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小木屋内见线索,揭开老猎人之谜
风吹過石孔,发出音调高低各不相同的凄怨的声音,仿佛是人在哭泣。
日头渐渐西沉,漆黑的夜晚铺盖上来。那穿孔风声阴冷地嚎叫着,融化在远处的空气中,一直深向远处,远处……
“到了沒有啊?”疏桐打了個寒战,有些害怕。
“就在前面了。”玛巴哈向前指了指,但三人极目远眺,视线被石头阻断,什么也沒看见。
在一块如屏风般硕大的石头后,一座木制老屋映入眼帘。玛巴哈向前努了努嘴,道:“喏,就是這儿了。”
四人前后进了屋,白攸之掏出火折子,举起小火苗四处观察着,末了道:“可以,今晚便在此处落脚吧。”
房子不大,木床、衣柜、板凳之类的家具一应具在,一把两尺宽的弓箭挂在墙上,地上還竖着一箭筒,裡面還有几支箭。
疏桐盯着那弓箭,只觉得脑海翻涌,一阵天旋地转,记忆斑驳不真切,却在她的脑海内不断回闪。
“你怎么了?”白攸之察觉出异样,关切问道。
“說来也奇,這一切竟叫我觉得好生熟悉。”疏桐走到弓箭前,伸手抚摸着那略微有些不平整的弓臂,喃喃道。
“玛巴哈,你以前来的时候這房子便如此嗎?”白攸之问道。
“不。”玛巴哈摇摇头,“从前我和姐姐行至此处,不知为何迷了路,幸而找到了這么一個临时落脚的地方,故我俩壮着胆子推门而入。”
“那时屋内的摆设同此刻一模一样,只是那木床之上,躺着一個人。”玛巴哈說着,似乎回想起来昔日的恐怖场面,声音有些颤抖地說:“那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见他须发皆白,衣衫齐整,我和姐姐估计应该是住在這裡的老猎人,因此我上前摇了摇那老猎人,可是一点反应都沒有,我凝神细看,他……他就像個面皮娃娃!脸上干枯褶皱,一点儿水分也沒有!我将手探到他鼻尖,才发现他早已寿终正寝了。可怜他一個老人,孤苦伶仃地生活在着偏僻之地,靠那弓箭打猎为生,连個收尸的也沒有,如今才叫我和姐姐发现,若不是我們误闯入此处,還不知那老者的尸体要到何时才能叫人发现。”
玛巴哈顿了顿,继续說道:“于是我和姐姐在房子后面挖了個坑,将他葬了进去,也叫他入土为安。”
“原来如此。”白攸之恍然大悟道,随后翻开木柜,细细察看起来。
柜中皆是寻常之物,用的碗已经裂开了几道细口子,可以看出老者生前拮据,并不富裕。
奇怪的是,那木柜之中,竟還放着一块围涎。
“這老人似乎并非一人居住,你看這围涎。”白攸之取出围涎,在空中抖了抖,灰尘扑落落地散开了,一手工缝制的大红色围涎恢复了它的本来面目。
“這不是婴儿之物嗎?”谢屿天指着围涎說道:“既如此为何又无人收尸呢?”
谢屿天說着亦翻开衣柜,寻找更多线索。
衣柜裡整齐叠放着几件灰色麻衣,几條束脚带和几把头巾,但一件鲜红显眼的襁褓還是被谢屿天自衣柜最裡处翻了出来。
“啊?這……”疏桐的瞳孔映着那大红色的襁褓,走上前去细细確認着什么。
“還有這虎头鞋、小花帽。”谢屿天自顾自說道,“這些個小东西十分精致,老猎人虽不富裕,但却也看出是宠爱這孩子的。”
“這襁褓我也有一件。”疏桐抬眸看谢屿天,不可置信地說道。
“老猎人收留的那孩子,不会就是你吧?”谢屿天說着将那小花帽等物品也递给疏桐,“你再看看這些,眼熟嗎?”
