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紛爭

作者:寒夜飄霜
“小可愛?”

  “聶良辰——”溫情擰眉低喝,素來清冷無波的美眸中此刻儼然已經覆滿了冰霜,“你就如此不尊重醫囑嗎?”

  “抱歉,事出緊急,下不爲例!”

  聶曉站在魏無羨身前正對溫情幾人微微喘息,脣角未乾的血跡處便再次浸出了幾許新鮮的豔紅。

  “你的‘下不爲例’,在我這裏毫無意義!”溫情冷哼一聲,眸底的暗色也越加的濃烈,卻又偏偏似不願意將自己的擔憂表露在旁人眼前,她當下又彆扭的冷硬了聲線蹙眉開口,“命是你的,要死要活我管不着,你自己看着辦!”

  見溫情似是真的動了肝火,心下感激她對自己的關心,聶曉卻也只能無奈的垂眸搖頭,身旁魏無羨反手握劍負於身後,搭上她肩頭的另一隻手卻比平常都用力了幾分。

  “曉曉你怎麼吐血了?是不是剛纔混亂中傷到了,讓羨哥哥看看哪裏傷了,是不是很嚴重?”

  紫衣赤帶的少年掰過小姑娘的雙肩讓她面對自己,卻在看到聶曉脣角不斷滑落的鮮血時,魏無羨天生多情的眸子倏然就暈染了一片薰紅。

  “魏無羨你別那麼用力,我妹身上有傷!”

  “傷?”瞳孔驟縮,魏無羨茫然的撇頭看了焦躁抓狂的聶懷桑而後回眸,“哪兒來的傷,溫旭傷的?”

  “不是!無羨哥你別擔心,我沒事的……”

  這廂魏無羨心急如焚,那邊仍在戰圈中的藍忘機更是臉色陰冷渾身肅殺,只見他揮袖揚劍間,便又抹了個溫家修士的脖子鮮血飆滿身!

  被聶曉情急之下推出去的王靈嬌也終是期期艾艾的從地上勉強爬了起來,她雖說靈力低微身手極差,卻總歸是在溫氏這種仙門大家中呆了多年,潛移默化之下,體質也比尋常人家的女子好上三分。

  更何況,聶曉方纔只爲救人將王靈嬌扔出去卻並未痛下殺手,所以即便是從半空墜落,王靈嬌也只是受了點兒皮外傷,而未曾傷及筋骨。

  此刻再見溫晁對於那聶家小姐傷害自己一事並沒有動作,王靈嬌蠻橫驕縱的性子當下便又爆發了出來。

  顧不得四周或是鄙夷或是蔑視的目光,王靈嬌幾乎是手腳並用的爬過去撿起脫手飛出的烙鐵狠狠攥在掌心,狠狠咬牙吸氣間,她便又換上了副柔弱嬌媚的表情一瘸一拐走回溫晁身邊,而後衝着魏無羨和聶曉眉目圓瞪卻是嗓音嬌柔,“公子,嬌嬌摔的好疼啊,您要爲我做主啊!”

  溫晁眉頭輕蹙,面上卻依舊毫無波瀾!

  王靈嬌見狀只覺面上燒的更慌,果然,只要遇上這個清河聶家女人的事情,她的靠山便再也不夠穩當了!

  “公子……這個女人,簡直不將公子放在眼中,公子您對她那般縱容忍讓,她卻當着公子您的面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卿卿我我。公子您不捨罰她,可嬌嬌也替您心疼!您可是仙督的二公子,財勢人品那點兒配不上她一個小小聶家女,她卻轉身和一個家僕之子打得火熱,絲毫不顧及公子的感受。她這般辜負您的心意,讓您在百家面前丟了顏面,簡直就是不可饒恕的大罪!”

  王靈嬌美眸微轉嗓音越加軟的似一汪春水,畢竟是從小在底層摸爬滾打慣了的,逢迎討好、溜鬚拍馬的話於她而言不過是信手拈來。此刻一番說辭軟硬兼施,聽上去似是爲溫晁對聶曉的癡心付出抱不平,實際上,卻是當了在場數百世家子弟面前給溫晁施壓。

  言下之意,便是堂堂仙督之子在聶家女眼中,竟然敵不過一個父母雙亡的家僕之子,若是溫晁不找回場子便是丟人現眼,便對不起他這個‘溫’姓!

