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风是闻人景璃的道号,江尚林一出关,就听到贴身道僮告知了女儿受伤的事,直听得他心一紧。别人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個儿女儿的心肺所在位置异于常人。闻人景璃往她右边胸口打了一掌,這不是要她的命嗎?
本来结婴失败他的心情就不好了,再听到有人打伤了他女儿。尽管后来听到道僮說她沒事,可金光上人的怒火仍是蹭蹭地往上涨。那些人真当他是死人不是?他江尚林的女儿也敢打?
当下身形化为长虹,就要御剑朝天崎峰而去。
随后而至的掌教至尊一见,立即上前拦了。“江师弟,你這是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去天琦峰找闻人景璃算账!”江尚林满脸怒意地瞪着掌教师兄,“掌教师兄,你让开!”
掌教至尊抚额,他就知道会這样,闻人师弟打了江师弟的女儿,不管江师弟出关是不是成功晋级,以江师弟的火爆脾气,都会去找闻人师弟的麻烦的。
“這事的起因是江师侄不知是何缘由地冲上比试台,闻人师弟一时沒认出江师侄。只以为是魔教之人混进了清玄宗,欲对本门弟子不利,一时出手重了,才伤了江师侄。”掌教至尊也知道這解释有些牵强,可這也是最能和当时情况扯得上的解释了。
“哼,這套說辞掌教师兄你拿去哄骗别人去吧。”对他的說辞,江尚林根本就不信。
掌教至尊叹了口气,金丹期的修士眼力如何,他和江师弟都清楚。恐怕一打照面的时候,闻人师弟就认出江元瑶了,正因为认出来了,那一掌才会打偏,若不然,恐怕江师侄就要命丧当场了。
這事說起来,還是江师侄有错在先,而闻人师弟不過是在维护比试的秩序罢了。
突然,江尚林眼睛一眯,“還有,本门内比的执事什么时候轮到金丹修士去担任了?”他分明是有意针对自己,若不然,就算自己女儿不知为何冲上比试台,和他一個金丹修士沒半颗灵石的关系。
掌教至尊尴尬地笑笑,他也是后来才猜到,闻人师弟之所以出手,是看中了金水灵根的唐清音,想将她收入天琦峰。
“那日他只是路過,恰逢其会罢了。”他一味地替闻人景璃說话,倒不是多偏袒他。只不過一切都是为清玄宗着想罢了。闻人师弟是金属性天灵根,九十八岁成功结丹,现年一百三十二岁,金丹中期的修为。他也是他们清玄宗裡几個金丹期修士中最有希望结婴的。所以他极不愿意江师弟去找他的麻烦,若是一时失手将闻人师弟打残了,就是宗门的损失了。
江师弟如今虽然是金丹后期的修为了,可资质比不上闻人师弟,年纪也摆在這了,三百一十多岁了。
金丹期修士大多数都只活到四百来岁,而江师弟满打满算也就還有一百年左右冲击元婴了,若能顺利结婴,寿元自然大幅增长,若不能,便也只能坐化进入轮回了。
相比之下,闻人师弟结成元婴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倒不是他偏袒闻人师弟,他是掌教,自然得为清玄宗考虑。他可不能让前途无量的闻人师弟毁在江师弟的手下。
而闻人师弟目前的修为虽不及江师弟,但真打起来,也就是個两败俱伤的场面。他如何能让其发生?
這么一想,掌教至尊不由得对引起事端的江元瑶更是不喜。当下說出的话便重了几分,“這事說起来,也是江师侄不守门规在先,闻人师弟出手是重了,可最后认出师侄时也特意打偏了。元瑶师侄养了几天,不是好了么?你就别去找闻人师弟的麻烦了,”
江尚林简直被掌教师兄的话气得要疯了,他冷冷一笑,“瑶儿好了,這事就该算了?那我去把闻人景璃揍得只剩下半條命,再用丹药治好他,掌教师兄和闻人景璃都不会太计较的哦?”
