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誤會

作者:寒夜飄霜
時值盛夏百花盛開,層巒疊嶂的密林深處不時的,便會傳來清脆的鳥啼。

  啞然環顧四周,又低頭看了眼仍舊被自己捏在手中的半卷手札,許久的怔愣過後,聶曉終是不可思議的拍了臉頰雙眸眨巴。

  她這是,一個沒留神,就出來了?

  擰眉深思片刻,聶曉忽而彈跳起身,她往所在的林子左右奔馳了兩步,又靜默立於林中四下顧望,終是確定這裏並非那座荒涼貧瘠鬼氣森森的夷陵山。

  所以,薛氏地宮裏的傳送陣難不成是很隨性的麼,想將人傳送到哪裏便扔到哪裏,根本都沒有規律和道理可言。

  爲什麼要這麼隨便,定好一個出口不行嗎有沒有搞錯?

  魏無羨怎麼辦?他是不是還在亂葬崗裏?沒有玄武在,他一個人能撐多久?

  並非聶曉對魏無羨沒有信心,實在是有句話叫關心則亂,她只記得少年金丹已失且那方天地又生人難存活。

  不知身在何處方向難辨,聶曉只得順着林中走獸的腳印一路朝山外走,直到小半日後,她方纔見到了幾許炊煙,自前方西南角的位置緩緩升騰。

  又蹣跚前行了十數裏山路,聶曉終是在山下遇到一行世家打扮的行人,初見到渾身狼狽、蓬頭垢面的聶曉時,那家主人見她年紀輕輕又這般形容狼狽,當下也便生了憐憫之心,將她當做戰火之下無辜的流民一併收留了。

  想着自己正好也要找人詢問時下局勢,聶曉也就沒有拒絕那位家主的好意,安安靜靜的跟着那支隊伍一路前行。

  如此,她隨這隊從上虞趕來,據說是要正要前往岐山,與她長兄聶明玦領導的射日主力軍於夷陵山腳匯合。聶曉這才知道,就在她與魏無羨被困於亂葬崗這幾個月裏,這山外世道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料想魏無羨或許還在夷陵,加之兄長和許多世家子弟也都要齊聚那方,聶曉當下便安心跟着這上虞林家的人馬一起走,畢竟她人單力薄加之此間天下動亂,獨身前行總歸是會有許多意想不到的麻煩事。

  從一同的流民間打聽得知,這林姓宗門在上虞也不過是個仙門小家,家風卻是嚴謹剛直的很,對於射日之徵,他們一直以來都是抱着積極響應的態度,在上虞本地誅殺溫氏修士時更是不遺餘力。

  今次林家帶隊前往夷陵的主力軍之首,便是這林家的二公子林越,與聶懷桑年齡相仿端的是器宇軒昂,眉宇之間更顯獨屬於少年人的方剛血氣。那人也是聶曉被當做流民帶往林家駐地後,第一時間下令給她準備食物和盤纏的人,所以她對這位平易近人的林家公子的印象,自然是好到沒話說。

  因爲是女子,聶曉只被分配去與那些難民中的女子,及林家女修們一起,在行軍隊伍中打雜幫忙乃至照顧傷患。不管是替受傷的林家修士包紮傷口,還是端水送藥,打小處在外門,對這些可謂信手拈來的聶曉都做得謹慎周到、毫不含糊,其舉止果決幹練,絲毫沒有尋常女子的膽怯與嬌氣,自是讓那位與自家門生們喫住都在一起的林家公子很是欣賞。

  幾日下來,林悅倒是對這個順手收留的年輕姑娘,漸漸心生了幾分異樣的好感來。

  經過五日的趕路,林家伐溫小隊終於抵達了岐山腳下,沿途溫氏地界的殘餘黨羽基本上已經被伐溫大部隊給解決乾淨,林越當夜便下令將大部隊駐紮在與百家陣營毗鄰的山腳處,他自己則帶着親信,上聶氏主營帳面見聶明玦去了。

  聶曉原本是想與林越同行先去見見長兄,再打聽魏無羨是否有安全回來,臨出門時,卻被幾日混熟了的林家女修一道拉着,說是清河已經安排了人手來接引她們,要所有女子與仙門百家的女修們一起去後營,作爲伐溫隊伍的後勤保障軍。

