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這才是真的杀人动机 作者:未知 “不,不够!所有人都觉得我嫁给你是找对了人,可谁也不知道,嫁人哪裡是嫁老公,那是一整個家庭。苏韬,我曾经那么自信那么独立,我也曾经活得光鲜亮丽,可自从嫁了你,我天天活在你妈的阴影下,连我都开始自我怀疑,我真的那么差劲嗎,她为什么還是不接受我!” “够了,秋艳别說了,求你别說了。” 张秋艳定定地望着他,這個男人,曾经她以为即便是飞蛾扑火,她也要一直爱下去,可当背负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重后,她终是不堪重负,失去自我的同时也失去了对法的敬畏。 她最终垂下了骄傲的头颅,唇角扯出无奈的笑,“好,我不說了,不說了。” 看她沉默,看她低头,苏韬說不出内心是個什么滋味,喉结来回滚了好几下,最后還是選擇坦白。 “秋艳,其实……其实视频是假的,沒有任何目击证人。” 听到這话,张秋艳愕然地抬起头来。 周围的警员目瞪口呆,這是什么操作?他们肿么看不懂? 张秋艳是最先反应過来的,可這一次,她沒有半滴眼泪,相反,她的唇角咧开了笑容。 “呵,呵呵!”干涸的喉咙裡喑哑的笑声如同老风箱拉响,粗粝割耳。 视频是假的,中学生也是假的,這個一個套,在沒有任何直接证据和证人能够指认她犯罪事实的情况下,那個络腮胡男人竟然给她下了一個套让她自己往裡钻,最后,是她的证词将自己亲手送进了监牢。 只是,为什么她最爱的、最信任的人,也会参与演绎這样一场看起来那么滑稽、那么疯狂的戏码! 望着她朝自己直直投来的目光,男人不禁有些闪躲,一脸沉痛地讲道:“秋艳,你骗了我。” 骗? 是啊,她骗了他,所以他也骗了她,互相扯平不是嗎? 可为何心会那样痛,为什么会那么难受? 所以,从头到尾他都沒有全心全意地相信過自己? 骗子沒有资格谈信任,她终于体会到了這句话的意思,眼眸的光也一点点悉数淡去。 就在這时,一道低沉的男声却响了起来。 “对,她骗了你。” 是那個络腮胡男人。 张秋艳抬头,不明白事到如今他還要怎样! “沒有任何理由能成为你剥夺他人生命的借口。”他声音冷沉,郑重而严肃,“对谭云香多年的忍耐和怨恨是其次,张秋艳,你真正的杀人动机——是钱,是那能令苏韬力挽狂澜、渡過难关的财产。” 說這话的时候,宋臻的手指有些颤,他似乎在极力地克制着什么,眉头也紧紧地蹙在一起。 张秋艳抬头望向他,抿紧了唇不說话。 而听到這一番话的苏韬,仿佛豁然开朗一般,用一种奇异的、陌生的目光看向张秋艳,先前因为骗她的那一点点愧疚也彻底烟消云消。 “秋艳?” 他唤了一声,仿佛不认识她一般,需要通過這种方式来求证。 她是因为不想跟他過苦日子,所以才对妈下手的嗎! 但张秋艳只是抿紧了唇,再不說话,或许从她說“不說了”的那时候,她就已经彻底放弃了辩白。 她的眼裡,满是倦怠和疲惫。 “那是我妈,秋艳,怎么能为了钱就……那是我妈!” 极具爆发力的吼声如响雷般在耳边炸开,张秋艳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看他脸红脖子粗、流露出对自己极其失望的神色。 失望? 她突然蜷起身子,觉得呼吸难继。 他冰凉的目光,那陌生的、感到恐怖的眼神,如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将自己凌迟。而他口中的话,和那些“你嫁给我就必须孝敬我妈,因为她很辛苦”的直男癌患者并无什么不同。 她不禁抬起自己白皙修长的手,仿佛看到了那上面被擦掉的斑驳血迹。 对啊,那是他妈妈,是他至亲之人,她竟然…… 但她是为了他呀! 他却…… 這一刻,她喉头仿佛被什么哽住了,再也說不出任何话,只感觉无尽森然的寒意侵袭着她,迫使她不得不躬起身子,抱紧自己。 她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在這一刻,她脑海裡突然浮现出才进公司时那個敢拼敢闯、朝气焕发的自己,那個笑容满面、充满斗志的自己。 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一個板着脸、面无表情,整天就是报表和数据、婆媳和争斗的自己了呢? 似乎,是从這段婚姻开始不久后。 她强烈的自尊驱使她不得不奋力向前。 工作上,她埋头苦干,抓住每一分每一秒让自己车轱辘似的飞转不得喘息,以期让自己看起来更具有同苏韬比肩的实力;生活中,她事无巨细,务必打理得周到细致,让苏韬毫无后顾之忧。 她活得越来越有压力,每一秒都不能松懈,强烈的自尊以及那隐在内心深处无法消散的自卑,二者矛盾又冲突,在它们的共同作祟下,她开始失眠,一直到必须依赖药物才能获得短暂睡眠的处境。 如果…… 她脑海裡浮现出了初进公司时,那搓着手、红着脸向自己表白的程序猿同事。人家现在已是两個娃的父亲,巨蟹座的顾家好男人,就沒有人不羡慕他们家的。 如果,如果那时候的自己沒有那么强烈的不甘,沒有那么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不同,而是選擇平淡,现在是否已是两個孩子的母亲,過着一日三餐简单平易却温馨安稳的小日子? 会不会,不至于到今天,活得连自己都认不出,這是自己? 可是,沒有如果。 她淡然一笑,有些自嘲,又有些释然。 一桩谋杀案就這样落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层层抽丝剥茧,谁也沒有料到竟然会是這样一個结局。 在沈敏荣是示意下,警员走過来,将她拷住。 张秋艳被押上了警车,即将上车的时候她扭過头来,对苏韬說道:“苏韬,如果這次公司危机你挺過去了,一定要重新找個人好好過日子,過沒有你妈干擾的两個人的日子,然后,好好对她。” 說完,她抬步就上了车,再也沒有回头。 苏韬呆呆地站在雨中,看着张秋艳头也不回地上车,竟說不出心中滋味。 等到车子发动驶远了,他不禁喃喃道:“为什么会這样?为什么……” 他竟然望向宋臻和沈敏荣来求答案。 见他如此,宋臻皱了皱眉,为张秋艳的醒悟和他的迷茫的這一对比而感到可笑。 “难道你還看不出来,她为了钱,归根结底其实還是为了你。所有的理由都不能成为杀人的借口,哪怕那是——” 爱。 扭曲的、执迷不悟的爱。 爱错了方式,甚至,爱错了对象。 好在,她似乎最后明白了,而他却远远沒有看透。 沒有說破,也沒有說破的必要。 宋臻摇头,手還是有些颤,却沒有先前那么明显了。 苏韬愣住,紧盯着远去的车,随即瞳孔睁大,陡然明白了過来。 然而,视线裡的车只剩下了一個小白点。 …… 最后,作为死者的儿子,凶手的丈夫,還有這场凶手“自白”的重要参与者,苏韬必须配合警局完成接下来的工作,被沈敏荣請上了警车。 至于宋臻,按道理也是要回警局做笔录的,然而沈敏荣却沒那個勇气請他去警局坐,他倒是想,关键是觉得自己面子沒那么大,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沒想到的是,宋臻竟然敲了他的玻璃。 沒人看到,宋臻敲玻璃的那只手,微微有些颤抖。 “有火嗎?”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