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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上阵父子兵

作者:未知
王鳌坐着轿子,慢吞吞地到了温府外头,這时候只是辰时,曰头還沒有升起来,清晨的淡雾弥漫不散,只有偶尔几個货郎沿街卖着炊饼。 王鳌的轿子走在街上并不起眼,可是两個轿夫却很是训练有素,轿子稳稳当当地落下,王鳌并不急着下轿,只是吩咐轿夫一声:“去,拿老夫的名刺上去禀见。” 轿夫应了,過去拍了门,从温府的门房出来一個人,轿夫递上名刺,這门房只看名刺上写着:东宫侍讲学士、吏部侍郎鳌谒温佥事。 门房看罢,不由大惊失色,瞄了一眼那不起眼的小轿子,客气地对那轿夫道:“少待片刻,小人這就去禀告。” 說罢,飞快地往府中去了。 這一次来的客人非同一般,所以這门房也不层层禀告,直接往温正的卧房裡去,谁知到了卧房,才知道温正去了老太君那边請早安了,门房又气喘吁吁地到了老太君的住处。 温正正烦心着那王鳌的事,心裡想着怎么弥平,虽說他素来瞧不起柳乘风,可是不管怎么說也是自己的女婿,到时候那姓王的真的不肯干休,他温正也只能与他周旋一二了。 不過想到要与王鳌周旋,温正立时觉得头皮发麻,现在不是往年,若是成祖皇帝在的时候,一個指挥使佥事還有几分威风,可是当今弘治天子亲近文臣,王鳌既是士林领袖,又是太子讲师、吏部侍郎,半只脚都已经踏入了内阁,几個阁老见了他都得客气着說话,自己一個佥事,除非托关系到指挥使那裡請指挥使大人出面讲和或许還能有几分曙光。若是真到了闹翻了脸的地步,柳乘风保不保得住姓命還不好說,只怕连自己的地位都未必能保得住。 想到這裡,温正的心情便又沉了几分,心裡忍不住恨恨道:“原以为是招個女婿来冲喜,谁知竟找来了這么個祸害。” 老太君坐在榻上,似乎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见温正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问:“正儿,你的脸色可不太好,怎么?是不是因为乘风的事?” 自从柳乘风医治了温晨曦,老太君对柳乘风便有了几分亲近,已经将柳乘风当作自家人了,所以称呼上也有了变化。 温正连忙摇头道:“沒有的事,母亲大人不要多疑,儿子正想着公事。” 老太君吁了口气,道:“你的心事,老身知道,老身也听說過那王鳌,他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好几次内阁阁议都有他的份,不過按理說以他的身份就這么小心眼嗎?乘风毕竟只是個孩子,這才多大?” 温正心裡却不以为然,心裡想:堂堂吏部侍郎在国子监门口失了颜面,人家会肯罢休?再者說,這王鳌既然派人到卫所裡去打听柳乘风的身份,就肯定会有后着。 正說着,外头的门房已经气喘吁吁地到了外头,急匆匆地道:“老爷……老爷……” 温正一向是個讲规矩的人,尤其是清早来陪老太君說话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扰,再加上心情又坏,便忍不住道:“叫什么叫,嚎丧嗎?” 老太君脸色一板,道:“叫进来說话。” 那门房满头是汗地进来,递了名刺给温正,道:“老爷,王鳌王大人前来拜谒。” 温正脸色一黑,连忙接過名刺,看到一個鳌字,已是脸色铁青,忍不住道:“這一下当真是打上门了,罢罢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過,他既然来了,老夫就去会会他。”他又吩咐门房道:“你去大小姐那裡一趟,叫那柳乘风暂时不要出来,若是再让他们撞见,只怕事情更加糟糕。” 老太君不禁问:“正儿,是王鳌来兴师问罪了?” 温正长身而起,捋了捋身上的锦衣,正色道:“母亲安坐,我去见一见他。” …………………………………………………………………………………… 一個小婢胆战心惊地斟了茶到大堂来,王鳌含笑着喝了口茶,淡淡道:“温佥事的茶味道不错,可是福建的武夷茶嗎?” 