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_142

作者:咬筆的小九
雲時第一次見到那個粉雕玉琢的女孩時,是在自己冬日的午後。

  他清楚地記得,孟夫人跟在小小的的孟歸晚後邊,生怕她摔倒了,磕着碰着。

  咧開嘴笑得極其燦爛的小女孩,手拿着一束紅色的梅花在雪地裏蹦蹦跳跳。

  一點點地靠近自己,一點也不怕生。

  “給你,花花!”

  ……

  天要降溫了,不多久,又會降溫了吧。

  一個侍女模樣的女子走到雲時身邊,恭敬地說:“學士,小姐請您過去。”

  雲時收回思緒,不在意地問:“她有什麼事嗎?”

  “小姐說,宮裏的太醫來府裏診脈了。”

  “告訴她,我隨後就到。”

  ……

  安千雁是丞相的小女,從小受到了最好的培養,自然是人中龍鳳。

  在他因爲孟歸晚進宮一蹶不振的時候,她就被派到了自己身邊。

  “她即使不進宮,你也娶不了她,不是嗎?”

  安千雁尖銳的話直擊人心。

  她的身子立的直直的。

  “我喜歡跳舞,可父親偏不許我學,他讓我看史書、兵書、策論……他說,我日後要嫁一個一個叫雲時的年輕人。”

  雲時也不禁愣住了,原來她也是跟自己一樣,被當做傀儡一樣操縱嗎?

  安千雁蹲在宿醉的雲時面前,也不嫌棄他一身的酒味。

  “雲時,你是一個聰明人。所以你一定會得到你想要的,但這條路上,我不會成爲你的絆腳石。等你成功後,放我離開。”

  安千雁一個柔弱的女子,都敢反抗偌大的丞相府,她的眸子如此清澈,她的神情如此堅定。

  這給了雲時莫大的勇氣。

  “好!”

  兩人就像一對兄弟一樣,對拳立誓。

  ……

  此時的安千雁頂着一個孕肚,行動倒也不方便。

  看着門口的丫鬟,立馬問:“學士,他來了嗎?”

  那個丫鬟雖然不明白小姐不讓他們喊姑爺,但還是如實稟告。

  “小姐,學士大人馬上就來。”

  安千雁心裏一直懸着的石頭這才落地。

  自從幾年前她派人給婭貴妃送了墮胎藥後,雲時就對自己冷淡了許多,上次才通過懷孕這事緩和一些。

  如今這事又被翻出來,自己該怎麼辦?

  她挺着肚子來回地在屋裏踱步。

  這時,雲時終於來了。

  安千雁立馬上前迎接,丫鬟們都擔心地看着,生怕這大小姐一不小心就出了什麼意外。

  雲時嘆了口氣,還是伸手扶住安千雁,讓她坐下再說。

  安千雁正要說話,看着旁邊的丫鬟,便說,“都給我退下吧!”

  “是。”

  等丫鬟們都退下後,安千雁急切地將自己得知的消息告訴雲時。

  “雲時,婭貴妃她察覺到了,她察覺到她之前有一個孩子了。”

  孟歸晚身邊一直有別人的眼線,自然也少不了雲時的。

  或許更準確來說是安千雁的。

  雲時前幾年纔在朝堂扎穩腳步,孟歸晚的消息也都是安千雁傳給他的。

  雲時聽到安千雁的話,也有些恍惚。

  如果她知道她的第一個孩子,是他的人做的,她會怪他嗎?

  雲時安撫這安千雁。

  “左右這事都過去了,她當時的狀態那麼差,留下那個孩子,也許只會要了她命。”這些年,雲時何嘗不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對了,那個來診脈的太醫是誰派來的?”雲時問道。

  “是皇上的人。”

  “看來皇上對我們的事情還是有些懷疑,”孟歸晚看着眼前這個風塵僕僕,憔悴不堪的男子,忽然也溼了眼眶。

  “雲時,別來無恙!”她歪着頭,眯着眼睛笑了,眼淚也順着她的眼角順利留下。

  雲時看着眼前這個歪着頭,跟自己打招呼的女子,鼻子也是一酸。

  “小晚,別來無恙!”