掌教师尊被他的话噎住了,脸抽抽,瞪着江尚林不說话。
江元瑶到修元殿,刚好就听到她那便宜老爹的大嗓门,进门一看,她那便宜老爹两边耳际到下巴间长满了短髯,一副粗犷豪爽的形象。
“爹——”
若闻人景璃真的当众被便宜老爹胖揍了一顿,难免他不会怀恨在心,介时,她老爹就危险了。身为男主,和他作对的人多半沒有好下场。她可不想便宜老爹为了她這么一冲动,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好在她来得及时,要不然,她老爹真把人给揍了就麻烦了。尽管便宜老爹的修为比闻人景璃高,也不能一不做二不休地把人给杀了以绝后患。因为掌教至尊等人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此事得从长计议,不能如此简单粗暴地处理。
江尚林一见到宝贝女儿,立即走了過来,将她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翻,“瑶儿,你的伤不要紧吧?”
“爹,我的伤早好了。”江元瑶不在意地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江尚林拍拍她的肩,很注意力道,嘴角弯出一抹欣慰地笑容。
得知女儿无碍了,江尚林一抬眼就看到掌教一脸笑意地站在一旁,他的眉毛又皱了起来,他可沒忘记要找闻人景璃算账的事。
“江师侄身体可還有什么不妥?我那裡還有一些修复经脉的疗伤药,晚点我让我的道僮拿些给你。”掌教至尊笑咪咪地道。
江元瑶行了個礼致谢,“谢掌教师尊关爱,元瑶已经无碍了。”现在才說這话,早干嘛去了?掌教师尊這话,她听听就算了,认真她就输了。
“其实,我一直都挺想知道那日师侄为何冲上比试台的,如今江师侄可以告知一二嗎?”掌教至尊和蔼地问道。
“沒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见台上的师弟被揍得很可怜,想上去帮一把罢了。”江元瑶随口乱编了個理由。
江尚林一听,确实是這孩子会做的事,他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你這孩子,下回可不能這么鲁莽了。”
掌教至尊在一旁听了,也很无语,不過对江元瑶的不满却一下子去了,到底還是孩子啊,心软,富有同情心,不错。日后慢慢教导,也是一根好苗子。
“爹,我知道了。”江元瑶乖巧地站在一边。
“哼,就算如此,我江尚林的女儿也不是他闻人景璃想伤就伤的,不给我個說法,休想過关。”
江元瑶扯扯江尚林的袖子,撒娇道,“爹,瑶儿知道這回是瑶儿错了,你别去找闻人师叔祖的麻烦好不好?”
江尚林惊异地看了她一眼,自己女儿什么性子,他這当爹的哪能不了解?如今女儿這般反应有悖寻常,莫不是被人夺舍了?但他立即摇头,夺舍是元婴期以上的大能者才会的神通,通常能迫使大能者舍弃肉身的事不可能会小。這半年来,他虽然在闭关,对外界也有一定的感应力,他并沒有感应到什么异常的情况,而他女儿這半年来也沒有外出過,想来這個可能性被排除了。若說那些大能者在千裡之外或更远的地方舍弃肉身后来到清玄宗夺舍就更不可能了。要知道元婴暴露在外是很危险的事,大能者不可能舍近求远地来夺一個女娃的肉身的。
排除了女儿被夺舍的情况,那么女儿性情大变的原因是什么,江尚林就不是那么执着了,反正不管女儿变成什么性子,不還是他的宝贝女儿嗎?不過,也是时候给她炼制本命灯了,省得自己老是提心吊胆的。
“爹,好不好嘛?”江元瑶摇了摇江尚林的手臂,继续撒娇。其实刚才她看到她那便宜老爹惊异的眼色时,心直往下沉,不過面上沒表露出来而已。不過她心裡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随着江尚林的面色渐渐和缓,她提着的心才悄悄地放下,大着胆子继续撒娇。
江尚林拍拍她的头,笑呵呵地道,“好,爹都听你的。”
“半年不见,江侄儿懂事了不少,江师弟,你是個有福的。”见江元瑶三两句话就打消了江师弟去找闻人师弟麻烦的念头,掌教至尊也是老大开怀,看江元瑶又顺眼了不少。果然啊,孩子大些,自然就懂事了。江师侄以前虽然刁蛮任性些,现在大些了,不就懂事了?
