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候德坊 作者:鲈州鱼 鲈州鱼作品 收藏好书,发表原创 欢迎您 十月,秋去冬来。{} 自北而来的寒风吹散了丰收的喜悦,宣府城由喧闹转为平静,百姓们从田间回到了家裡,都开始筹备過冬了。 往年這個时候,宣府城都不会有什么热闹景象,除非鞑子入侵,否则沒人愿意京城往外跑的,毕竟天马上就要冷起来了。 可今年却有些不同,十字大街街西的马家茶馆被一個外乡人盘下来了,而且還动用了不少人手,說是在装修。头两天還能看见裡面的动静,后来居然又搞了一块大幕,将裡面遮起来了,众人都是讪笑,這外乡人一定是脑子出了毛病,不然怎么会搞出這么多花样? 不過,在街西开店,就算搞再多花样也是沒用的,有身份的谁会上门?要知道,那裡可是那些脏兮兮的军户们呆的地方,那些军户连饭都吃不饱,又怎么会去茶馆消遣呢。 何况,街东的店铺都是宣府的各位大人们的产业,城裡的差人地痞才不敢上门滋扰,一個沒权沒势的外乡人想在宣府开店,這不是疯了是什么?大伙儿都等着看笑话,也纷纷猜测那個外乡人到底能坚持多久。 听說四海赌坊還开了盘口,如果赌外乡人能挺到明年,居然是一赔十,可偏偏沒人下注。大家都說,别說是一赔十,就算一赔一百,恐怕也是沒人敢下注的,有输无赢的事情谁会去做啊,不是每個人都像那個外乡人那么傻的。 “谢兄弟,咱们要不要也去押一把?”谢宏一行人刚過了鼓楼,就听到了人群中的议论声,马文涛听到一赔十,眼睛一亮,提议道。{} “嗯,那就押三千两好了,太多了怕他们赔不出啊。”谢宏微一思量,然后从怀裡拿出一张银票。宣府城自然不同于北庄县,繁华得很,也有京城商人来开设的钱庄。谢宏本就不喜歡在身上带银子,到了宣府,打听過钱庄底细后,就存了一万两进去。 “三千两!会不会太多了?”马文涛吓了一跳,虽然跟着谢宏已经涨了很多见识,但他终究不過是草根出身而已,這么多钱,他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马大哥,对咱们的茶馆,你难道沒信心嗎?”谢宏递過银票,道:“今天开幕,這三千两买個好彩头不是很好嗎?” “好吧,老马去去就回。”马文涛一想也是,接過银票去了,他要抓紧時間,因为今天大家都会很忙的。 一行人中少了一個人,并沒有引起任何注意,那些看热闹和說风凉话的人也发现不对了,前几日那外乡少年来的时候可沒有這么多人,何况今天還跟着一辆马车,难不成今天是要开张了? 冬天裡新店开张,這外乡人果然是疯了的,正常人谁爱在冬天出门呀,又不是那些野兽一样的鞑子,再說,就算是鞑子,也是饿得狠了才会在冬天裡乱窜的。 這是来真格的了,围观众惊讶的发现,外乡人从马车裡抬了一個大箱子进茶馆,然后似乎還有女眷也跟了进去。()大家都来了兴趣,這么傻的人几十年难得一见啊。 大伙儿都开始呼朋唤友的,這冬日裡反正也沒什么事可做,這裡有热闹看,看個笑话也是好的。于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最后黑压压的围了一片。 虽然围观者的脸上都是幸灾乐祸和讪笑的表情,可是谢宏却很高兴,本来還打算要想办法吸引人過来呢,這下倒省事了。 “小宏哥,咱们這就开始嗎?”二牛一手拽着幕布,转头问道。 “开始吧。”谢宏用力一点头,本公子在明朝的大计,就从這间茶馆开始吧。 “噼裡啪啦……”随着一阵爆竹声,那块大大的幕布被二牛一下掀开,露出了改造過的茶馆的真面目,围观者都是一声惊呼。 不为别的,茶馆外观上其实沒有太大的变动,只不過换了大门和招牌而已,只不過大伙儿的惊叹不是为的那些,而是墙壁上突然多了一排壁画。 這壁画的画风很怪异,有那懂行的一看便知不是出于高人之手,一则這画的色彩過于浓厚了,显得极为媚俗;二来,传统的古画都讲究一個神韵,形神俱全的才能称为名画,可是這墙上的画却只重形态,画的是人物,却不见其神,不免有些呆板。 不過這画却很吸引人,画中不但有人物,還有背景,似乎在讲述故事一般。再仔细看时,画上的人物,大家也都是熟悉,不就是三国评话中的人物么?只见那一個個人物肖像特征鲜明,再配上画中的背景,让人一见便知是谁。 那黑脸持矛,做大喝状的自然是张飞;红脸长须,胯下一匹赤红战马的定然是关羽;羽扇纶巾,指点江山那位更不用說,不是诸葛孔明還有哪個?熟悉三国故事的人一副副的看過去,不时惊叹出声,只觉那一副副画中,似乎有很多评话中未曾說出的故事一般。 众人先是惊叹了一会儿,等看過一遍,很快就转为遗憾和嘲笑了。 壁画本身就让人觉得有些不伦不类的。屏风壁画這种东西不稀奇,哪家茶馆青楼裡面都有,更别提那些高门大户的家裡了,不過把壁画画在外墙上,這還真挺稀罕的。 稀罕归稀罕,却不实用,這壁画再好看,终究不過是用油彩粉墨画上的,又不是雕刻的影壁,在外面风吹日晒的,能挺得几天?都不用過年,等第一场雪一下,這墙上也就不成样子了,真是浪费了這么漂亮的画,若是画在室内墙上岂不是好? 這外乡人還真是傻到家了,這都不懂,一点常识都沒有,众人纷纷摇头叹息。 那几家开茶馆的,都在心裡腹诽着:這傻子不但会浪费银子,還胡乱糟蹋东西,這么好的画,如果画在自家店裡该有多好?先生說书的时候,往墙上一指,那多带劲啊,唉!回头却要打听一下,這人从哪裡找来的画师?虽然不是大家手法,却是正适用啊。 嗯,茶馆招牌也换了新的,等人们的注意力从墙上挪开,這才去看那新招牌,有那认字的定睛一看,却不由笑得打跌。旁人见状问时,這些人才喘着气解释,這外乡人也不知是哪裡来的乡巴佬,真是土得掉渣。 “‘厚德载物’乃是出于易经中的典故,也不知這外乡小子从哪裡听来了,就用在了招牌上,结果却连字都写错了,岂不是好笑?明明是薄厚的‘厚’字,结果這牌匾上却是等候的‘侯’字,你们說,难道這不可笑嗎?” 写個错字本来不算大事,平时宣府人也不会怎么嘲笑,這裡大多数人都不识字,闹出点笑话也是正常。可是這外乡少年一副读书人的正经模样,不但做事稀裡糊涂,现在居然连字都搞不清楚,這哪是几十年一见的傻瓜,根本就是百年才出一個的妖孽哇。 听着人群中传出来的哄笑声,马昂有些不安,低声道:“谢公子,那字果然是错了的,不如咱们改一下吧。” 马昂也是识字的,之前挂招牌的时候,他就提醒過谢宏了,可是谢宏就是不听,他還道其中有什么典故自己不知,所以也沒力争,现在听到众人都笑,他又旧事重提。招牌可是店家的脸面,一個沦为笑柄的店名,還能指望有生意么? “不需要,這名字好的很。”谢宏微笑着摇头,這其中当然有典故,只不過不能给别人解释罢了。候德,就是等候正德的意思,所以就算旁人无法理解,谢宏也是要坚持的,這可是他开店的唯一目的。 欢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