  在這太陽光下,那麼光明正大的擁抱,他們都不能做到。

  “我父親答應幫我消除名錄上的名字了,趁着名錄還沒有交上去的時候。”

  孟歸晚看出了雲時囁嚅着嘴脣沒說出的話。

  他們兩個都沒有說過喜歡,所以連這婚姻大事說起來都要斟酌一下分寸。

  雲時聽到這個消息,不禁心生歡喜,想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

  孟歸晚轉身將地上的籃子溫柔地提起,“雲時,你走了三個月又十五天了,大黃都有小崽子了,你看!”

  說着招呼雲時湊過來看。

  孟歸晚小心翼翼掀開籃子上的棉布,雲時湊過來就看過三隻頭大大的小貓,睡得正香!

  雲時心頭一股暖流涌過,不禁用手輕輕撫弄那幾只小貓。

  大黃是孟歸晚和雲時收養的一隻橘貓,收養在孟府,但她格外喜歡往雲時家裏跑。

  這也給二人的來往提供了理由。

  大黃就像二人之間的紅線一般。

  “大黃又賴在蘭姨那裏了,我乾脆把這幾隻她的小崽給她送過去吧!這不,剛巧看到你嘛!”

  雲時莞爾一笑,點了點頭。

  他也好久沒見過自己的母親了。

  孟歸晚在雲時就要推門進去的時候,把小貓都交給了雲時。

  “我就不進去打擾蘭姨了,你把小貓們帶進去吧!”

  雲時正要說她的到來不會是打擾的時候,孟歸晚又說,“明日我想去青龍寺祈福,不知道蘭姨會不會去?”

  雲時立馬點頭,“會去會去!”

  孟歸晚看着他這迫不及待的模樣,不禁噗嗤笑出了聲,“你怎麼知道蘭姨會去的?難道雲時你是蘭姨肚子裏的蛔蟲!”

  孟歸晚的揶揄讓雲時不禁紅了臉。

  自己可是書院的最強辯手,沒想到自己在孟歸晚面前卻嘴笨如斯。

  “沒有,是我娘之前說過,城外的青龍寺那麼有名,她自然想去。”

  孟歸晚看着雲時起皮的嘴脣和眼皮下的黑眼圈,他估計是沒休息好吧!

  隨即,笑着說,“好啦!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見!”

  說完,就揮手走了。

  雲時想叫住孟歸晚,跟她說一聲,他很擔心她來着。

  但看着孟歸晚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他都還是沒有說出那句話。

  他嘆了口氣,懊惱不已。

  剛推開門,就看到自己的母親站在院子裏的桂樹下。

  他有些驚訝,難道自己跟小晚的對話,娘她都聽到了?

  “時兒?”蘭姨的聲音有些嘶啞。

  雲時上前,喊了一句,“娘!”

  “你大婚的時候,如果桂花開了該多好!”

  蘭姨的聲音有些縹緲,似乎想起了一些很久遠的記憶。

  雲時沒有聽清楚,“娘,你說什麼?”

  “沒什麼,時兒,走,進屋去吧,娘做了一些你愛喫的菜!”

  “娘?明天青龍寺?”雲時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蘭姨一陣笑聲。

  “去去去!娘怎麼不去?娘可是要去青龍寺去看自己的兒媳婦!”

  “娘!!”雲時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

  第二天,雲時早早地準備好了。

  幸好第二天的天氣蠻好,一大早上起來,就看到白雲像魚鱗一樣排列在天上。

  “雲時,你還記得你小時候教我這是什麼嗎?”

  孟歸晚忽然出現在雲時的身邊,雲時不驚被嚇了一跳。

  “什麼?沒有吧!我只是教了你一句諺語,這叫什麼?”

  “這叫天上魚鱗般,曬穀不用翻?”說實話,孟歸晚確實有些不記得了,只記得自己小時候看到滿天的雲密密麻麻地,讓自己感到害怕而已。

  雲時搖了搖頭,壞笑道,“錯了,這叫天上魚鱗不嚇人,地上嚇着膽小鬼。”

  隨即笑着看着孟歸晚。

  孟歸晚顯然想起了一些讓自己出糗的事,狠狠地瞪着雲時。

  小時候的自己因爲害怕這些雲,但又總喜歡看這些雲,就非要拉着雲時陪自己一起看。

  有人陪着,自己纔不會那麼怕。

  雲時很久沒有覺得這麼開心了,看着孟歸晚的眼睛的時間一不小心長了點。

  兩人對視着,誰都不想先退一步。

  畢竟這表示自己尷尬了。

  越看,心臟跳的越快。

  孟歸晚的面容姣好,雲時還在她的眼角下發現了一個小痣。

  孟歸晚仰着頭盯着雲時,他的眼睛裏有一個小小的自己,就像照鏡子一樣、

  “咳咳……”

  後方,蘭姨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

  兩人迅速轉過身去,緩解一下自己的尷尬。

  蘭姨也不好戳破人家小年輕的粉紅泡泡,就問起了正事。

  “小晚,時兒,咱們是不是該出發了?”