掌教至尊的话,江尚林一听,当即哈哈大笑起来。对江尚林来說,夸他女儿比夸他還要让他高兴。
见事情解决,掌教至尊又关心了江元瑶几句,便告辞了。毕竟他掌管整個清玄宗,每日的事物還是很多的。他今天能来赤火峰,一来是知道江尚林结婴失败,怕他一时接受不了,道心受到影响。二来就是怕他去找闻人师弟的麻烦了。如今事情解决了,再者他瞧着林师弟也不像是会受到结婴失败影响太大的样子,遂告辞了。
当大殿只剩下他们父女两個人的时候,江尚林正色地问,“瑶儿,你的伤势真的无碍了?”
“修养了一段日子,已经大好了。”江元瑶乖巧地說。
江尚林气恼地說道,“這闻人景璃,真是好大的胆子,连你也敢伤。俗话說,不看僧面看佛面,我看他是完全沒把我放在眼裡!”
“爹,别气了,這事本来就是我太過任性。吃一次亏也好,省得以后我再鲁莽。”此事的确是原主有错在先。可她死在闻人景璃手中也是事实。似乎自己有沒有穿来,原主都要死在闻人景璃的手上,這似乎就像冥冥中注定了一般。這杀身之仇,自己该不该替原主报了呢?
可一想到自己要与金手指光环保护下的男主为敌,江元瑶顿时觉得前程暗淡无光。罢了,就像前世那句话吧,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人家闻人景璃现在都是金丹期的修士了,她想再多也沒用,如今紧要的是赶紧提升自己的修为。
只是,她得阻止她那便宜老爹,省得他一时气不過去找闻人景璃的麻烦。不管能不能为原主报仇,至少能护着她老爹的话就多护着吧。
“爹,這几個月我为了养伤,修炼虽然也沒有放下,可是至今還沒有突破炼气七层呢。”江元瑶将话题转移了,声音听起来颇为苦恼。
“咱们瑶儿如今也知道用功了修炼了?”江尚林失笑,对于女儿终于懂事了,颇感欣慰。
江元瑶假装恼火地看了江尚林一眼,撅嘴,“爹——”声音拉得长长的。
“好了好了,爹不笑你了。”
“爹,虽然我修为沒有进阶,可我這几個月看了不少书呢。”
江尚林感兴趣地问,“說說,你都看了些什么书?”
“妖兽录,异兽录,灵植仙草集......其中有一本书,名字我不记得了,裡面說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呢。”江元瑶见他微微颔首,于是接着說道,“它說,并不是所有努力都会得到对等的回报,因为决定一件事的不仅在于我們自己,還有很多别的原因。咱们只要尽全力就行了,上善若水,与世无争!它說這话是对的,可我总觉得吧,不管什么事,只要我們尽力去做了,就会有收获的。或许有时候收获不是那么明显,不如我們想象的多,但也是一种收获不是嗎?当收获沒有我們预期的大的时候,我觉得或许是我們做的還不够,需要继续努力。要知道,质变是需要量的积累的。爹,你說对不对?”
江尚林认真地听着女儿的话,突然,心中一动,陷入了沉思。是他太過执着于结果了嗎?
這回结婴失败,他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洒脱与不在乎的,毕竟,为着结婴,他也准备了這么些年。为此,他還拿出近两百年来收集而来的灵草专程去探望了老友,請他帮忙炼制一粒凝婴丹,以提高结婴的成功率。可惜,最终還是失败了,他对此,心中還是介怀的。
如今听女儿一席话,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修道一事,本来就是顺其自然,急不得躁不得,之前是他太急功近利了。這么一想,体内的壁垒竟然有一丝松动,這让金光真人怔了怔。
江尚林望向江元瑶,见她脸色难掩担忧,知道她是怕自己這当爹的结婴不成反钻了牛角尖,特意說那话来开解自己呢。当下摸摸她的头,安慰道,“爹沒事,瑶儿不必担心。”
江元瑶见他神色柔和,似是想通了的样子,点了点头。她還真怕這便宜老爹一时想不通怎么了的,到时自己一個孤女定比现在要艰难许多。但转头一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能修炼到金丹期的人,无一不是心性坚定,悟性极佳之人,哪那么容易就被打击到呢。
不過江元瑶沒想到的,有时越聪明的人,反而越容易走进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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