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家人 作者:鲈州鱼 明朝第一弄臣 “娘,谢大哥好威风啊!把陈皮给打跑了。網,wo,。”陈典史脸上带伤,衣服上都是尘土,在门后偷看的街坊们也都看得清楚。刚刚谢宏打過招呼的那個叫小六的孩子,满脸敬佩的說道。就算小孩子也知道這個陈皮不是好人,只是无人敢惹,见了他這副狼狈相,实在是大快人心。 “六子,快回来,别瞎凑热闹了。打了那泼皮,谢家就要大祸临头了。”孩子的娘赶忙把孩子拉回屋,這陈家可是北庄县一霸,他爹就是北庄县典史。他爹当年還比较收敛,到了陈广元這裡,已经完全不像话了。别說是一個秀才,就算是举人老爷家惹上陈家,也是要倒大霉的。 老百姓都胆小怕事,心裡痛快,可還是不敢出去跟谢宏搭上关系,生怕在陈家报复的时候被连累了。 听着那一扇扇紧闭的院门后传来的低语声,谢宏默然,這些事也怪不到街坊们的头上,换到自己只怕也沒法仗义执言,将自家人卷入麻烦。他将丢在门口的大包小裹拿进院子,這才进屋探问母亲。 “娘,你怎样了?” 简陋的屋子不大,也沒什么摆设,很好的诠释着,什么叫家徒四壁。一张桌子放在屋子中央,下面垫了一块木头,两边摆着两张床,谢母躺在那张略大一些的床上,表情惶急,见谢宏进屋,急忙道: “娘沒事,宏儿啊,你打了那陈典史,這下可惹下大祸了,你不要在家裡呆着了,带上晴儿,赶快逃吧。”谢母病重,起不得身,神志却是清楚的,刚才外面的事情也都听在耳中,知道儿子惹了大麻烦。 “娘,您這是說什么呢!那泼皮私闯民宅,還敢行凶,我便打死他,也至多判個流刑,何况只是打了一拳而已,哪裡会有什么麻烦?”谢宏被母亲說得一愣,他的观念還和這個时代有些脱节,沒有完全适应古人的思考方式。 更何况他前世就沒打過架,他一身本事都在手上,当然不能随便打架,免得伤了手,這也算是第一次打人,正觉得痛快呢。 谢母叹口气,道:“宏儿啊,娘知道你心裡苦,都是娘不好,拖累了你们。咱们家這個院子還能值些银钱,娘琢磨着,干脆把這院子卖了,還了积欠還能有些富余,你拿去赔给那陈典史。然后咱们回山东老家去,這样你也能安心读书科举,晴儿也不用象现在這样苦着了。” 晴儿眼圈红红,声音裡带了哭腔,“娘亲,晴儿不苦,晴儿不要撇下娘亲,以后我一定努力做事,早日帮宏哥哥把债還上。” 坏了,被误会了,谢宏急忙把還沒来得及撕掉的欠條拿在手裡,道:“娘,您越說越离谱了,你這身子怎么能长途跋涉。再說,儿子今天也赚了钱回来,城东顾家的积欠已经還上了,晴儿也别哭了,你们看,這不是欠條嗎?” 沒等谢母說话,晴儿就哭着說道:“宏哥哥,晴儿刚刚都听见了,你吓唬那個坏蛋,才抢回欠條的。” 呃,谢宏回想一下,好像刚才确实沒提给钱,光让那陈典史放下欠條了。 谢母又道:“宏儿,咱们平民百姓斗不過那些当官的,你和晴儿都是好孩子。娘原本只想能看到你们平安长大就好了,现下你们也长大了,娘又贪心,多了点念想,想看到你们俩成亲生子。你们不用顾忌娘這入土半截的人,赶快收拾一下,咱们出城去吧。” 晴儿自小就在谢家,本来也是当自家女儿看的。后来谢家家道中落,谢母也就存了心思,反正也舍不得晴儿离开,家中又贫寒,谢宏若是靠不得功名,不如就娶了晴儿。 這心思也沒瞒着晴儿,小姑娘年纪虽小,這些事情也是知道的,這时谢母如此一說,晴儿又是害羞,又是悲苦,再忍不住,哭出声来。 两個最亲近的人,老的寻死觅活,小的哭得梨花带雨,感动之余,谢宏只觉头大如斗,心裡更恨陈广元。如不是這人来搅扰,哪裡会变成现在這個样子,他今天回来本该让娘和晴儿都很开心才对的。 說不清楚,干脆看实物吧,他把装银子那個包裹拿了出来,解释道:“娘,晴儿,刚刚我是给他钱的,欠條不是抢的,你们看,這都是知县大人今天赏的。” 包裹一打开,银灿灿光晃得人眼晕,晴儿還挂着泪水的小脸儿被映得更白了,屋裡突然寂静下来。好半响,谢母才迟疑着问道:“宏儿,知县大人因何赏你啊?”老太太是老实人,猛然看到這么多银子,不由有些担心。 谢宏挠挠头,他做八音盒的时候是瞒着母亲的,不過這個时候再瞒着可就沒法解释了,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 “我前些日子看到皇榜,說是要庆贺新皇登基,收集些有趣的东西,所以我也做了一個,今天送了過去。知县大人很满意,把宫中许的五百两银子赏了孩儿,此外還答应要举荐孩儿做县中的主簿。主簿职位尚在典史之上,所以娘不用担心那個泼皮。” 