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谷离
梅杜砂虽然不置可否,但是却对他们不热情也不冷漠,只是保持着陌生人间才该有的客套和尊重。
“有趣的人才会被爱,梅杜砂和她妈妈一样太冷,让人爱不起来。”
晚上添完需要添的最后一把火,原本准备立马回房间睡觉的梅杜砂,她在不经意间经過她老爹和那女人在的房间时,又不经意地听到了她老爹对那女人這样說。
她沒有想到原来在他老爹的心裡,她和那位她对其早已经沒什么印象的妈妈会是這样的看法,她生气扭头立刻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四肢一躺闷头盖上了被子。
不久后,低声的啜泣从憋闷的被褥裡嘤嘤地传了出来。
谎言這东西真是太可怕了,時間這东西也更是太残忍了,梅杜砂以为的過去彻底坍塌,她对她老爸仅剩的那点温情也随着今夜他那些无聊的话彻底地烟消云散了。
有时候人的同情心就跟儿戏似的,曾经排起长队的人一见到有大人在梅杜砂家的店裡张罗,梅杜砂家的店门口就再也沒有了排队的人。
偶尔只有几個常客会特意经過,然后走进店裡坐下来,要份往日常吃的东西。
但是這样也好,梅杜砂终于可以安静地烧她的壶,那只已经做好胚的砂壶亟待入火经历一番脱胎换骨。
烧壶的小棚裡,梅杜砂小心地将壶胚放进火炉后,又开始照着爷爷教的法子不断往火膛裡添柴加火。
“他還真教你烧壶了!”
老爹去厕所后回来,看见梅杜砂一個人蹲在火膛口,他便站在火炉边看着梅杜砂,终于他還是不招人欢喜地朝着梅杜砂吐槽了一句。
“拜你所赐!”
梅杜砂也直接回怼了一句,她的话语直接,生冷无比,但似乎听到的人却一点都不介意。
“确实是我的错,当初真不该遇见你妈妈,那样现在也就不会有你了……”
余下的话梅杜砂的老爹還沒說完,他就被走来的那個女人生生地拉走了。
他们将要消失在后厨那边时,那個女人回头有些歉意地朝着梅杜砂說了句,“你烧壶吧,他說的都是气话,你可千万不要当真啊!”
然而气话最伤人,梅杜砂对這個真理比谁都明白。
从小到大,她不知道被爷爷数落過多少回不争气了,每次奶奶都說爷爷是在說气话,可谁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就只是爷爷的气话呢?
梅杜砂瞥了一眼前面略显冷清的店面,她像以前一样兀自地安慰了自己几句,“沒事,過几天他们受不了就会走了,我可以忍!”
不知不觉時間就顺着墙角的光溜過去了,梅杜砂的壶還得烧上好久,她换了個姿势后继续往火膛裡加柴。
“原来你们家就是在這裡烧的壶啊……這梅川還真是随便找個人家都跟砂壶有关,你這壶看這火候应该還不错,我要了。”
梅杜砂一仰头,看见她的身后站着個学生模样的清瘦男生,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梅杜砂看向他的那张疑惑的脸。
“你要了?我說卖了嗎?”
梅杜砂觉得眼前的人真可笑,有钱就了不起嗎?
“你出個价吧?”
那男生倒也不反嘴,梅杜砂楞了一下却毫不犹豫地伸出了自己的五個手指头。
“五百?可以。”
那男生看了一眼梅杜砂伸出的五個手指头,微微一笑后继续看着梅杜砂。
“你家的砂壶五百吧,五千!”
梅杜砂根本沒有正经地卖過壶,他们家至今也沒怎么正经地出過几個有品相的砂壶,她其实完全不知道如今的砂壶行情,于是就随意诌了個钱数。
“行,這梅川的砂壶有歷史,虽然比不上世面上的紫砂壶,但是也不缺识货的人,而且這梅川已经算是砂壶制壶技艺传承和发扬的重要地区了,街上随便拉個人家裡都有几把……”
梅杜砂瞥了一眼說话滔滔不绝的男生,有些不太想理他,可他却還特别沒有眼力劲地說個不停。
“虽說至今梅川也出了不少制壶大师,但如今這梅川当地最出名的莫過于沙家老爷子的壶……等我收了你的壶,得空让他老人家给品鉴品鉴,說不定還能让你上個台面,认识一下他老人家呢!”
眼前的男生特别沒有眼力劲地說了一大通,梅杜砂听地虽然不怎么情愿,但是觉得這人总還算有几分识货,不是個外行人。
只是他刚才提到的沙家老爷子,這倒是梅杜砂第一次听說,還是個制壶大家,可是她怎么就从沒听她爷爷提起過呢?
不過這已经不重要了,梅杜砂看了一眼对面站着的男生,她转身背对着他說了句,“行,你過几日来取壶吧。”
其实梅杜砂只是不想再继续听那男生胡扯,她便随意地应酬了一句。
“好,這是定金。”
說着那男生就拉住梅杜砂,往她手裡放了一张崭新的票子,又是一张100块。
梅杜砂這才抬眼正眼地看了一下眼前的男生,“怎么又是你?你怎么出手這么阔绰?家裡的钱是大风刮来不成的?”
“定金当然要有诚意,谁家的钱会是大风刮来的,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們也算认识了,你叫梅杜砂对吧?名字真独特!”
這话梅杜砂着实不爱听,她一点都不想回他了。
那男生见梅杜砂脸色变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了什么不该說的,他赶紧糊弄了一句,“那我過几日来取壶,我叫谷离。”
說完他就跑了出去,梅杜砂站在火膛边朝着那人看去。
谷离?這人真有意思……梅杜砂突然拿起手裡的那张票子,“哈,這样我也算烧壶开张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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