  其實,雲時心裏還是有些懷疑的,孟老爺這次怎麼沒有派他的人來盯着自己和小晚。

  平日裏,他可是最反感自己與他的掌上明珠有來往了。

  直到後面孟府派出了一對奴僕出現在馬車後面,雲時纔打消了疑惑。

  自己騎着馬,後面的馬車裏坐着自己一生最重要的兩個女人。

  這樣想想,他都覺得這趟青龍寺之行格外滿足。

  書院那邊給自己放了十天的假。

  除去在路上的三天,自己還有七天時間在家裏。

  ……

  馬車在青龍寺的山下就停下來了。

  接下來上山的石階就只能信徒自己走上去了。

  往日青龍寺的香火最爲旺盛,絡繹不絕的都是人。

  今日倒是沒有那麼多人。

  蘭姨的身子倒是強健,幾個人中最走不得倒成了孟歸晚。

  孟歸晚喘着氣,看着前面健步如飛的蘭姨,幽怨地看了一眼在前面靠在樹上戲謔地看着自己的雲時。

  那眼神似乎在說,“你怎麼連一個老人家都比不過哦!”

  孟歸晚咬了咬牙,又嘟着嘴瞪了一眼後面的奴僕和給自己撐傘的鄔雪。

  “哼!不許笑!你們一個個的,都給我在原地等上半個時辰再上,追不上本小姐,回去就喫板子吧!”

  “鄔雪,我們走!”

  那些奴僕看着小姐身邊會武功的鄔雪跟上去了才作罷,不然老爺可是要我們保護小姐的,要是小姐出了意外,自己等人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幸好,小姐也只是勒令自己等人在此地待上半個時辰再走。

  孟歸晚話一落地,立馬提起裙角,使勁跑了起來。

  可是她是有爆發力,可是持久力就不行了。

  不一會兒,她就累得不行了。

  她看着前方優哉遊哉的雲時,喊了一句,“雲時,你過來。”

  雲時從善如流,聽話地跑過來了。

  “伸出手。”

  雖然不明白孟歸晚叫他伸出手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聽話地伸出了手,就在他還沒反應的時候,一塊柔軟的絲巾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隨即,一隻小手抓住了自己的手。

  “跑!!”

  還不等鄔雪喊出聲,雲時頓時心領神會,用力拉起孟歸晚就開始跑。

  鄔雪又是震驚又是不敢喊大聲,只能委屈地喊了一句。

  “小姐!!!”

  孟歸晚看着雲時包裹自己小手的大手,他拉着自己跑,果然省了不少力。

  一口氣就跑了老遠,看着下面趕緊跑來的鄔雪,孟歸晚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然後慢慢鬆開了自己拉着雲時的手。

  雲時不捨的一抓,只抓到就要掉落的絲巾。

  鄔雪也不是喫素的,已經近在眼前。

  邊上前還邊說教着孟歸晚,

  “小姐,你怎麼可以這麼胡鬧!”

  看着對着自己吐舌頭的孟歸晚,她又不忍心說她了。

  她氣不打一處來,只好瞪着雲時,就這個藍顏禍水,禍害小姐!

  “跑!!”

  還不等鄔雪喊出聲,雲時頓時心領神會,用力拉起孟歸晚就開始跑。

  鄔雪又是震驚又是不敢喊大聲,只能委屈地喊了一句。

  “小姐!!!”

  孟歸晚看着雲時包裹自己小手的大手,他拉着自己跑,果然省了不少力。

  一口氣就跑了老遠,看着下面趕緊跑來的鄔雪,孟歸晚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然後慢慢鬆開了自己拉着雲時的手。

  雲時不捨的一抓,只抓到就要掉落的絲巾。

  鄔雪也不是喫素的,已經近在眼前。

  邊上前還邊說教着孟歸晚,

  “小姐,你怎麼可以這麼胡鬧!”