  總歸陰差陽錯之下,聶曉並沒能第一時間回去面見長兄和一干朋友,便被拉去了專負責衆修士們伙食的臨時廚房幫忙。

  自當年雲深不知處之後,她在不淨世前後也算是當了兩年多的廚房殺手,每每見到她混跡於後廚,不淨世上下絕對是對當日的膳食敬謝不敏、避而遠之,久而久之,除了她自己這個從不挑食的,也就只剩聶懷桑那個超級妹控方纔會捧場二三。

  所以,在被人硬塞了鍋鏟入手又推到竈臺邊兒,站在一干忙到熱火朝天的衆女修中間時,聶曉整個人都顯得無比突兀又奇怪,她臉上的表情更是相當精彩又複雜。

  猶記得岐山腳下茅屋裏,那個只一頓飯過後,便再也不允許她進廚房的惡劣少年想吐吐不出來的複雜表情,聶曉當下更是有些無地自容起來。

  話說,老祖宗都讓大家不要以貌取人,她不過是穿着樸素了點兒,看上去和一道來的農家姑娘大差不離,卻也不能隨隨便便的就認定,她和那個手腳麻利一看就是勤快人的姑娘一樣能幹吧?

  讓她做飯給衆家子弟喫,怕是等不到攻打不夜天就會讓百家精銳中毒,到時候,她指不定就被當做溫家安插在仙門中的奸細,要拉出去遊街祭天了吧?

  兀自腹誹間,手下卻是比腦子動作更快,旁邊又有人不停的催促着讓她手腳慌亂,直到那一鍋湯水被人端出去,聶曉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是有放哪些調料入鍋?

  心想要不就等晚上大家都休息了,自己再找個機會去主賬求見長兄吧,如此計劃着,聶曉當下也就安心了幾分。可誰曾想,計劃總是沒有變化來得快,她倒是想安分等待日落,嘈雜的喧鬧聲卻打破了這岐山腳下的安寧。

  藍氏的營帳駐紮在距離江家不遠的地方,因着魏無羨修習旁門又刻意疏遠,藍忘機已經眉布愁雲好長一段時間,若非他素來便是習慣了一張面癱臉什麼都不易叫人看出,藍氏營帳之中這會兒怕是已經如墜冰窟叫旁人大氣都不敢喘了。

  “忘機,湯涼了……”

  藍曦臣已經注意自己默默發呆的胞弟很久了,自從江氏那位魏公子不知從何處修的一身邪門的功夫回來,他這素來處變不驚的胞弟便愈加沉默。

  昔年在姑蘇時,藍曦臣一直想要撮合胞弟和聶家小妹,同時也覺得那位魏公子性情活潑,很適合與胞弟結交爲友,故而他也會時不時的在胞弟身邊提點二三。

  卻不曾想,那魏公子和忘機竟都心儀於聶家小姑娘。

  兒女情長暫且不提,魏公子和忘機較旁人相比也算交好這是事實,一者視爲知己,一者乃是紅顏,知己不復往昔,紅顏蹤跡不知,藍曦臣自是知道胞弟心中憂慮交加,可伐溫大戰在即,藍曦臣更不希望胞弟爲了旁事分心。

  “……”

  被兄長喚回神智的藍忘機茫然回頭,繼而又匆匆瞥開目光,他看了面前早已經涼透的湯水眸光輕閃,卻終究還是如往常那般一言未發。

  心中所憂所想,自小便是瞞不住長兄,可是這一次,怕是連長兄都給不了他想要的建議了。

  無聲搖頭表示自己沒事,藍忘機輕撩衣袖,端起那碗看上去清亮澄澈的菜湯湊到脣邊淺淺啜飲一口,頃刻間,他清淺的瞳仁便倏然收緊了幾分。

  眉峯不自覺的收攏,藍忘機似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碗中清湯一言不發,察覺到胞弟異樣的藍曦臣疑惑看來,便見他又低頭仔細的品上了一口。

  “怎麼了,忘機?”

  “這湯……”藍忘機薄脣微抿,他將手中的湯碗往前擡了擡,須臾後似才斟酌出最簡單明瞭的詢問,“誰做的?”

