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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坏人张居正

作者:青衣行
這话儿說的,這么大個孩子,居然知道坏人姓张。

  可問題是這坏人也不是說随便什么偷鸡摸狗,刨绝户坟踹寡妇门就能算得上的。

  张平夷的标准,好人就得流芳百世,坏人估计得遗臭万年,起码也得是秦桧這级别的。

  “你說——”

  姓张的孩子鼓足了勇气:“听說离咱们這裡不远的江陵,有個张乌龟——”

  “啪!”

  张平夷的戒尺重重地拍在书案上,断作了两截。

  “你說什么?”

  這孩子顿时不敢說话了。

  反倒是冯俊起身:“這個我知道——不過不是张乌龟,是张白圭,叫什么张居正,听說是個大奸臣!”

  张居正?

  我勒個去,陈舟惊诧了,還真是忽视了這位歷史名人了。

  可惜,来晚了,一條鞭法啊,這在歷史上可是鼎鼎大名。

  說起歷史上的改革者,有好下场的貌似不多:商鞅车裂了,王安石罢官了,张居正其实算是好的了。

  主要是万历皇帝估计也是被這位以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入阁,身为首辅的张江陵压榨惨了。

  所以万历十年,张居正病逝,万历皇帝還为之辍朝,赠上柱国,谥“文忠”来着。

  看這谥号就知道,对张居正,還是正面肯定的。

  结果张居正逝世后的第四天,御史雷士帧等七名言官弹劾张居正生前所荐的潘晟,潘晟的下台,标志着张居正的失宠。

  言官后来把矛头指向张居正。

  万历于是下令抄家,并削尽张居正宫秩,迫夺生前所赐玺书、四代诰命,以罪状示天下,最后甚至险些开棺鞭尸,家属则是或饿死或流放。

  由此可见,万历绝对是心存怨尤,否则不会有這么大的力度。

  虽然现在已经是天启年间,可是要到天启二年,天启皇帝才为张居正复官复荫呢。

  這個时候谈起来,绝对是個敏感话题,只是不知道张平夷为什么如此生气!

  而且,冯俊這情商堪忧啊,這点风头都看不出来,還在那儿卖弄自己见闻广博呢。

  张平夷脸色铁青,铁青之后,继而变得苍白。

  “這世间的是非对错,都是需要自己去判断的,切不可人云亦云,并不是說朝廷說了对的,便是对的,朝廷說的错的,便是错的,人要有自己的脑袋!”

  沒有深說,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张平夷布置了一些课业,就转身出去了,挺拔的身子竟然有些佝偻。

  张平夷反应如此剧烈,难道他和张居正還有什么关系不成?

  呃,倒是都姓张,住得這么近,可能性很大。

  而且,這话說的够大胆,不仅有强烈的宗族观念,而且還听到了初期的民主萌芽意识。

  人云亦云,沒脑子,其实是许多人的生活常态。

  从众,永远是最大的潮流。

  当然,這個問題陈舟不可能去问张平夷,他可不是那些孩子,這件事情,如果真的有关联,那就实在是太敏感了!

  這算是一個意外的插曲,而剩下的几天,便都是按部就班了。

  很显然,陈周一开始的表现,使得那些孩子们不得不服气了。

  能读能诵能书,张平夷讲授一遍,就能记得住,简直就是過目不忘。

  几天時間,陈舟的课业突飞猛进。

  百家姓還用了两天,三字经用了两天,大部分典故,陈舟都是知道的。

  张平夷讲一遍,陈舟不仅能够复述,有时候還能加上些自己的想法。

  也就是十来天的時間,陈舟也学到千字文了。

  冯俊等人自然很是不服气,可是既然相差很远,也就明白了,对方是超级学霸,自然也就不再挑衅了。

  就像跑步一样,你争我赶的时候,都是两個人齐头并进的时候。

  一旦拉开了距离那個鼓起勇气挣扎的人,也就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又恢复了自己原来的速度。

  上了几天学,陈舟突然有些觉得不对劲,都上了五六天了,怎么還不放假啊?