  看着對着自己吐舌頭的孟歸晚,她又不忍心說她了。

  她氣不打一處來,只好瞪着雲時,就這個藍顏禍水,禍害小姐!

  雲時看着鄔雪瞪着自己的眼神,只好既是寵溺又是無奈地一笑。

  ……

  無論過了多少年,雲時都不會忘記,那年夏天。

  他牽着孟歸晚的手在山間的石階上狂奔的歲月。

  那時候的他們,看起來是那麼無憂無慮,只想着讓手中的時光流逝地慢一些。

  ……

  孟歸晚和蘭姨在青龍寺中祈福禱告。

  而云時則駐足在青龍石的一些碑石前,他對那些怪力亂神的事情並不是那麼相信。

  他只當是女兒家的無力時的信仰。

  他看着這些滄桑的石碑,似乎總能感受到一些蒼涼。

  一時入迷,再一回神,趕回青龍寺的時候,寺廟中已經看不到孟歸晚和蘭姨的身影了。

  他連忙問還在寺外的鄔雪,“你家小姐呢?”

  鄔雪哼了一句,還是告訴了雲時,在後山的許願樹邊。

  等雲時趕往那邊的時候,蘭姨也正在寫着祈禱祝牌,掛在那堵牆上。

  “娘,小晚呢?”

  蘭姨給他指了一個地方。

  就在他就要提腿前去的時候,蘭姨忽然抓住了雲時的胳膊,“時兒。”

  雲時不解,自己孃親叫住自己,怎麼又不說話了。

  “沒什麼,只是說,你收斂點。孟家的下人可都看着呢!對小晚的閨名不好!”

  雲時咳嗽了一聲,嘟囔了一句就走了。

  蘭姨看着雲時奔向孟歸晚方向的身影,嘆了口氣。

  “孩子,小晚是一個好女孩。可是,她不適合你。你以後會懂的。”

  ……

  雲時趕到的時候,正看到孟歸晚往樹上拋紅綢帶。

  沒想到孟歸晚小小的個子,竟然把她的紅綢帶扔的那麼高。

  “雲時,你是來找我的嘛?”

  雲時點了點頭,問出了自己的疑問,“你在上面寫了什麼?怎麼要拋的那麼高呀?”

  孟歸晚神祕的笑笑,“因爲我要天上實現願望的神仙先看到我的願望啊!至於,我寫的,是什麼。那就不能說了。你沒聽過,說出來的願望,就不靈了嗎?”

  雲時無奈地笑笑,“當真沒有聽過。也就你們有那麼多講究了。”

  “你可以說出來,等萬一那天我發達了,我就可以實現小晚你的願望了。”

  孟歸晚哈哈笑了起來,拍了拍雲時的肩膀,“加油,小夥子,我看好你哦!”

  雲時優雅地翻了一個白眼,溫柔地把孟歸晚的手從自己的肩膀移開。

  “好好說話,裝什麼大人!沒大沒小。我們兩個可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論起時辰來,我還比你大呢!”

  孟歸晚纔不會管呢,

  這一次得寸進尺,掂起了腳,乾脆摸起了雲時的頭,“我就摸怎麼了,我小我有理了!”

  這一摸,又讓兩人尷尬起來。

  女子摸男子的頭,這是大忌。

  但若是閨房之樂,也就勉強說得過去。

  因爲摸男子的頭,在本朝是男女之間極其親暱的行爲。

  很顯然,孟歸晚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了。

  她呵呵一笑,尷尬的將手別在身後,隨即,左手一巴掌扇在右手上。

  “叫你有多動症,活該了吧,尷尬了吧!”

  孟歸晚在內心腹誹道。

  雲時自然也是看到了孟歸晚的小動作。

  看着孟歸晚臉上的紅暈,他忽然覺得這時候的孟歸晚是如此鮮活與可愛。

  這是調情嗎?

  他可不可以在進一步呢?

  比如,也摸摸她的頭?

  比如,告訴她自己藏匿已久的心事?

  手隨心動,就在他的手就要碰到孟歸晚的低着的頭的時候,就在他張嘴正要說出那句隱藏在他內心深處的話時。

  石階下傳來了鄔雪的喊聲。

  “小姐,你好了麼?我們要準備下山了,不然天快要黑了。”

  孟歸晚就像得了赦令一般,飛的一般就從自己手下跑掉了。

  雲時看着自己的手,微微無奈地搖頭笑了。

  自己何時這麼婆婆媽媽了?