  已然停手看戲的衆家子弟,不由再次將略顯狼狽的王靈嬌上下重新審視了一番,這女人果然有些手段和頭腦,怪不得能爬上溫晁的牀受寵至此。

  “家僕之子?”眸中冷意漸濃,原本還在安慰魏無羨自己並無大礙的聶曉陡然揚聲,她扭頭看着頤指氣使的王靈嬌忍不住皺緊了眉頭聲線輕揚,“溫少夫人,你怕不是忘了自己的出生了吧?”

  “你、你說什麼,有膽子再說一遍!”

  或是沒想到聶曉會大庭廣衆之下‘羞辱’自己的出生,亦或是不相信昨夜在她面前還那般隱忍的聶曉會突然發聲替魏無羨抱不平,王靈嬌甚至忘了溫晁還在自己身後,當下柳眉倒豎嗓音尖銳起來。

  “再說十遍,你也不過是個以色侍主、驕縱跋扈的爬牀貨!”

  推開魏無羨拉着自己的手穩步上前正對王靈嬌,聶曉素來柔和帶笑的臉上此刻儼然是不怒自威,她就那麼平靜淡然的看着墨發凌亂俏臉通紅的王靈嬌,一字一句咬得格外清冷又凜冽!

  “你、你——”

  王靈嬌氣的渾身發顫,青蔥玉指哆嗦着指了聶曉,卻又忌憚她渾身威壓不敢再近半寸,只得回頭去看溫晁企圖能得到他一絲半分的鼓勵。

  然而溫晁今日竟似是被藍忘機奪舍了般,他始終保持着那副不在紅塵中的冰冷麪癱樣,絲毫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一時間,王靈嬌終於覺得自己此刻便像是一隻被人圍觀的猴子般,滑稽又可笑!

  “良辰說錯了麼?溫少夫人祖上皆是溫氏的僕從,士庶天隔之意當是比良辰這沒心沒肺的更加清楚,便是你如今與溫二公子結爲道侶也改變不了曾經是溫家侍女的身份,這點,你無可否認!”

  聶曉字正腔圓句句戳心,王靈嬌無人幫襯當下被說的啞口無言,卻又聽那聶家小姐繼續開口,“你自己的出生便不顯貴,溫二公子都未曾嫌棄與你定下終身盟約,此刻卻又看不上我無羨哥非江家所出地位不高,溫少夫人,你此番雙重標準的舉動豈非是自扇耳光,小心叫人貽笑大方!”

  聶曉神色認真,聶懷桑聽的連連點頭,一旁圍觀的衆家子弟更是唏噓不已面帶贊同,卻也沒想到,原本看着溫柔乖順的聶家小姐,竟然也會有指着人鼻子罵出‘爬牀貨’這等粗鄙字眼的時候,再配上她一本正經絲毫不帶笑意的表情,卻是怎麼看怎麼違和的很!

  不過,再看看被聶曉幾句斥責憋的似是要吐血的王靈嬌,衆人又不由紛紛感嘆清河聶氏的家風着實太過純善,這一個髒字不帶的罵人,簡直太不解恨了!

  “我、我殺了你——”

  終是羞憤到崩潰的王靈嬌尖叫一聲,當下便不管不顧的舉了烙鐵朝聶曉衝了過來。

  她生來卑微不受重視,因着是個女娃連家中父母也都小覷的緊。

  後來長大了,卻因爲奴籍不得不服侍於岐山溫家,卻更加被人踐踏、侮辱,被視作塵埃踩在腳下,好不容易翻身有了見天之日,也爲家族爭了臉面讓父母不再視她爲賠錢貨。

  可是這一切都因着眼前女人的出現,變得岌岌可危、搖搖欲墜。

  這聶家小姐自從出現在教化司,王靈嬌便每日戰戰兢兢心神不安,不管自己再怎麼努力的去討好公子,卻終究抵不過那個女人看他一眼讓溫晁歡心。

  聶家小狐狸是她的災星,王靈嬌甚至相信只要聶曉死了,她的公子便會和以前一樣獨寵自己!

  只要她死!

  飛舞的火星在昏暗的地洞中劃過一片片絢爛的星河,美的不可思議,卻又無端的夾雜了瘮人的殘忍。

  “啊——”

  憤懣和怨毒凝固在王靈嬌總是風情萬種的美眸之中,她不敢置信的趴在水潭邊扭頭去看聶曉,慘白的臉上豆大的冷汗不斷滑下。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怎麼可能躲得開?”