  因为原来的时候,讲究的是双休日,是礼拜天,可是這裡,哪有什么礼拜天呢,根本就沒有。

  连哪天是礼拜天,估计都沒有人知道。

  陈舟也沒有兴趣去计算,不過他還是挺期待着放假的。

  虽然說每天都回家,可是這几天好像老陈头和大郎二郎他们在一起商议些事情,看神情還有些沉重。

  问是不好问,毕竟很明显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古今一理,估计是怕影响自己学习。

  所以,還得要自己回家去观察一下。

  這一天,终于是放假了。

  陈舟這才知道,這私塾的放假,也不是随心所欲的。

  所谓朔望之假,也就是每月初一十五放两次,每次放一天。

  關於节气历法,這個时候是很讲究的。

  朔日就是每月初一,望日则是每月十五,也就是月圆之夜。

  過了十五是十六,所以叫既望,“既”就是已经得意思,苏轼在赤壁赋裡還說“七月既望”。

  而月底因为月份长短不一,最后一天就不固定,但是统一叫做“晦”。

  也就是暗淡无光的意思,风雨如晦打的就是這么個比方。

  而且這個放假,放得有些早,原来呢,总是要到傍晚的时候。

  基本上留出来路上的時間,到家裡边儿天就擦黑了。

  可是這一次,居然申时就放假了。

  這個时候,大郎還沒有来接他。

  陈舟倒是不在意,自己這么大人,這條路走得也很熟了,沒有什么可怕的。

  除了路上荒凉了一些,倒是沒什么,有时也能遇到两個村子裡下田的一些农户,早稻该播种了。

  陈舟一路上高高兴兴的,背着褡裢,哼着“太阳当空照”的调子往家裡走。

  眼看着快到家了,冷不丁一股恶臭袭来,陈舟也沒防备,差点让這股臭味顶了個跟头。

  什么這么臭啊?

  很明显,臭味是从陈家庄方向传過来的。

  這离着最起码還有裡上地呢,难不成全村集体掏茅房?

  你還别說,這味道還真像!

  陈舟把褡裢抓起来,连嘴带鼻子一起捂着,這特么都快赶上生化武器了。

  生生让人有一种扭头就跑的冲动。

  可是沒办法,家在那边。

  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强忍着从裡到外的恶心,陈舟一路狂奔。

  忍着恶臭,還得朝着臭味发源地狂奔,這滋味也是醉了。

  离着村子越近,臭味越浓郁。

  陈舟从村头直奔家裡,几乎每家每户的门口的臭味都会浓郁一些,有些门口,還依稀有些痕迹。

  陈舟很是诧异,什么时候自己的嘴巴這么好使了,看這模样,還真是集体掏茅房?

  今夕何夕啊,什么情况這是?

  关键遇到的几個人,看到自己的脸色還很怪异。

  拐過街角,自己家的门前赫然站着几個人。

  “叔,這可是甲总的意思,全庄的人都照办了,只有你不愿意,這——不太合适吧?”

  为首的,也是一個庄稼人模样的,一张阔嘴,露着两颗硕大的门牙。

  陈舟认识他,陈家大郎遇见的时候還說過话。

  陈大牙,和自己平辈,刚出五服的族人。

  “大牙,陈家庄是姓陈還是姓李?他李田虽然当了甲首,可這甲首也不是他一家,总归是大家轮值,要是每一個都在任上给自己弄好处,村裡人怎么活?”

  好处?

  什么好处?

  就是這集体掏茅房?

  难不成,這甲首要搞一下厕所工程?

  這可是现代农村都搞不定的,理念挺先进啊!

  陈舟几步上前,结果被两個哥哥一把拉到了身后。

  陈舟摸摸鼻子,還想着来個挺身而出,问问怎么回事呢,结果直接成了保护对象了。

  “陈老哥,你這话可就不对了,這可是裡长的意思,也是咱们這几個村子的颜面,怎么能因为你一家,坏了全村人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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