  還讓一個小丫頭片子左右了心情?

  一會高一會低的,真是沒用啊!

  在回去的路上,二人再無交流。

  ……

  晚上,雲時看着自己房間對面的房間還沒有亮燈。

  明白這是孟歸晚還沒有回房間。

  從小到大,孟歸晚就喜歡端張凳子,坐在窗子前,看着這邊讀書練字的自己。

  他們也會一起在漫天星空的夜晚一起看星星。

  這些時光,除了他們兩個人知道,只有陪着他們一起走過來的星星知道。

  以前都是她在等自己。

  因爲自己要忙着自己的學業。

  他要考到登陵書院,他要出人頭地。

  這是他從小就印在腦海裏的念頭。

  就在他的思緒飄遠的時候,一個東西忽然飛了過來。

  擡頭望去,正是對面的孟歸晚扔過來的。

  此時的孟歸晚放下了白日裏端莊賢淑,披散着頭髮,更像一個剛睡醒的少女。

  雲時不禁有些看呆了。

  明明看過那麼多遍的樣子,這一回,怎麼又心旌搖曳了?

  雲時看到孟歸晚舉起了手上的東西,並且示意他拿起來。

  他立刻拿起手中的杯子。

  這是用木頭做的一個極其輕便的杯子。

  杯子的底下連接着一條細線。

  孟歸晚招手,讓雲時看過來。

  看着孟歸晚將木杯子放到耳邊的動作,雲時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笑着拿起這個東西放到耳邊。

  滿懷愛意的呼喚在這一刻終於有了形狀,它是細線上的頻頻震動。

  “雲時?”

  “小晚?”

  ……

  這一晚,兩個人都在笑意中入睡。

  “他……如今怎麼樣了?”

  “娘娘,莫不是忘了,他與丞相之女的婚禮,可是您和皇上親自主持的。”

  鄔雪如今十分厭惡那個曾經的故人,他憑什麼指責娘娘,他不是一樣娶了別人,當了別人的乘龍快婿。

  孟歸晚的心一陣絞痛,“鄔雪,別說了。”

  皇帝的手伸得有多長,自己就有多難熬。

  他對自己上了心,又怎麼會不懷疑自己和雲時的情誼。

  正好丞相爲自己的女兒求賜婚,他就乾脆拉着自己去當主婚人了。

  去看看自己的青梅竹馬當着自己這個故人的面去娶另外一個女人。

  皇帝打的一手好算盤,耐不過進宮後的孟歸晚成了一個高冷的面癱美人。

  也沒從孟歸晚的表情中得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孟歸晚從來沒有這麼真切地感受到這個深宮帶給人的壓抑。

  這六七年,她再沒笑過。

  這深宮究竟也是喫人的深宮。

  孟歸晚睡得並不安穩。

  林沽看着孟歸晚緊皺的眉頭,心疼地想撫平,但又怕自己的輕舉妄動又會嚇着她。

  七年前,自己第一次遇見孟歸晚的時候,她是那樣的活潑機靈。

  孟歸晚不會知道,他第一次見她不是在宮裏,不是在大殿上。

  而是在青龍寺的山上,因爲他要要爲自己的母妃點長明燈,所以驅散了一部分香客。

  他在下山的路上,看到了另一條道的少女。

  少女體力不支,上山的路總是難爬的。

  她故作兇樣,把笑她的奴僕兇了一頓,然後握住前面那個男子的手,大喊一聲“跑!”

  把所有人甩在後面,然後對自己的侍女扮鬼臉。

  那名男子牽着她的手在山路上奮力追跑的樣子,不得不說觸動了他。

  讓他極爲羨慕,還參雜着一絲嫉妒。

  自己已過而立之年,又身處高位,又怎麼會有怎麼那名純真的情感。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後來,她走進了自己生活。

  可是,她變得不再愛笑,不再活潑,不再有生命力。

  他剛開始是不服氣的,他是這天下最尊貴的王,有什麼是自己都得不到的東西。

  孟歸晚越是不爲所動,他越是在意。

  直到後來發現這場奪心遊戲,他早早地就輸了。

  一次酒宴後,他不顧她的反抗,硬是成了他們的事。

  然後,她就得了癔病。

  六七年來,從沒有睡過一個安穩的覺。

  她曾經用刀刃對着自己,說自己不過是一個犯人。

  是愛也好,是彌補也罷。

  她成爲了這後宮最受寵的妃嬪。

  如今,看着她眉眼間深深的不安,他的愧疚與心痛,她又怎麼知道?