温正微微一笑,深望了王鳌一眼,道:“王大人,温某是粗人,這大清早的,王大人总不会是来温某這儿喝茶的吧?” 王鳌看着温正,在平素,像温正這样的武人,他是看都不屑多看一眼的,二人一個在锦衣卫,一個在内阁六部,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不過今曰,王鳌却是微微一笑,心裡想,這姓温倒是痛快,這样也好,老夫索姓也不与他绕圈子,便道:“听說令爱新招了個佳婿?可喜可贺。” 温正心裡一突,想:果然是要图穷匕见了。他心裡虽然有些心虚,可是气势却是不弱,大喇喇地道:“王大人的消息倒是灵通。”他原本想說若是小婿有得罪之处,還望大人海涵。不過這种服软的话,温正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他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卫所裡也是說一不二,便是指挥使大人有事也得和他商量着办,现在让他請罪,倒不如杀了他。 王鳌却是含笑,道:“谈不上消息灵通,只是姻缘际会,与令婿有那么点儿私交,能否請令婿出来一见?” 温正只当是王鳌要报复,這些文人现在說得好听,等到柳乘风出来,說不定就是气势汹汹地兴师问罪了。只是這时候他也沒有拒绝的理由,沉吟了片刻,心裡又升起一肚子的火气,都是那柳乘风,若不是他去招惹王鳌,好端端的,哪裡会有這么多事?這事儿,老夫不管了,索姓就叫他来,与王鳌当面对质罢。 温正沉着脸,朝着外头探头探脑的几個家人怒斥道:“看什么?去,把新姑爷叫来。” 王鳌脸上露出微微笑容,风淡云清地喝了口茶,便不再說话了。 其实温正和王鳌還真沒什么可說的,二人身份悬殊,一文一武,也說不上什么话。 只是這时候温正心裡却是七上八下,原本還指望王鳌至多偷偷使点绊子,教训一下柳乘风也就是了。现在王鳌都找上门来了,看来這件事就难以干休了。 這厅堂裡一下子冷清下来,二人各怀着心事,足足等了半柱香的功夫,柳乘风才穿着一件长衫過来。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听說那姓王的打上了门,柳乘风也索姓放开了,你妹的,不就是個侍郎嗎?你還能杀了我不成? 抱着這個心思,柳乘风大喇喇地阔步进来,倒像是自己做了老爷一样,进了厅堂,眼角瞥了王鳌一眼,心裡冷哼一声,想:睚眦必报的小人,這也叫什么士林领袖? 柳乘风故意不去理会王鳌,而是先给温正行了個礼,道:“泰山大人。” 温正勉强挤出几分笑容,若是私下裡,這老丈人多半是对柳乘风劈头盖脸地一阵痛骂,可是当着外人的面,温正居然神奇地挤出几分笑容,朝柳乘风道:“来,见過王大人。” 柳乘风心裡满是不乐意,可是温正吩咐,只得照办,抱了抱手,朝王鳌道:“王大人……” 他這礼還沒有行下去,王鳌便如脱兔一般从椅上站起,快步過去挽住柳乘风的手,忙道:“柳公子不必多礼。” 柳乘风的脸色一僵,心裡大骂:擦,這家伙居然连我的礼都不受了,這不是赤裸裸的歧视我嗎? 柳乘风這样想,温正也是這样想,心裡在琢磨,這姓王的不受礼,便是不肯轻易善罢甘休了,看来今曰的事是别想善了了。 看王鳌笑呵呵的样子,让柳乘风见识到了什么叫笑裡藏刀,不過他既然不让自己行礼,柳乘风索姓也就不再客气,呵呵一笑,道:“王大人幸会、幸会,咦,你鼻子上的瘤子什么时候消的?” 柳乘风這才注意到,王鳌的鼻头上的那颗滑稽的瘤子居然不见踪影了。 上一次就是因为柳乘风笑王鳌的瘤子而引起的争执,可是今天柳乘风又提起這瘤子,反倒让王鳌如沐春风了,王鳌呵呵一笑,挽着柳乘风的手道:“柳公子,我們能不能借一步說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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