喜歡动漫,尤其是日式的动漫,你甚至在小的时候很希望那些都是真的,对嗎?”
路明非再度点头,他确实中二過,而且是中二界中的翘楚。
杜登微笑着竖起第三根手指,“請告诉我somethingf的意思。”
】
路明非几乎不用思考,“用什么珍贵的东西,换回了空白。“
“错,你应该沒有学過這句话,只是从字面上猜的。”杜登說道:“這句话真正的意思是‘不劳而获’,跟你所說的意思恰好相反。”
路明非愣住,這句话的意思是小魔鬼跟他說的,他确实沒有为此查過字典。
“您的意思是,這些都是我臆想出来的?虚构症?”路明非的声音微微颤抖,居然又回到了梦中的那個病,但他虚构的并非自己的人生,而是路鸣泽。
杜登摇了摇头,“不,如果仅仅是這样,那对你而言真是個好消息。你出现了某种程度的人格分裂,你在意识中虚构出一個叫路鸣泽的魔鬼,他跟你堂弟的名字一样。那样的话,我們只要花点時間帮你做心理辅导就能解决問題。
但問題是你确实获得了力量,而那股力量强大到能够杀死龙王,人类不可能有這么强的自我暗示。你如果暗示自己是超人,岂不是能推着星球跑了?”
他认真道:“你被某种东西寄生了,可能是实体,更可能是纯粹的精神寄生。限于你自己的认知范围,那個寄生体呈现出某种你熟悉的模样,渐渐地侵蚀着你。”
“您的意思是寄生体在操作宿主?”乔薇尼的声音微微颤抖。
“听說過僵尸蚂蚁嗎?”杜登环顾众人。
乔薇尼摇头,即使博学多闻的委员们,多数也都是摇头。
老绅士解释道:“一种令人恐惧的寄生现象,某些蛇形虫草属的真菌会寄生在木蚁身上,但這种寄生并不止于要把木蚁变成繁殖它孢子的养料。寄生发生之后,很快木蚁的大脑就被侵蚀,变成了僵尸蚂蚁。
但它的神经系统和肌肉都被真菌控制着,它看起来仍然像活的昆虫那样能动甚至可以进食,而它的行为模式完全符合真菌的需要,它会寻找最适合真菌生存的环境,一口咬在某棵树上不停地吸取汁液,为真菌的孢子们提供养分,最后孢子们突破宿主的身体,感染其他的木蚁。
一只這样的僵尸蚂蚁,就能摧毁掉一個蚁群。类似的寄生也会发生在蜘蛛、螃蟹、瓢虫這类低等生物身上,但寄生者各不相同。目前還沒有高等生物被寄生生物控制的桉例,因为高等动物的神经系统太過复杂,一般的寄生生物能力有限。但让我們假设,這個寄生者是個龙王级的家伙呢?”
路明非呆呆地坐着,觉得心裡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裡正探出寒冷的鬼爪来。
那個可恶却又可亲的小恶魔,原来是寄生在自己身体或者意识深处的寄生虫?不是什么兄弟之间生死相依的关系,而是寄生虫永远都要想办法保护寄主,在寄主的价值被耗尽之前。
而他终将破体而出,甚至不会扭头看一眼背后的尸体,就像克裡斯廷娜不会看自己蜕掉的外壳。
某位委员說:“龙王级别的寄生虫,如果這东西真的存在,可比那些喷火的大型怪物恐怖多了。”
“我們迄今還未观察到這种寄生虫的本体,但事实证明龙的形态千奇百怪。就像中国人說的‘龙生九子’。”
杜登顿了顿,终于把目光投向了乔薇尼,“亲爱的薇尼,情况并沒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你的孩子若干次提到了‘交易’這個词,因为侵蚀他的那家伙仍然不能越過路明非的意志来控制身体,必须通過某种形式的交易来征得他的同意。
换句說话,只要路明非拒绝他,他就不能自行其是。所以我一开始就說,路明非是安全的,他是個好孩子,一個完全可以信赖的人类,不是我們的敌人。”
“那明非可以留在這裡嗎?”乔薇尼立刻追问。
杜登面带微笑地回答:“根据刚才委员们交换意见的小纸條,我們岂止是愿意路明非留下,应该說非常渴望他留下!他是珍贵的研究桉例,還是困住那個龙王级目标的牢笼,只要他不认输,龙王就永远被囚禁在他的身体裡!我們還需要大约24小时的時間做出最终决议,但其实我已经可以提前恭喜各位一家团聚了。”
乔薇尼兴奋地一跃而起,路麟城则是拉开领带,长出了一口气,半瘫在座椅裡,他终于不必被老婆用大衣柜砸死了。
委员们起身退场,娜塔莎从路明非身上拔出那些细小的电极,她惊讶地发现得到好消息的年轻人并未流露出开心或者如释重负的表情,反而是默默地看着地面,神色中透着一丝哀凉。
杜登来到路明非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你孩子,請保持你的勇敢和那颗人类的心,至于如何找出那個寄生体并把它跟你剥离,是我們的工作。对了,你意识裡的魔鬼长什么样?他有固定的相貌嗎?”
路明非勉强地笑了笑,“刚开始见的时候七八岁,后来长大一些了,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娃娃脸的中国男孩,有点吊眼角,好像总在笑。”
他努力地回忆小魔鬼的长相,才发现那张脸在自己的记忆裡也是模模湖湖的。
唯独嘴角那丝捉弄的笑容,那样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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