  “這個?”

  “是上虞林家的女修吧?今兒個白日隨林家公子一起來的,之後就被安排到了伙房幫忙。”幾個內門子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纔有人推測般的開口,“聽說還帶來了幾個路上收留的百姓,可能一起留在營地了誒誒二公子……”

  那門生話還沒有說完,衆人便見從來都是淡定從容的藍忘機,竟匆匆擱下湯碗起身掀簾而出,也不知道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裏?

  藍曦臣從怔愣中回過神,這纔將胞弟方纔嘗過的那碗清湯端到眼前左右打量,卻是半天未看出有什麼異樣。

  “這湯……有什麼問題嗎?除了甜了點兒,好像也都還好吧?”

  說話的,是一個從小生長在北方,成年後方纔回到姑蘇本家的內門弟子,因爲幼時的口味習慣,他便並不覺得這與前些日子稍顯不同的湯有什麼異樣。

  “甜?”

  藍曦臣輕聲重複一句,下一瞬,脣角卻漾開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來。

  等藍忘機趕到伙房時,卻又一次完美的錯過了聶曉,彼時她正匆匆朝着吵鬧聲不斷的金家營帳奔去。

  聶曉倒不是爲了去湊熱鬧,只是隱隱察覺到那邊天空的氣流似是有些異樣,便想着要去看看究竟,畢竟此處乃是溫家的勢力範圍,若是溫家有什麼異動,早防範必然是有用的。

  更何況,分明是百家齊聚陽氣濃烈的地方,卻讓聶曉感受到了些許屬於亂葬崗的陰戾繚繞。

  擔心只因百家營帳設立太過靠近不夜天,讓擁有三塊陰碎片的溫若寒以此大做文章,畢竟陰鐵的能力到底有多強大,或許此間,也就只有翻閱了薛氏藏書的她最爲清楚了。

  若當真,讓溫若寒利用手中陰鐵煉成魔功,別說百家先鋒,便是再來一個當年的五大宗門,這場仙門爭鬥怕也是輸贏難定、生死難平。

  識海之中玄武隱隱開始興奮,聶曉蹙眉吸氣,腳下動作更是加快了幾分。

  然而此時在金子軒營帳外,江厭離正淚流滿面哭到無法自遏,魏無羨亦是橫眉冷豎將自家師姐擋在身後冷睨金子軒。

  “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阿、阿羨……”

  江厭離這次似當真是傷心到了極點,她連連扯了魏無羨的衣袖,似是擔心他將事情鬧大,卻又因爲哭的太狠上氣不接下氣,到最後竟是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師姐你別哭,你告訴我,是不是哪個混蛋又欺負你了?”

  “阿羨,我、我沒事,我們……走吧……”

  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江厭離當下便只顧着去拉着弟弟就要走,魏無羨卻是滿目風暴的斜了眼一旁靜默不語的金子軒。

  就算沒人說,魏無羨也是下意識的認定,只有金子軒,纔會將自己的師姐欺負至這般淚眼婆娑的地步。

  冷笑一聲環顧了周遭噤若寒蟬的金家門生,魏無羨上前一步微微歪頭,手中長笛轉動間,這山坳周遭的空氣便是莫名的降低了幾分。

  “很好,沒人說是吧?”

  聶曉墊着腳往人羣裏瞧去,卻只被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觀之人擋了個嚴嚴實實,當下不由嘆息怎麼現在連男人都特別喜歡湊熱鬧,長那麼高的個子,不去頂天簡直就是浪費了。

  “小小姑娘,你怎麼來了?”

  林越的聲音自右方傳來,聶曉循聲回頭,果然看見了才認識幾日的林家二公子,這會兒正站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滿目驚奇。

  得,她說的吧,現在的男人也喜歡湊熱鬧的很。

  “林二公子,真巧啊!”

  “你也是聽到聲響過來看熱鬧的?”林越微微一笑,他小心的躲開不斷往前擠的人羣側身來到聶曉身邊,仗着身高的優勢,順手替她擋開了個差點兒就退到她身上的誰家門生。

  “呃,算是吧!”