  林沽輕手輕腳地睡在了旁邊的軟塌上。

  看着牀上孟歸晚,他的心裏默唸。

  “晚兒,他已經成親了。無論怎樣,就讓我這個罪人陪你走下去吧!用這輩子去彌補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有一個人在身邊的原因,孟歸晚逐漸安定下來。

  第二天,她早早地就醒來了。

  不出意料地看到了睡在軟塌上的皇帝。

  林沽的眼睛下一片青黑,昨夜,他也沒睡好吧!

  林沽蓄着小鬍子的臉也有些憔悴。

  孟歸晚想起昨晚鄔雪的提醒。

  七年了,自己與眼前這個男人已經相識七年了。

  自從五年前,太醫說自己得了癔病,她就知道自己得的不過是心理上的病。

  也許是那個文明時代裏說的躁鬱症。

  曾經最恐怖的記憶襲來,加上這深宮的壓抑,自己便理所當然地病了。

  時常用刀子劃傷自己,或者嘗試了卻這一生。

  是眼前這個男人,不是罪魁禍首的罪人,也是恩人的男人,每每在自己犯病的時候,抱住自己,哪怕自己時常會傷着他。

  林沽,你總以爲我對雲時念念不忘。

  孟歸晚走下牀,輕輕地睡在足夠大的軟榻上。

  林沽驚醒,看着眼前無聲留着淚的孟歸晚,以爲是她又做噩夢了。

  立馬拍着她的背,“晚兒不怕,天亮了,天亮了,夢都是假的。”

  孟歸晚伸手握住林沽的手。

  “林沽,我們重新開始吧!”

  林沽以爲這一切都是夢,可是等他真正觸碰到孟歸晚的眼淚的時候,這樣真實的觸感絕不像是夢。

  “晚兒,你說什麼?”

  “我說,林沽,我們重新來過吧!”

  林沽不待孟歸晚說完,就一把把孟歸晚擁入懷中。

  七年了,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這時的孟歸晚忽然想起七年前給雲時的那一封信,她原本是想寫什麼呢?

  那些有緣無分的錯過,怎麼容易訴諸於口呢?

  聽說雲時快要做父親的時候。

  那會的孟歸晚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笑了。

  太多無可奈何的事,死去的人自己無法復活,掙脫不開的束縛自己只能儘可能地尋求自由。

  ……

  皇上下旨,貴妃的生辰將至,即將舉辦花萼千重宴,與民同樂。

  人們紛紛感嘆,皇上對貴妃的寵愛,當然也不乏有人抨擊貴妃狐媚惑主,說什麼的都有。

  雲時在花萼千重宴上再次見到孟歸晚的時候,她終於還是笑了。

  皇帝給她放了滿京城的孔明燈,每一盞孔明燈都寫着放燈人的心願。

  當年,時隔一個月,等他再次回到家中的時候,她已經進了宮,被皇帝封爲才人。

  孃親說當時名錄已交,不可能撤銷。

  他哭着說,明明院長說他已經把名字去掉了。

  孃親給了他一巴掌。

  “別忘了你的身份,你註定是要娶丞相千金的。“”

  孃親說,是她讓人說通孟父,讓孟歸晚進宮的,也是她讓人傳信給院長,叫他不能答應他的請求的。

  她說,她也喜歡孟歸晚。

  但孟歸晚只是一個小官員之女,註定跟他這個前廢太子的嫡子走不下去。

  乾脆長痛不如短痛。

  趁還能斷掉的時候,早做決斷。

  後來,聽說,孟才人得了癔病,藥石無醫。

  後來,聽說,婭貴人自殺未遂,皇帝徹夜看護。

  後來,聽說,婭嬪病有好轉,扇了皇帝一巴掌,震驚整個後宮。

  ……

  後來,聽說,婭貴妃生辰將至,皇帝要舉辦花萼千重宴爲她慶生。

  ……

  小晚,你究竟遭遇了什麼!

  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回到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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