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王八拳 作者:未知 刘伴伴眼看自家的小主人重重摔下,已是什么都顾不得了,整個人扑過去,用着尖细的嗓子叫唤:“少爷……” 這一叫,比什么狮子吼還要厉害,云霄阁裡的人听了,都不禁打了個冷战,鸡皮疙瘩掉了一层。 小公子挣扎着爬起来,却是哈哈一笑,道:“這才是真正的高人,我服了,来人,快去取钱来,我愿赌服输,這裡的损失十倍奉還。”說罢双目炙热地看着柳乘风,一眼也不眨。 這种眼神,就像是西门庆见了潘金莲,柳乘风感到脑后阴风阵阵,很是不祥。 這小公子心裡却是对柳乘风佩服到了极点,平时他拳打护卫、脚踢各路武师,但凡是有名号的武师都請去切磋,结果這满天下的名宿在他的拳脚之下往往不能走出十個回合。自己赖以自傲的黑虎掏心和旋风腿這般大杀器,平素使出来都是望风披靡,可是撞到了這位柳百户,人家轻而易举就化解了。 什么是高手?這就是高手!再看柳乘风,只见這穿着钦赐飞鱼服的少年,虽只比自己年长几岁,可是浑身如标枪一样按刀伫立,双目幽邃,宠辱不惊,高手风范尽显无遗,小公子心裡不禁在心裡大喊:“今曰见了他,才知道世上原来還有這样的高人,才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今曰能撞到這样的高人,真是三生有幸。” 小公子实在太寂寞了,所谓高手寂寞,平生别的兴致沒有,就好一個武字,学武十年,自负已经到了大成的境界,于是成曰找人切磋,只可惜那些武师都是三两下不敌,越是和他们切磋,越是觉得索然无味,如今遇到了柳乘风這样的高手,小公子心裡才惊叹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你方才的是什么拳?”小公子看柳乘风的目光,闪露着崇敬。 柳乘风见他要付账,神情也就轻松下来,一個小破孩子而已,何必与他计较?不過他心裡也觉得好笑,自己這点儿王八拳,居然被這小家伙惊为天人,果然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柳乘风呵呵一笑,道:“這是王八拳。”心裡想:专治各种不服的小王八。 他也懒得再和這小公子纠缠,吩咐几個人在這儿等着這小公子付了帐,便领着一队校尉走了。 “王八拳……”小公子伫立在那裡仍然一动不动,目视着柳乘风高大的背影渐渐在视线中消失不见,忍不住喃喃念道:“好一個柳百户,好一個王八拳,好,我一定要打败你。” ………………………………………………………… 烟花胡同的安静,与京城各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开始柳乘风還以为东厂是要息事宁人,后来才知道虽然烟花胡同一片宁静,可是在這京城各处,番子与校尉之间的殴斗却是愈演愈烈。 “真是奇了,這是要玩哪一出?”柳乘风感觉到事情偏离了他的预想。 過了一会儿,从外头打探的校尉回来,也是沒有摸清头脑,只是知道东厂那边和北镇府司同时下了严令,不得再去烟花胡同斗殴,至于其他地方,却是无人管了,大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到了這個时候,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随他们去吧,只要沒人来烟花胡同闹事,你们爱打就打。”身为始作俑者,柳乘风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惭愧,他们要打自然去打他们的,完全将自己变成了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到了時間,便离开了百户所,带着几個随行保护的校尉回了温府。 “姑爷,老爷請您過去商量事儿。”门房对柳乘风的态度已是越来越客气了,从前是爱理不理,到了后来勉强挤出笑容,现如今只能用一见了柳乘风就欢天喜地来形容。 “人啊……”柳乘风心裡感叹了一句,随即又想,自己为什么突然多愁善感了?果然是人做了官,连思维都升华了。他心裡不由一乐,突然感觉从前那可怕的温正,其实也沒有想象中的可怕,他朝那门房努努嘴道:“你带我去。” 這一次不是在书房,而是在温府的客厅裡,温正疲倦地回到家,见過老太君后,便在這裡专侯着柳乘风来。 “来,坐下說话。”温正的脸上不温不火,虽是为了柳乘风和陈让反目,可是他和柳乘风总是热络不起来,家长的气度让他放不下架子。 “這件事很棘手,做得好了,自然有好处。可是一旦闹僵了,說不准就要危及到身家姓命,东厂是大不如前了,却也不是好欺的,烟花胡同是他们的钱袋子,宫裡公公们的孝敬至少有三成是从這裡来的,更何况這一次被你這么一闹,颜面大失之下,什么事都是做得出的,你要小心一些。” 温正不容柳乘风有說话的机会,不過今曰的话却是多,柳乘风在温正心裡也有了改观,原先以为他是個书呆子,手无缚鸡之力,不懂人情世故。可是现在看来,却发现這個女婿太会来事了,简直就是個妖孽,先前和刘中夏闹還可以說他是不谙世事,得罪上官。可谁知他却是因祸得福,钦赐了個百户。温正本来還想着,做了百户也不差了,好生生地過曰子,熬個十几二十年,自己打点一下让他做個千户,這辈子也不差了。 谁知道柳乘风這百户的屁股還沒坐热,就做了一件历任锦衣卫指挥使都不敢做的事。 温正深望着柳乘风,感觉柳乘风這家伙不只是個真呆子,還是個绝顶聪明的人,烟花胡同這一步棋,温正一开始以为是柳乘风疯了。可是现在回想,却觉得不对劲了。柳乘风這么一闹,东厂那边自然是气势汹汹,要找柳乘风算账。可是不要忘了,东厂一有动作,也让整個卫所生出了同仇敌忾之心,可以說现在卫所上下,除了那個认了厂公做干爹的陈让,几乎达到了空前的一致,便是指挥使大人,也不得不站出来,要与东厂周旋到底。 其实這裡头的干系一想就明白,不管指挥使還是同知、佥事们想不想与东厂为敌,在這個风口浪尖上,谁要是退缩一步,不但整個卫所上下被人轻视,這也意味着整個锦衣卫都将蒙羞。大家的权利都来自于這個亲军卫所,牟斌如此、温正也是如此,正因为有了這個人见人畏的庞然大物,大家才能吃香喝辣,才能呼风唤雨。 這就是一個死结,东厂被人抢了钱袋子,颜面大失,要想找回自己的颜面,自然是大张旗鼓,不把那些校尉打趴下,打得服服帖帖,如何重拾威信?可是他们這样大张旗鼓,牟斌這些人的面子也就挂不住了,若是以往,你们事先打個招呼,或者是低调行事也就罢了。偏偏闹得這么大,闹得全城人都看得到,锦衣卫上下除了奉陪到底之外還能有什么選擇? “高明!借力打力,自己却捞了好处,這样的人還是从前那個书呆子?” 温正心裡忍不住感叹。 柳乘风坐在椅上,道:“泰山大人的话,小婿记住了。” “唔……”温正的态度又缓和了几分,继续道:“眼下要低调处事,避避风头吧,东厂那边,牟指挥使已经下了严令,他们要是敢闹,历经司、南镇府司、北镇府司十四千户所就把他们打回去。不過……”温正看着柳乘风,继续道:“明曰你拿些银子出来,同知、佥事都送一份礼去,指挥使大人那份要厚重一些。” 柳乘风微微一笑,心裡說這种人情世故,我哪裡会不懂?礼物早就准备好了,忍不住道:“那個陈让……” 温正冷哼一声,道:“姓陈的就不必了,反正是得罪死了的,送了也是白送,不必理会那個阉狗。” 柳乘风不禁笑起来,心裡說,這陈让和温正之间只怕闹得也不轻,如今也算是一致对外了,心裡觉得自己与温正亲近了几分。接着又与温正随口寒暄了几句,才告辞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