  聶曉不知如何解釋,畢竟在這麼多人面前說自己感受到此處有陰氣,勢必會引起不小的恐慌,又或者,別人還會把她當做好大喜功的狂人,免費贈送一對不屑的大白眼吧?

  林越見她似是有些尷尬,當下也不以爲意的輕笑一聲,“裏面是江家的小姐和大弟子,不知和金家公子生了什麼嫌隙,想來怕也是誤會一場!”

  念及她或許看不清裏面的形式,林越當下便貼心的爲聶曉做着解說,卻沒發現她聽到江氏大弟子時臉上一閃而逝的驚喜。

  “他回來了?”

  下意識輕呼一聲,聶曉當下就伸手扒拉着前面的人牆想往裏面鑽,卻再次被裏裏外外滿當當的人流給擠了出來。

  “誰回來了?”

  林越好奇挑眉,見聶曉似是很想進去,當下也就二話不說伸手將她護着,兩個人推推搡搡間,竟當真在這堅如壁壘的人羣中扒開了一道縫隙。

  一道,只容許他們勉強將其中情況看個清楚的縫隙。

  “魏公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熟悉的嗓音響起時,聶曉正好看到魏無羨轉身,那張她記掛了不知多少日子的俊臉就近在咫尺,卻是神情陰鬱面色蒼白,他此刻的面色甚至連他們初到亂葬崗前幾日,他傷重不支時都不如。

  那雙天生帶笑從來無憂的眸子裏,這會兒更是不知爲何,竟陰鷙瀰漫、冷冽四溢。

  “綿綿?你來的正好,你說,誰欺負我師姐了?”

  羅青羊見魏無羨似是打定主意不依不饒,當下有些爲難的看了眼自家公子金子軒,後者卻是毫不在乎的輕哼一聲瞥開目光。

  “你說吧,有什麼不能說的,反倒像我們金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

  “什麼叫見不得人的事?”

  魏無羨擰眉冷喝,他倒是不曉得,金子軒這驕傲的孔雀合適竟也學會這種雙關的調調了。

  “這……魏公子是這樣的,江姑娘自隨軍以來,一邊忙着治療傷患,一邊忙着大家的伙食。然後,每天江姑娘都會多煮三碗湯,其中兩碗當然是給兩位弟弟準備的,這第三份,便是給我家公子的……”

  羅青羊話音未落,一旁原本負手而立的金子軒倏然變了神色,“胡說,明明是阿鳶……”

  “公子不是這樣的!當初江姑娘做好湯,卻不好意思親自送給公子,這才拜託的阿鳶!本來剛開始,江姑娘是讓我轉交的,可我覺的這樣不好,所以才轉交給了阿鳶,只讓她偷偷放在公子帳內便好,誰知道……公子你別怪江姑娘……”

  急切切的打斷了金子軒的質疑,羅青羊又氣又急連連解釋道。

  她從來都是看好江家小姐和公子的姻緣的,從當年姑蘇聽學時,羅青羊就很喜歡江家這位溫柔大度的世家小姐,無奈緣分造化,她家公子總歸是對江小姐似是有些偏見,後來更是陰差陽錯的取消了兩人的婚約。

  所以羅青羊一直覺得,如果是江姑娘親手將自己的心意送到公子面前,他們之間或許還有些迴轉的餘地也不一定。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就因爲江姑娘的矜持和阿鳶的順水推舟,竟然讓整件事情都亂了套,原本好心之舉,卻被他們家公子誤會爲江姑娘想要搶奪別人的心意。

  更是爲此事,當着外人的面將她好一通‘數落’,說什麼婚約既然已經解除,便讓她莫要再做些無用之功,也不要再癡心妄想讓江厭離自重之類的傷人話語。

  好歹是世家千金,便是再怎麼溫柔大度,江姑娘怕是也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當下便再也忍不住掩面大哭勸都勸不住了。

  “可是,阿鳶她明明跟我說………”

  金子軒似還有疑慮,魏無羨當即非常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冷眼橫掃,“她是不是滿臉羞澀,含糊不清的否認?”

  這種欲拒還迎的把戲他竟然半分看不出來,魏無羨簡直要被金子軒的‘單純’給氣笑了。

  果然被他這麼一點撥,金子軒便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自重?金子軒,你憑什麼讓我師姐自重?”

