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杀人见血 作者:未知 一天的時間晃眼而過,清早的时候還是细雨霏霏,到了正午又是艳阳高照,锦衣卫之间的内斗对衮衮诸公们并无什么影响,可是对寻常的百姓却是感触最深,内西城本就是京师最繁华的所在,一群力士突然杀出来四处拿人,一时之间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南镇抚司那边已是忙得脚不沾地,抓来的人一個個地审问,接着就是用刑,那些总旗、小旗、百户根本就沒有几個干净的,南镇抚司早就不知存了這些人多少的黑档案,现在一并清算,南镇抚司裡已是哀嚎阵阵。 倒是刘中夏坐得住,在千户所裡听到惊慌失措的校尉来报,也只是不置可否,继续办公,一直到了傍晚,从千户所裡出来坐上了马车,朝车夫道:“去陈同知的别院。” 马车的车轱辘徐徐而动,不动如山的刘中夏在进入车厢之后,脸色才变得冷若寒霜,阴晴不定的脸上浮出一丝冷笑,随即又渐渐放松下来,眯着眼睛打了個小盹儿。 马车一路到了一处别院,刘中夏下了车,门房见了刘中夏,想必是和刘中夏再熟稔不過的,笑嘻嘻地道:“我家老爷在裡头听戏,刘千户来得正巧,今儿点的是‘琵琶记’,刘千户要是有雅兴也去听听。” 刘中夏微微一笑,道:“請的可是城南周家班的原班人马嗎?” “可不是嗎?” “周家班的琵琶记最是出彩,這我倒要好好听听。”刘中夏說罢,径直跨過门槛。 门房笑嘻嘻地道:“那小人就不去通报了,刘千户自便。” 刘中夏径直穿過了仪门、天井,還未到内院,便已听到萧管委婉的声音,京城裡這样的别院多的很,夜夜笙歌,都是诸位老爷、大人们暗地裡养的外室,所以平时很是热闹,尤其是在這傍晚时分,从现在开始,不喧嚣到子夜决不罢休。 刘中夏轻易過了一处仪门,轻车熟路地穿過一條幽径,终于到了后园,這裡的戏台已经布置好了,奴婢成群,或是给主人呈上瓜果,或是给女主人捶背,也有几個侧立在边上,好随时听调的,戏班子下头是一個三旬上下锦衣中年,翘着脚很沒正行地跟着戏台上的伶人唱腔,手裡還端着一杯酒,一副随时要一饮而尽的样子。 靠在這人边上的,是個面色姣好的女人,生得未必出众,可是淡妆之下的眉宇间带着几许狐媚之色,时不时低声地朝拉腔的男人說着什么,那锦衣的中年男人便发出嘻嘻的笑声。 刘中夏快步走過去,先是朝中年男人行了個礼,道:“陈大人好。” 這叫陈大人的,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同知陈让,陈让算是北镇抚司中的二号人物,尤其是在指挥使大人素来不太管事的情况下,這陈让在北镇抚司几乎是一言九鼎了。陈让见了刘中夏,嘻嘻一笑,道:“你来得正好,来,听戏,听戏。” 依偎在陈让身侧的女子狐媚的眼眸儿在扶刘中夏身上转了转,娇滴滴地道:“刘千户风尘仆仆的样子,八成是有事来和老爷商量,老爷,我還是不凑這個沒趣儿了,暂时叫伶人们歇一歇,待会儿再给老爷解闷吧。” 陈让笑嘻嘻地用手去托着女子的下巴,呵呵笑道:“這是什么话?倒像是我回避你一样。沒事,這裡沒有外人,刘中夏,你坐下,咱们边听戏边說话。” 已经有個仆役搬了椅子過来,刘中夏欠身坐下,看了陈让一眼,道:“同知大人,南镇抚司今曰真是欺人太甚,這不是摆明了给咱们北镇抚司脸色看嗎?這倒也罢了,那温正的女婿柳乘风以下犯上,当着诸多人的面,拿刀指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咱们锦衣卫這么多年,也从来沒有听說過如此耸人听闻的事,可是那温正却是一心包庇,他這么做,真当卫所是他温家开的?现在卫所裡头都议论开了,若是咱们一味退让,将来大人的话還有谁肯听?历来北镇抚司都是压了南镇抚司一头的,怎么到了现在,反而让南镇抚司欺压到了头上?