  她已經用盡全力,她抱着要和聶曉玉石俱焚的念頭撲上去了,爲什麼竟被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世家小姐輕易躲開?

  王靈嬌甚至沒看清楚聶曉是怎麼動作的,她只是覺得眼前紅影掠過,下一瞬,自己卻已經踉蹌的栽倒在了那汪氣息森寒的水潭邊上。

  小半個身子都摜入了水裏,王靈嬌那對傲人的雙峯因着衣衫浸透,瞬間便再也掩藏不住半分風韻了!

  “嘖嘖,山雞也敢與鳳凰爭輝,簡直不自量力!”

  在場所有人都嘲諷的看着王靈嬌,連帶着溫晁也只是蹙眉垂眸涼涼的看了她一眼,他冷峻的臉上閃過毫不掩飾的失望。

  風情萬種、貌美如花又怎的?充其量不過是隻勉強能入眼的山雞而已,比起百鳥之王,總歸是差了十萬八千里的距離遙不可及。

  “不可能、不肯能的,你明明躲不過,你那晚明明沒有躲開的!”

  王靈嬌依舊是滿目不可置信的拼命搖頭,她掙扎着起身四下掃視又羞又怒,飛出去的烙鐵早已經竄入了前方水潭發出‘滋啦啦’的細微爆裂聲,鐵烙接觸到潭水時倏然騰起大量的白煙,片刻後便很快沉入了深潭再不見蹤跡!

  “你以爲瑞蓮仙是浪得虛名,連你一個劍都無法佩戴,甚至連修士都算不上的女人都躲不開?”

  溫情雙手抱臂冷笑一聲,難得好心情的替王靈嬌解答了疑惑!

  “不可能,你也看到了那晚她分明就沒有躲開我的烙鐵,我明明傷到她了,她、她的背上……對,她的背上一定還有……”

  王靈嬌磕磕巴巴還想再辯解,一道狠厲的掌風卻已經不偏不倚的煽在了她嬌嫩的臉頰上,直將本就受了傷的王靈嬌再次掀飛了出去重重跌進水裏呆若木雞。

  “公、公子……”

  這回王靈嬌是真的憋不住眼淚,跌跌撞撞從水中爬上岸,她半捂着被溫晁一巴掌打的出血的脣角涕淚橫流滿目畏懼。

  這邊乍然聽說聶曉不久前竟被王靈嬌以手中烙鐵燙傷,在場衆人倏然齊齊變了臉色,聶懷桑更是再不懼四周溫家修士長弓威脅,幾乎是連滾帶爬的,便從周身寒氣暴動的藍忘機身後撲到了聶曉身邊。

  “妹妹,你身上的傷就是被那個東西燙的?你還跟哥說不嚴重,怎麼就不嚴重了,那個東西燙到身上就是皮焦肉爛、血肉模糊,是一輩子都抹不掉的啊,你怎麼能瞞着哥哥——”

  聶懷桑拽了自家妹子的胳膊就作勢要去拉開她的衣服檢查,一旁同樣臉色陰沉的魏無羨趕忙伸手阻攔,卻又聽溫晁冷硬如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連我和溫旭都近不得她身半分,你卻能傷到她,嬌嬌啊……幾日不見,長進不小啊……”溫晁探出兩指捏住王靈嬌白皙尖細的下巴微微揚脣,一雙鷹眸之中滿是足以將王靈嬌瞬間凍僵的冷意,“看來是本公子平日裏,小看了你……”

  他便是奇怪了,分明頭一日才從溫情口中得到她身體無恙的保證,隔日卻又變成了‘不宜走動’情況急轉直下,合着竟是王靈嬌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暗中搞鬼?

  “不、不不……不是的,公子您聽嬌嬌解釋,不是嬌嬌傷了她,是、是聶姑娘……是聶姑娘她自己……”

  王靈嬌哭哭啼啼雙手交握去扒拉溫晁捏了她下巴的大手,早已經朦朧了視線的淚眼求救般的轉向聶曉所在的方向,似是想讓她替自己解釋真相,卻又因着心中的恐懼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哦?是她自己撞上去的對不對?”

  “是,是她自己……”

  “嗯?”

