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再看他一眼
是下了地狱裡的磨身道嗎?听說地狱中有這么一道,就是将人放在大号的磨盘中慢慢的研磨着,直到全身都成为齑粉。
以我在战场上造的杀孽,不是直接打入猪狗的轮回道嗎?
可是,好像判官還沒审我啊,怎么就直接来這裡了呢?
我不是還要和夜一起走黄泉路的嗎?夜在哪,在哪呢?
眼睛很疼,疼的睁不开,勉强睁一下,也是白蒙蒙的一片,耳边,依稀听到有人呼吸的声音。
“夜……”一开口,声音又粗又哑,干涩疼痛,根本不象是我的声音。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過来,握住我的手。
我牢牢的握住,就像是溺水的人攀住浮木一样,生怕脱了手,可是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還是那么软,软的就象一滩泥。
“夜……”我轻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摩挲着他的手掌。
笑容還来不及绽放,我就愣住了,因为這双手绝对不是记忆中如玉如笋的细润,而带着一点点的粗糙,尤其是虎口处的地方,更是能摸出常年握剑的痕迹。
不是夜!
夜全身都是完美的,他的手漂亮的就象是玉雕一般,根根修长,绝对不会有茧。
我猛的甩开那只手,手指抓向自己眼睛,想要抠掉那层蒙着的古怪东西,“你是谁?”
此刻,我已经回想了一切,也能肯定,我沒死!
同样粗哑的嗓音涩涩的开口,“是我!”
又生怕我不知道是谁般接着加了一句,“莫沧溟。”
“夜呢?夜呢?”我疯狂的扯下蒙着眼睛的白布,窗外的阳光射上我的眼睛,刺痛无比,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眼泪水不住的往外流着,狂乱的嘶吼着,挣扎着。
他按着我的手,“你的眼睛被烟熏了,過两日就会好,你别乱动,别乱动……”
我就似一條刚刚出水的鱼,不住的扭动,扑腾着,想要从他的钳制中脱离,“放开我,我要去找夜,我要去找夜!”
夜不在這裡,我记得最后一幕,是那房子塌了,而夜還在房子裡。
夜死了,抛下了我們之间的誓约,抛下了我,一個人走了。
我挣扎,却挣扎不過莫沧溟的力量,挣裂了胸口的刀伤,从胸口一直痛进骨髓中。
为什么不再深一点,深到让我看看自己的心,是不是在流血,是不是被挖了一個大洞?
“夜很寂寞的,他在等我,他在等我……”
我整個人从床头滚落到地上,重重的压在断了的胳膊上,我用脚蹭着地面,一寸一寸往外爬着。
身体腾空而起,被人死死的抱住,耳边是他低低的声音,“夜侠沒死,沒死,你相信我。”
我迷茫的摇着头,“不会的,夜在等我,他在等我,莫沧溟你杀我吧,杀了我让我去见夜。”
“他真的沒死!”他将我的头紧紧的按在胸前,声音中有难言的苦涩,“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夜侠真的沒死。”
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着,不知道到底是因为烟熏坏了,還是那心头的疼终于释放了出来,“你骗我,夜死了,我看到房子塌了,他被埋在裡面了。”
他紧紧的拥着我,双臂用力的箍住不让我乱动,“我求求你,相信我一次,房子塌的时候我就在裡面,你看我也沒事,我真的找到了夜侠,带他出来了。”
“真的嗎?”我的语气充满了不信,“莫沧溟,你从来都沒对我說過一次实话,這一次又是骗我的,骗我活下去,好让你们夺得族长的位置,是不是?”
“沒有!”他用力的摇着头,“莫沧溟若骗你一句,天打雷劈死无全尸,莫沧溟若骗你一句,让我永远都不再是神族的人,這样你可信了?”
信?
不信?
我的目光看着门口,“那你带我去见他,带我去见他,见到他我便相信你說的是真话。”
他身体一震,悄然的别开脸,“夜侠此刻的样子,你,還是不要见了吧……”
夜的样子,他不让我见。
脑海中,忽然闪過,一刀一刀闪着寒光的匕首,落在夜的脸上;遥歌疯狂的笑,還有通红的炭火,飞舞着的鞭子,无数双探向夜身体的手……
我的夜,我的夜
你是不是很疼?
你是不是很伤心?
你是不是很屈辱?
“不!”我坚定的出声,“我要见他,你带我去见他!”
“别去!”莫沧溟的声音仿佛是在哄着,一改他往日的凶神恶煞,“他现在昏迷着,我已经给他上了药,全身都是伤,所有的伤都裹着,你什么也看不到,但是我保证他一定不会死。”
“不会死!?”我声声笑着,“那夜的屈辱呢?那夜受的苦难呢?就是一句不会死就能带過了嗎?你答应過我什么,你答应我会好好保护夜,不让他受半点伤害,莫沧溟,你叫我拿什么信你,這就是你的保护嗎?”
