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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徽墨

作者:青衣行
這流程,好熟悉的感觉。

  自己最后离开,所以嫌疑最大?

  因为嫌疑最大,所以要翻褡裢?

  而且为了显示公平,大家的褡裢都翻過了。

  還真是丝丝入扣,沒想到這吴诚课业不怎么样,罗织個盗窃案還挺拿手!

  眼看着吴诚的手就要碰到陈舟的褡裢了,“啪”,陈舟一掌拍在桌子上:“我看你们谁敢动!”

  吴诚吓了一跳:“你——你這是什么意思,有胆子偷东西,沒胆子让我搜一搜嗎?”

  陈舟一笑:“你家裡有沒有告诉過你,别人的东西,不要乱碰!”

  “什么话——偷了人家的徽墨,還這么嚣张——告诉山长去!”

  吴诚有些畏缩,這事儿搞出来,最好就是从陈舟褡裢裡把那块墨搜出来。

  所谓拿贼拿赃,板上钉钉才好說话。

  “我要搜——”

  “你敢伸手,我保证你的骨头会断!”

  “你不让翻,就說明你心裡有鬼,我們几個可都翻了,都沒有!”

  “就是,這個屋子裡,只有你穿得像個過不起日子的,二十文买一本书,五十文买上一身衣服,你還一副肉痛的样子,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

  孟昭瑞也和众人吵作一团,陈舟也不說话了,眼神迫人,众人只是吵嚷,還真沒有敢伸手的。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之际,突然,一個身影站在了门口,正是山长。

  “你们在吵嚷些什么,课堂之上,成何体统?”

  “山长——”吴诚跑上前,“陈舟偷我的东西!”

  山长脸色顿时一沉,這偷窃的罪名,最是有污德行。

  若是社学童生偷窃的名声传扬出去,那這社学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

  “你丢了什么?怎么知道是他偷了你的?”

  “我的一块墨丢了,就是在這屋裡丢的,所有的人我們都翻過了,沒有找到,就他不让我翻,一定是他偷的!”

  “山长,吴诚丢的可是徽墨,值不少银子呢!”

  一边帮腔的又来了,吴诚却恨不得捂上他的嘴,有块墨不假,可是哪有什么徽墨?

  這就是卢庆告诉他的,徽墨贵重,那陈舟穷小子一個,一听這么贵重的东西,肯定傻眼!

  可是山长那是什么人,会不认得徽墨嗎?

  “陈舟,你怎么說?”

  陈舟恭恭敬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山长的长眉顿时高高挑起:“哦——這么說,你不服?”

  “学生沒偷,当然不服!”

  “那你可愿意搜检,以证清白?”

  “既然先生在,搜检亦无不可,但是并不能证明什么!”

  山长一怔,這孩子话裡有话啊!

  “孟昭瑞——你来搜检!”

  孟昭瑞苦着一张脸上前,沒办法,师命如山,可千万不要搜出什么徽墨来!

  可是事与愿违,手刚伸进褡裢,孟昭瑞的脸色就变了。

  吴诚得意洋洋:“怎么样,搜到了吧,快点拿出来啊!”

  孟昭瑞慢吞吞地把手拿出来,手掌摊开,赫然一大一小两块墨。

  吴诚正要发作,山长大手一抓,两块墨已经到了手中。

  山长握着這两块墨:“吴诚——這裡有两块墨,哪块是你的?”

  吴诚笃定道:“那块大的新的,就是我的!”

  “那這块小的是你的了?”

  陈舟点头,這還是开蒙的时候,家裡准备的时候扔在褡裢裡的,一直刷米汤,都沒用過,自己都把它给忘了。

  “吴诚說你偷窃,你可有话說?”

  陈舟心裡一动,转向吴诚:“你刚才說,你這块墨乃是徽墨,那我问你,你這墨是漆烟、油烟、松烟,亦或是全烟、净烟?”

  吴诚顿时傻眼,山长沒有反对搜检,他還暗自高兴,以为是站在他一边,那就稳赢了。

  沒想到山长来這一手质辩,這块墨就是他从镇上店裡买来的,哪是什么徽墨?

  再說了,這烟儿那烟儿的,什么意思啊?

  山长還真沒想到,這陈舟的手段如此高明。

  其实就算是他,刚才急切间也沒想出什么好办法,所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陈舟根本无从辩白。

  可是這陈舟,就能抓住這逻辑漏洞,而且,居然知道徽墨。

  你不是說你的墨是徽墨嗎?那好,是什么品种的徽墨?

  吴诚嘴硬道:“反正就是徽墨,什么烟儿不烟儿的我不知道,它是从你褡裢裡搜出来的,就是你偷的!”

  陈舟朝着山长一躬身:“山长,這墨就在山长手中,是否是徽墨一目了然!”