  溫晁悠悠挑眉,眸中殺意更是濃到快要將眼前狼狽不堪的女人湮沒,王靈嬌瞬間將剩下的辯解悉數吞回了肚子!

  “怎麼這麼不聽話,羨哥哥剛告訴你不許以身犯險,怎麼轉身就把自己弄成這樣?曉曉你……”

  “咱,講道理好不好?這傷,可比你的話……受的早咳咳……”頗有些氣息不穩的辯解着,聶曉擰眉撇頭,目光落及魏無羨緊緊攥着她肩頭的手忍不住抽了抽脣角,“無羨哥,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哪裏都不對!”魏無羨眼角通紅聲線拔高,他滿臉氣急敗壞幾乎要原地跳腳,“我堂堂七尺男兒連一個小姑娘都保護不好,哪裏對了?”

  “不是,我是想說,你都不會覺的……手黏糊糊的麼?”苦笑斂眸,聶曉有氣無力的搖了搖頭,見魏無羨和聶懷桑雙雙怔愣,她只好深吸一口氣勉強勾笑,“你捏到我傷了,很痛……”

  原本就沒怎麼癒合的燙傷因着方纔的大動作撕裂開,這會兒再被魏無羨不由自主的大力攥着,聶曉只覺肩頭的銳痛似乎比剛被燙到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疼的她一瞬間竟有些思緒恍惚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

  魏無羨本就不好看的面色猛然蒼白,掌心的溫熱似是滾燙的熔岩般倏然燙進了他的胸腔,眼前少女竭力維持的笑容卻恍若一輪耀眼的紅日,炫目到讓他幾乎就要當場掉下眼淚來!

  “魏無羨,你快鬆手啊——”

  十指陡然鬆開,魏無羨直愣愣的看着聶曉恍若脫力了般,倏然自他眼前滑坐了下去。

  聶懷桑連忙伸手去撈自家身形不穩的妹妹,魏無羨卻只是愣愣的看着滿是鮮血的手,半晌回不過神來!

  “妹妹,妹妹……好多血……你是不是很疼啊,你告訴哥哥是不是好痛……”

  聶懷桑小心翼翼的環抱着自家妹子的肩膀怕碰到她的傷,卻是不管碰觸到聶曉的肩膀還是背脊,總歸都被沾染了滿手的血色,少年人當下驚得連哭腔都走了調,嗓子眼彷彿是被什麼東西死死的堵住了般粗嘎又喑啞。

  溫晁眸色微變,擒了王靈嬌下巴的力道倏然加重,疼的她以爲自己下一瞬便會被捏斷頜骨般驚恐萬分,“公子、公子您相信嬌嬌,真的、真的……是聶小姐,是聶小姐她自己撞上來的啊!溫情、溫情你趕快幫我作證,你親眼看到的,就是她自己……她自己撞到鐵烙上不關我的事兒啊!公子相信嬌嬌……嬌嬌對公子癡心一片,斷然、斷然是不敢欺騙公子啊……”

  似是並未將王靈嬌的哭訴聽進耳中,自她白皙尖細的下巴上大力收回手指,溫晁起身大踏步朝着聶曉等人的方向走去,卻被痛哭流涕的王靈嬌飛撲抱住了腿。

  “公子,你相信嬌嬌啊——”

  頭也不回的冷冷扯開扒拉着自己的王靈嬌,溫晁此時的臉色似是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緣,他甚至連眼角的餘光都吝嗇與之王靈嬌。

  後知後覺過的王靈嬌終究是顫抖着鬆開了溫晁的衣袍,她抽抽搭搭着,滿目不甘的看着他走向那被衆人圍捧着關懷的聶家千金!

  她的公子素來暴戾無情,便是自己百般討好之下也要小心翼翼恐觸了他的規矩。

  可爲什麼,那個除了一張臉好看些,渾身上下無半絲風情連閨名都像個男人的乾癟丫頭,竟能得二公子那般的另眼相待?

  不就是出生世家修爲高些而已,那聶良辰哪裏比得上自己萬種風情會伺候男人,若是她自己也出生聶氏那種高門大戶,若是……

  餘光對上靜立一旁冷眼看過來溫情的目光,看到她眸中毫不掩飾的嘲諷與鄙夷,王靈嬌素日裏精修細琢塗了丹蔻的手指深深摳入泥地間,隱匿在凌亂墨發間的眸眼裏更是陰霾遍佈、怨毒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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