陈大人一定要给咱们内西城的卫所做主,否则弟兄们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陈让笑嘻嘻地道:“你也是,谁不去惹,偏偏去惹温正,温正這個人心机深着呢,嘿嘿……這老狐狸一向和几個国公走得近,也不好对付……” 刘中夏道:“国公又怎么样?陈大人還是厂公的义子,咱们未必怕了他。” 陈让脸色一变,道:“胡說,我家干爹是从来不干涉锦衣卫裡的事的,公事是公事,私情是私情,你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說我干爹手伸得长,都进了锦衣卫嗎?” 刘中夏吓了一跳,连忙道:“不敢。” 陈让却又是嘻嘻一笑,道:“不過话說回来,温正是欺人太甚了,本来嘛,大家相安无事该有多好,可是他既然包庇自己的亲眷,拿自己兄弟开刀,也不能怪咱们不仁义,今曰我倒是去问了指挥使大人那边的意思,指挥使大人顾左右而言他,摆明了是放任不管了。” 說到指挥使,刘中夏的脸上沒有一点尊重,撇撇嘴道:“指挥使大人一向不管事的,问了也白问。” 陈让冷笑道:“你真当咱们指挥使大人不管事,老实好欺负?嘿嘿……其实這老家伙精着呢,当今圣上亲近内阁是個异数,要是换了先帝在,你看咱们指挥使会是什么样子?一朝天子一朝臣知道嗎?有什么样的皇上,下头的人就该知道做什么样的臣子,有今上在,咱们指挥使大人才是老实人。”陈让发了一阵牢搔,才继续道:“不管怎么說,温正既然敢动手,北镇抚司也不是好欺负的。那個叫柳乘风的现在還在你们内西城卫所嗎?” 刘中夏道:“還在,不過今曰告了病假,明曰仍去国子监值堂。” 陈让端起了茶盏,慢悠悠地道:“這就好,我還听說,与他一起的有個姓霍的也参与了国子监裡的事?明曰我便带着亲军去你们千户所,把這两個人拿了,南镇抚司不管事,那我就亲自来管,以下犯上,嘿嘿……直接杖毙了也不是什么难事。温正敢打死咱们北镇抚司的总旗,咱们就把柳乘风和姓霍的打死,看他温正怎么說。” 刘中夏眼睛一亮,道:“這叫杀鸡儆猴。” 陈让喝了口茶,将茶盏放下:“你這畏手畏脚的老货,本来一個校尉,你做千户打死了也就打死了,偏偏要我来动手,怎么?怕温正找麻烦?” 刘中夏還真有点儿怕,不說柳乘风背后有個温正,那吏部侍郎還是柳乘风的恩师,虽說大家沒有统辖关系,可是他毕竟只是千户,這种事,当然是指挥使同知出面更好,刘中夏讪讪笑道:“卑下……” 陈让打断他道:“你不必再說了,明曰柳乘风若是到了卫所便罢,若是不到,就直接进温家去拿人,以下犯上這么大的罪,本大人若是不管,咱们北镇抚司還有规矩沒有?此外,明曰清早给指挥使大人通個气,其余的事,你来安排,先拿住人,再慢慢地审,等他认了罪再行刑,出了事有我担着。” 刘中夏松了口气,道:“這就再好不過了。” 陈让嘿嘿一笑道:“咱们仍旧听戏,這琵琶记当真是百听不厌,尤其是這周家班的最好,上一次我干爹来,也都是赞不绝口呢。” 刘中夏奉承道:“卑下是粗人,比不得大人這般有雅兴,听也听不懂,卑下索姓告辞了,今夜先张罗一下,明天再开一幕好戏。” 陈让也不挽留,挥挥手道:“去吧。” 待那刘中夏走了,依偎在陈让臂膀上的女子狐媚一笑,道:“老爷,我怎么瞧着,那刘中夏是在把老爷当枪使呢。” 陈让哈哈一笑,道:“不是刘中夏把我当枪使,你当姓温的弄出這么大的动作是对付一個小小的刘中夏嗎?哼,温正這是给我脸色看呢,我這把枪若是不使出来,往后如何服众?”他低声在女子耳畔继续道:“我還有一柄枪也想使一使,怜儿要不要试一试?” 叫怜儿的女子身躯如蛇一般倚在陈让身侧蠕动,低声呢喃道:“就怕老爷是银枪腊子头。” “哈哈……”陈让放肆大笑,狠狠地在怜儿雪嫩的脸上捏了一把,仍旧去听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