我不想表示我的脆弱,可是眼泪不由自主的掉着,我不想恨眼前的這個男人,可是手不由自主的打着,扇上他的脸颊。
耳光不清脆,因为我根本沒有什么力气,甚至连打疼的可能都沒有,他沒有躲闪,只是用一双写满了深意的眼睛看着我,任由我打着。
一巴掌,再一巴掌,我发泄着心头的愤恨,“你還我的夜,你還我的夜,你還来碍…”
自从沄逸他嫁那日之后,我从沒有如此的脆弱,沒有這般如孩子似的嚎啕大哭,還是在一個男人面前,一個敌人面前。
不知道到底打了多少巴掌,他的脸已经被我打红,還有些微的肿胀,但是他一直不說话,只是紧紧拥着我,把我放在他的膝头,定定的望着我。
“你可以怪我,可以打我,甚至可以以后恢复了武功杀了我,但是现在我不会让你走出這個房间半步。”他一如既往的坚持而坚定,“明天,我会与前任族长见面谈交换的條件,也会将夜侠送回去,有柳神医和你娘在,夜侠一定可以恢复,而且神族最好的药我也给他服下了,我只求你信我這一次!”
我的脑袋就贴着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浓重的呼吸声和有力的心跳,他的声音更是清晰,我张开嘴,狠狠的咬上他的胸口,极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恨不能咬下他的一块肉。
他的身体一紧,而后很快的放松,似乎为了让我咬的更深一般。
我用力的咬着,咬到牙根发软,咬到唇齿间遍布了血腥味,可是我的眼泪還是无法止住,含糊着念叨着一個字,“夜……夜……”
他的手,缓缓的抬起,不是推开我,而是轻轻的抚上我的头顶,难以言喻的内疚飘散在空气中,“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嗎?
对不起能换回我那鲜活雀跃灵动的夜嗎?
对不起就能将一切从记忆中抹煞嗎?
“你好狠的心。”我慢慢的抬起头,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模糊了我的眼眶,“为什么不让我见夜,明天你就送他走了,而我還要在這裡两個月,你就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好嗎?”
他的手指,轻轻擦去我脸上的眼泪,可是越擦越多,他有些不知所措,抓着袖子胡乱的抹着我的脸,“我求你,你别哭了行不行?”
我抓着他的手,不住的摇头,“我求你,让我看看他,只看一眼,确定他活着就好,让我看一眼吧。”
他别开眼,不敢面对我,“不让你见不是我的意思,是夜侠的意思,他不想你看到他的样子。”
夜那么爱美,那么在乎自己的容貌……
“我不在乎!”我定定的說着,仿佛是在說给自己听,仿佛是在說给那個听不到我话语的夜听,“当年說你是天下第一丑人的时候我可有嫌弃過你?当年你說你会克妻的时候我可有放手于你?沒有看過你的容貌我便爱上了你,你可還能說我看中的是你的容貌?你若不能行,我背你一生,你若不能言,我陪你写字,你若不能动弹,我便抱着你走遍天下风景,你若不能醒,我在床头守你一生一世,因为那個人是夜,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夜!”
后面的话忽然被堵住,却是两瓣柔嫩。
還不及惊诧,某人已经狼狈的转過了头,将我重重的抱了起来,“只看一眼,不许出声,不许扰他,只一眼。”
我吸吸鼻子,用力的点点头。
他轻轻的抱起我走向门口,在腾出一只手开门时,袖口微微的滑开,我看到一颗颗蚕豆般大小的水泡在他手上铺排着,在我眼睛范围之内,几乎沒有一块完好的肌肤。
是为了救人才弄的嗎?
他轻轻的垂下手,掩藏了痕迹,我也不再开口询问。
窗户,被挑开了一條缝,我顺着缝隙看去,却只能看到一個朦胧着的身影,全身都包裹在白色的棉布中,从头到脚,不少地方還渗透着斑驳的血迹,尤其是脸,根本沒有半点缝隙,长发被火烧過,长长短短一缕一缕的挂着,早不见了当年如缎子般的光泽,死气沉沉的。
是夜!
一眼我就能看出来,這個人是夜!
夜還活着,可我却沒有半点的兴奋,只有无边的痛,无边的内疚,无边的伤在心头弥漫。
眼泪又一次的掉落,我张大嘴想要吸着气,怎么也平稳不了自己的激动。
唇,被捂上,耳边是莫沧溟低低的声音,“不要让他听到你来過!”
我不想哭,我不想让夜知道,可是我忍不住,忍不篆…
我想咬住自己的唇,可是一根手指更快的伸了過来,让我死死的咬着,他抱着我的身体,飞快的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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