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甜美生活
塔娜手裡的餐叉差点叉到自己的喉咙。這句话,似乎等了十多年。一旦听到,居然很沒有现实感。就在一個普普通通的早餐,随随便便吃早餐的时候,他轻轻松松說出這样的话,结婚。
塔娜放下手裡的刀岔,喝了一口牛奶,整理好心情,认真地问他,“你是說真的嗎?”
利昂的表情依然有点古怪,他站起来转身离开桌子的时候說,“一会儿去珠宝店订戒指。”
那天很晴,他们直接去到市中心一家蒲昔拉蒂珠宝店定了一枚超级粉钻,一個月之后到货。本来也有很多现货可以选,但结婚是一件至重要的事,塔娜不想有丝毫马虎。
订下戒指,他们去“接吻与拥抱”吃饭。餐厅老板是利昂昔日在国家队的队友克裡斯,如今已抱着两個孩子。等上菜的时候,利昂過去跟克裡斯聊天,塔娜在靠窗的位置给一众亲朋好友打电话,告诉他们订婚的消息。
“沒想到最后是她。”克裡斯說過恭喜之后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问道,“如果你要找的女人是塔娜,何苦等到40岁?”
“什么意思?”
“我不是說塔娜不好,她当然很不错,长得漂亮,身材很棒,浮躁的年头也過去了,可以安心過日子。但如果你要的仅仅是這样,你的儿子现在都可以让姑娘怀孕了。”克裡斯觉得利昂白搭了這么多年工夫,“当初我們一個個结婚,只剩下你,你說一定要等到生命中唯一的女人。我一直觉得那应该是一個完全不一样的女人,我形容不好,但总之怎么会是塔娜。塔娜是不错,但她跟艾达她们有啥区别?至于让你费這么多年的力气?”
“我也觉得,我实在不应该浪费那么多年的力气。”利昂淡淡地說,“有人告诉我,婚姻就是合适的時間遇见合适的人。我想现在是时候了,我不愿意再浪费力气了。”
“如果你决定了,那当然也是好事。”克裡斯打开一瓶香槟,推给利昂,“莱斯礼的新闻你知道了吧?這小子终于有這样的报应。”
“你不是還爱着莎曼吧?”利昂笑问克裡斯。
莎曼曾是米兰城的公主,她疯狂了一众男人,每当她开着跑车去训练场找利昂,到处都躲不开爱慕的眼光,那时利昂听到最多的话似乎就是“能不能帮我问问莎曼几时有時間”。克裡斯是一众男人中的一個,莎曼却偏偏爱上了莱斯礼,他们的合影见诸报端那一天,整個米兰城的男人都失恋了。
“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克裡斯转移了话题,多年前莎曼是他的一個梦,她永远是他的一個梦。“不過玫瑰是怎么回事?她以前不是你的女朋友嗎?那年你带她回米兰我們還见過面的。她什么时候跟莱斯礼搞到了一起?莱斯礼居然把钱全留给了她,不過为了钱也說不過去啊,钱你又不是沒有……”
“她不是那种人。”利昂打断话头,玫瑰和莱斯礼的名字扯在一起让他的太阳穴嗡嗡作响。
“不是为了钱又是为什么?难道她也爱上了莱斯礼,那种男人搞不好是有病的,不然好端端干嘛自杀?”克裡斯拍了自己的头一下,“你說莱斯礼会不会是感染了hiv?”
利昂也拍了克裡斯的头一下,声音高了几分贝:“你能不能不要胡說八道了?”
利昂下手大概重了,克裡斯有点恼火:“我讲莱斯礼,你至于那么激动?你应该比我恨他啊!难道你现在還爱着那個女人?你不是吧?”
利昂伸手抓住克裡斯的衣领,鼻子对鼻子地与他对峙:“你能不能闭嘴?”
塔娜远远看见形势不对,放下电话跑過来,“什么事?這是怎么了?”
利昂与克裡斯又对峙了半分钟,利昂突然松开手,觉得非常泄气。克裡斯对塔娜說,“沒事,我們开玩笑的。”
那顿饭终究沒有吃成,临走克裡斯拥抱利昂,拍拍他的肩膀。利昂明白,克裡斯担心他在做一件很蠢的事,他不知道。
走在街上,塔娜仍絮絮地对他說那颗南非粉钻。利昂忽然想笑,有些女人的快乐竟可如此简单,而现在他宁愿要的也是一個简单的女人,不会让他觉得疲惫。
塔娜除了时装美容杂志从不看书,她看报纸只看娱乐版,她以为内塔尼亚胡是一种酒,她最关心的是减肥,她经常抱着电话跟某某某某聊八卦一聊就是两個小时,在她的生活裡不是自己的男朋友就是别人的老公男朋友。利昂觉得這很好。
他再也不必为了某個不相干的国家是否该执行安乐死的問題与人争执不休。
他再也不必为了某人大选获胜凌晨被人揪着耳朵叫醒。
他再也不必为了看不懂她一夜一夜写什么而烦恼。
他再也不必为了她的贫血担心。
他再也不必为了她痛。
玫瑰,莱斯礼,莱斯礼,玫瑰,這一切让人厌倦透顶了。即使再爱一個人,也是会够的。伤了那么多次,即使对方是最亲爱的人,也是会够的。
真的是伤够了。
天涯海角,不必再一起走了。
如果我這么爱你,都不能让你心甘情愿听我一次,真的是沒什么意思了。
真的是伤够了。
利昂回到家裡,坐到天黑,把早晨沒有收拾的报纸攒成一团扔进垃圾筒。
钻戒在圣诞节可以拿到,利昂与塔娜的订婚仪式安排在一月一日。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利昂带塔娜回法国。他在法国的家,他和他妈妈的家,他和玫瑰的家,以后应该是他和塔娜的家了。她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他们将共度一生。听歌剧看出戏,水晶灯下說天气。
法国那所房子从前是美式,蓝色地毯从卧室铺到厅堂,家具雪白,枕头松软,是玫瑰喜歡的样子。但塔娜看了,希望装修成意大利样式,紫色嵌花壁纸,华丽的原木家具,衣帽间一定要大,最好把书房也改造成衣帽间。
利昂一概說好,好,好。随便吧,怎么都无所谓。后来莎曼打电话来,說父亲生病,要他回意大利。利昂索性把装修的事全权交给塔娜,刷他的卡即可。他再也不想因为房子装修的琐事烦恼了。
开车回米兰的路上,利昂忽然想起有一年冬天他们去尼斯狂欢节,逛老城的时候买到一盏灯,串串琉璃亮片,光线笼罩缤纷清丽。還有那花瓶,为了买一只适合每日单插玫瑰的花瓶,他们走尽长街短巷。
他们,他和玫瑰,都是那么不能将就的人,哪怕一只花瓶也务求完美。但是到头来,原来伴侣都是可以随便找一個的。
克裡斯說得沒错,塔娜也好,艾达也好,她她她她其实沒有差别。以后她们的名字都是英利昂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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