  魏無羨冷笑一聲步步逼近金子軒,渾身的戾氣亦是再也壓抑不住的四下散開。人羣之中聶曉眸光驟沉,伸手還想往前擠,無奈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她一時半刻竟根本進不去。

  “魏公子,其實我家公子什麼也沒做,這是個誤會,消消氣!”

  “是啊,都是誤會,大家說開就好了!”

  圍觀衆人開始勸和,魏無羨卻是一點兒都不肯善罷甘休。

  “誤會?把一個姑娘家的心意這般糟蹋是誤會?那我若是打你一拳,再告訴你這是誤會可好啊?”

  話音未落,魏無羨已經出手如電,一拳打在金子軒胸口,直接將他砸的後仰撞在桌案上悶哼出聲。

  這變故來的太快,魏無羨的身手,又比在場的金家門人都敏捷又迅猛,他們還來不及阻止間,便見魏無羨又將跌倒的金子軒提拎起來,一頓拳腳相向絲毫不見手軟。

  一如當年在雲深不知處,同樣是因爲江厭離,他也是這般氣急敗壞的對金子軒一頓踢踹,唯一不同的是,這回金子軒自知有愧從頭到尾都不曾還手,衆人或拉或勸,連帶着從伙房沮喪而歸的藍忘機也聞迅趕到,和江厭離一左一右,終是將死揪着金子軒不放的魏無羨拼命拉開。

  直到魏無羨被人拉走,金子軒亦是不敢再去看依舊淚痕斑駁的江厭離一眼。

  “算了阿羨,我們走吧……”

  江厭離苦苦哀求,魏無羨卻已然有些情緒失控,外溢的戾氣影響了此間氣場,這下子非但是聶曉和藍忘機這種靈力高的,連帶着那些圍觀的各家修士,也紛紛發現了魏無羨的不對勁。

  山坳間陰風搖曳,隱隱的嗚咽聲自四面八方悠悠傳來,令人聞之色變、心驚膽寒。

  “小小姑娘,當心些……”

  林越下意識的往聶曉身邊靠近兩分,一雙星眸警惕的望着四周陰森詭譎的天空,便也未曾注意到自己身旁神情驟變的小姑娘眉間一閃而過的憂慮。

  擰眉斂眸,透過慌亂的人羣望向臉色蒼白、渾身顫抖,似是隨時都可能失控的魏無羨,聶曉眼前倏然又閃過那日,在亂葬崗中他被鬼笛控制,幾乎就要掐死她的畫面。

  連她都不認識的魏無羨,當時是該有多麼濃重的殺意?

  目光掠過魏無羨手中墨色長笛,聶曉心下一個咯噔再也冷靜不得,他竟然,把那隻難以掌控的鬼笛帶出了亂葬崗?

  他不是答應過她不會再……

  眸底怒氣驟然散盡,聶曉又想起了那座詭譎陰森、兇險異常的亂葬崗,若不是情非得已,他又怎會隨意毀約?

  十指飛轉間法訣驟亮,聶曉再不猶豫起手結印,瞬息光景,便將周遭你推我攘的人羣震退三分,腳下騰挪輾轉,漫天風沙席捲間她便已經閃身出現在魏無羨面前。

  “塵起於土,煙生於火,金空有聲,木堅則榮,水澄則清,五政既持,乾坤一氣,急急如律令——”

  法訣繚亂,咒法奧妙。

  輕靈的低喝聲中,衆人只見一個不知道從何處蹦躂出來的年輕姑娘眉目凜冽,她纖細的十指凌空翻飛結印畫符,竟在他們腳下的土地上布化出一張巨大的金色法陣。

  隨着她念咒之聲落下,方纔還陰風陣陣的山坳中忽而光芒大造,腳下六芒星形狀的法陣,竟以沖天之勢拔地而起,生生將越加聚攏的陰鬱氣息瞬間衝散殆盡。

  光亮猶自繞着大營上空徘徊閃爍,原本壓得衆人心顛兒膽顫的那種詭異感,亦是分分寸寸消失,直到最後撥雲見日頭頂恢復了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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