  山长点头,都不用看,這一入手,就知道了。

  徽墨有落纸如漆,色泽黑润,经久不褪,纸笔不胶,香味浓郁,奉肌腻理等特点,素有拈来轻、磨来清、嗅来馨、坚如玉、研无声、一点如漆、万载存真的美誉。

  所以墨一入手,山长就知道這墨不過是店铺裡的普通货色。

  既然如此,吴诚口口声声喊着徽墨就大有可疑。

  “吴诚,你如何认定,陈舟是偷了你的墨呢?”

  “东西从他褡裢裡搜出来了——”

  “那只是结果,陈舟的动机呢?沒有动机,這墨或许是谁偷拿了放到陈舟褡裢裡的呢?”

  吴诚脸色顿时一白:“就是他偷的,他家裡穷,用不起好墨,看我买了,眼馋!”

  山长一笑:“陈舟,你怎么說?”

  陈舟恭敬道:“我刚才已经說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先生這样问,我再說一句,‘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山长点头:“好一個‘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虽然說此‘穷’非彼‘穷’,足见你心怀磊落,光风霁月!”

  “吴诚,你一再强调陈舟家境贫苦,所以有可能歆羡你的东西,你可知道,你這块墨不過是块普通货色,镇上店铺,二十五文可买两块!”

  “你却声称這是什么徽墨——你等可见過徽墨?”

  见山长目光严峻,众人一個個缩起了脖子,纷纷摇头。

  山长摊开手掌:“那就看看眼,這才是真正的徽墨!”

  這一下连陈舟也傻眼了,山长手中珍而重之托着的,正是那在褡裢裡躺了快一個月的那块残墨。

  “不仅是徽墨,而且是极品的漆烟墨,就這一小块,最少也值十两银子——你觉得,陈舟還会羡慕你那块墨嗎?”

  吴诚脸色惨白,這凭空诬陷的罪名,可是不轻。

  沒等山长再问,他已经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开来,无非就是心存嫉妒,埋怨不公种种,以至于心生怨恨,請山长宽恕云云。

  山长听了并沒有回答,而是转向了陈舟。

  陈舟叹了一口气:“同窗之间,难免龃龉误会,這次就算了,可是再有下次,别怪我翻脸无情!”

  陈舟的语气淡淡的,众人却都心生寒意。

  山长点头:“不错,果然胸怀宽广,吴诚诬陷同窗,值扫三個月——陈舟,你跟我来!”

  陈舟顺从地跟着来到了山长屋内,惩罚了坏人,总要安抚一下好人嘛。

  沒想到山长目光灼灼:“你這块墨,是哪裡来的?”

  哪裡来的?

  陈舟還真是說不好,不過目测三代以内,沒有读书的人。

  “祖传的吧——我也說不准!”

  山长摇头:“你的家境,我多少知道一些,正因为如此,绝不可能是祖传,這块墨已经是残品,真要是說起来,還得值個上百两银子!”

  陈舟惊讶道:“山长刚才不是說值個十两银子?”

  “我刚才是骗他们的,免得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這倒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個穷小子,每天揣着价值几万块的东西上下学,想着陈舟就一头汗。

  要不干脆卖了它,改善一下家庭情况?

  “不過,你也不要轻易卖掉它,這块墨必有来历,我刚才看了一下,上面依稀還有半個字,只是看不太清,你一定要保存好!”

  好吧,变现也不指望了,留着吧,沒准儿那天就发现,這是开启主线副本的钥匙呢!

  回到教室,陈舟依然把這块残墨扔到了褡裢裡。

  经過這件事,陈舟在学堂的地位得到了众人充分的承认。

  這天,陈家大郎来接他下学,陈舟還顺便问了一句,家裡面有沒有什么,读书的先辈之类的。

  答案已然是否定的,三代以内,陈舟学历最高。

  陈舟和大郎聊着天,却发现陈家大郎有些心不在焉。

  “大哥,你怎么了?”

  “沒什么!”

  陈家大郎明显是有心事却不說,一路大步疾走,把陈舟累了個半死。

  到了家裡,却见家裡边也是气氛尴尬。

  “怎么了?”

  這种事,只能问二郎。

  二郎也有些无精打采:“有人来给大哥提亲了!”

  陈舟顿时来了兴致:“有人提亲?這好事儿啊——哪個村的哪家的姑娘?长得漂亮嗎?”

  “你一個当小叔子的,怎么能对未来嫂子如此品头论足——我听媒婆說,可漂亮了!”

  “媒婆說的也能信?”陈舟嗤之以鼻,“還是得让大哥亲自相看想看!”

  “相看什么啊,我還听见,人家姑娘有條件,說什么分家单過,有房子有田亩,生活用具一应俱全!”

  陈舟点头:“应该的啊,娶媳妇可不得有房有车!”

  “說什么呢你——又沒過门,上来就先分家,哪有這样的媳妇?”

  陈舟拍了一下二郎:“大哥怎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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