疏桐接過,凝视了片刻,却摇了摇头:“记不得了,但是這襁褓和我在相府柜子裡的那一條一模一样,世间襁褓模样千万,不同的人绣的花纹定不相同,可是這花纹,這针脚,這走线,错不了。”
“所以,很有可能,带走你的人不忍心杀你,将你交给了這偏僻处所居住着的老猎人。”白攸之思索着,转而又问玛巴哈:“你可還记得将那老者埋在何处?”
玛巴哈点点头回答:“记得,我們在埋葬老猎人的地方垒起了一排石头,以此告慰他的灵魂。”
“谢屿天,验尸。”白攸之冷不丁說道。
“验?验尸?”玛巴哈惊讶地脱口而出,他细细打量着白攸之,又扫视着谢屿天,被這骇人的举动惊讶,同时好奇這三人的真实身份。
四人来到房后,果然看见了一堆齐腰的石头,白攸之和谢屿天四目相对,默契地挖了起来。
不到两尺,一具尸体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是,過了這么多年,那尸体竟然并未白骨化,而是完整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怎么会……”疏桐捂住嘴巴,难以置信地惊呼。
谢屿天倒是淡定,他蹲下身子,苦恼地冲白攸之道:“早知如此,我便把那木箱带上了,這样的奇观可是难得一见的,如今還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說罢他以手拂土,端详其尸体的全部面貌,說道:“按理說,人死過后,会在一定時間内白骨化,因骨骼之间失去了软组织的连接,呈散落状。”
他又抓起尸体上蠕动的一只小昆虫,嗅了嗅尸体旁边的黄土道:“根据尸体上昆虫发育的情况,以及埋尸土壤的结构和成分可以判断,尸体应该是在三年前后埋入土裡的。”
“好厉害!”玛巴哈忍不住惊呼,“我确实是在三年半以前和姐姐来到此处,将老猎人葬入土中的。”
“那你能否看出他是何时死亡的?”白攸之显然已经习惯了谢屿天的验尸能力,冷静追问道。
“容我再看看。”谢屿天收起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严肃說道。
“一般情况下,人死后体内的脏器便会腐烂分解,只剩下支撑人体的一副骨骼,荻国地处西北,空气干燥,气温早晚差异大,尸体脱水风干的速度远远大于腐败的速度,也就是說,他体内的水分在死后迅速蒸发,故而尸体并未腐烂,而是变成了一具干尸。”谢屿天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下结论說。
“可是入土后,這些蠕动的昆虫将這具干尸破坏得差不多了,否则我們甚至能够看到老者生前的模样。”谢屿天补充道。
“古书裡的凝颜术竟然是真的。”疏桐道,“从前我方以为书中以古法保存死者面容,以此祈求灵魂永生之术是志怪小說的无稽想象,如今亲眼所见才敢相信。”
“按玛巴哈所言,這具尸体先是在空气中暴露了一段時間,三年前转而埋入地下,因此尸体风干的過程也经历两個不同阶段。根据他皮肤的风干程度,可以判断大致死于十六年前。”谢屿天道。
“時間倒是差不多能对上。”白攸之道,“应该是老猎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临死前将那婴孩托付给了什么人。然后接下来的故事便如疏桐所言,西北大汉,那人带着疏桐一路逃难至京都,走投无路之下将孩子托付给了右丞。”
疏桐盯着那被虫蛀了大半的尸体,抑制不住眼中的泪花:“這便是最初抚养我的人嗎?只恨我年纪太小,一点记忆也沒有……”
白攸之搂過疏桐,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慰道:“不怪你,当时你那么小,沒有记忆乃是人之常情。现在真相已经大白,你且将老猎人再度安葬。他在天有灵若看见你现在出落得這么好,定会感到十分欣慰的。”
温暖的肩膀抵住疏桐,一股无形的力量像是从她内心深处生发而出。
她感激地望向白攸之,迈出步子,蹲下来将黄土一抔一抔地撒在老猎人身上。
一切收拾完毕后,疏桐跪下身子,以首叩地朝老猎人拜了三拜,方才回到那木屋。
“时候不早了,大家早点歇息吧,明日還要赶路呢。”白攸之道,可他心下却无比明白,今夜,疏桐无论如何是无眠了。
风声依旧,如怨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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