晴儿年纪還小,对官场中的事情一无所知,怯怯的问道:“宏哥哥,那咱们有钱還债,沒事了嗎?” 听她說得天真,谢宏会心一笑,道:“自然沒事了。” 知道危机過去了,晴儿小孩心性,又雀跃起来:“晴儿就知道宏哥哥最厉害了,那個带小人的盒子晴儿也很喜歡呢。”說话时,脸上還带着泪珠,闪闪发亮,象水晶珠子一般。 谢宏說了升官的消息后,谢母就怔住了,之后他与晴儿的对答,老太太完全沒听在耳中。谢宏父亲考了一辈子科举,到死也沒捞到一官半职。本来儿子年前考了秀才,她就已经觉得是祖宗保佑了,這主簿可是九品正官,她想都沒想過。 要知道,很多举人都只能在家赋闲等缺,排很久才能轮上一個空缺,也不過是些品的官职。自家儿子就因为一個什么盒子,就以秀才的身份当上官儿了? 至于那五百两银子了,去年是家裡用钱最多的一年,也沒有用到五十两,這五百两简直是天文数字啊! 老太太觉得好像所有常识都被颠覆了,好像在做梦一样。 “宏儿啊,你說的可是当真?”像是在问谢宏,又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這种事,孩儿哪能欺骗娘,這是知县大人亲口答应的。” 老太太還想說些什么,不過這一天她先是受了惊吓,又陡然得知喜讯,精神损耗不小,最终還是昏昏的睡下了。 见母亲睡下,谢宏轻轻带上房门,与晴儿一起到了院子裡。谢家小院有两间屋子,谢母和晴儿一间,谢宏独自一间,他那间也放些杂物什么的。之前家徒四壁,他那间屋子只有些书,空空的,今日他大肆采购,倒开始担心是不是放得下了。 “晴儿,這是答应你的胭脂……”谢宏拿起装着胭脂的包裹,转身递過去,发现晴儿的脸色不对,于是又关切的问道:“你這脸怎么這么红?不是病了吧,身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還不是娘說……”看到盼望已久的胭脂,晴儿的心神都被吸引過去了,对谢宏的问话,只是下意识的回答。 话說到一半,小姑娘才反应過来不对,脸上越发的红了,一抬头看见谢宏的脸上戏谬的表情。发现自己被作弄了,小丫头羞恼的转過身去,娇嗔道:“宏哥哥坏死了。” 谢宏嘿嘿一笑,摸摸鼻子,他现在這身体只有十五六岁,不過是個少年,晴儿比他還要小上几岁。谢宏可不是东边那個岛国出身,对他来說,十二三岁的女孩实在太小了,不過,偶尔开個小玩笑,看看小丫头含羞带怯的表情,這倒是无妨。 两人正笑闹间,忽听院门轻轻一响,谢宏转头一看,是二婶悄声悄息的闪了进来。二婶看见地上摆的东西,微微一愣,随即神色慌张的对谢宏說道:“宏哥儿,你赶快带你娘和晴儿跑吧,我家文涛从衙门回来的时候,看见陈皮怒气冲冲的回了衙门,正纠集人手要抓你呢。” 二婶的儿子马文涛在衙门裡算是個衙役,确切說应该是帮闲,不算是正式吏员,所以陆师爷给谢宏引见的时候,也沒见到他。 当年他父母对他期盼甚高,求谢宏的父亲给起了這样一個名字,二婶一直都很感激,觉得是這個好名字才能让自家儿子在衙门裡捞個差事。之后两家的关系一直不错,只是二婶的男人比较胆小怕事,反而不如二婶一介女流仗义。 二婶报信之前,谢宏還略有些担心,怕那個陈典史纠结家丁之类的来报复。不過,既然他去了县衙,那就大可放心了,县衙裡的衙役书吏都已经知道了他的任命,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問題。 谢宏现在也有官面上的身份了,主簿的官职比典史還要高。如果說典史是公安局长,那主簿就是分管治安的政法书记了,他自然沒什么可怕的。 别的街坊都不敢出声,二婶却来报信,谢宏也是心头一热,打开一個包裹,拿出一卷布匹,递给二婶,道:“二婶,拿去给二丫做几件新衣吧,這阵子多亏你帮忙了。” 二婶见他不紧不慢的,更加着急,“你這孩子,火烧眉毛了,现在哪還有工夫管什么新衣服,我去找你娘說去。”說着就要往屋裡走。 见二婶着了急,谢宏急忙拦着,正色道:“二婶,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数,自然有办法对付那泼皮。” 二婶见他說得郑重,将信将疑的去了,临走时死活不肯拿那布匹,只說刚刚谢家有难,她沒有帮上忙,谢宏好劝歹劝,才算是让她收下。 他们這边推让了一会儿,晴儿在旁边听着,倒忘记了刚才的羞怯。等二婶一走,小姑娘歪着头问道:“宏哥哥,你也做官了,那個主簿很大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