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打针账单 作者:未知 第二天冠兰位置前移了。 早上吊输液前,冠兰横竖要求换床位,厕所旁的尿骚味实在难闻,醺得她昏头搭脑不說,而且加剧了她的咳嗽。她指了指护士站旁边的空床位,說:“房间裡沒床位沒关系,但换到那個离厕所较远的空床位去总可以吧?”年龄稍大一点的护士见她一脸的愠色,大有不换床位罢针之态,赶紧跟她换了床位。由厕所旁进位护士站旁。 上午要吊6瓶盐水,要吊到哪個時間,护士說搞不好要過下班的時間。冠兰望着输液管希望流动快点,争取上午回到院裡处理一些院务。 分管执行的副院长打电话来要汇报两個执行案子拍卖的情况,冠兰說這会儿在外有事,下午你四点钟来我办公室。 分管刑事的副院长打电话請示准备开展实弹射击训练,冠兰干脆說下午上班時間我們在一起商定。 政治处主任也打电话来說报送的庭长竟争上岗的实施方案的一事,冠兰說年前年后不讨论研究此事,等县裡调整了干部再說。 昨天冠兰在电子文件栏裡看了院纪检室报送的關於春节期间加强廉政建设的通知,她打电话跟院纪检书记說要加上一点警车管理的內容,并且說明天下午院党组开会专门研究此事。 這不是擅权,在法院来讲這些要事都是一把手必须重视或者应该知道的。 冠兰想打大一点输液管的阀门,让液体快点流入,可不敢,配伍的药,输液也有操作规定的,快了搞不好会出事的。她不是学医的不敢造次,只好又数着液点,一滴、一滴、又一滴。 心急的时刻耳朵還特别尖。 当班的护士在对话:“哎,我們医护人员真可怜,和患者发生纠纷,不管有沒有理首先追究责任的是我們。”“哎,谁叫我們這些弱势群体沒有权啊。” 冠兰联想起自己的感悟,忍不住接话:“你们還沒有权?你们权力大得很啦。” “我們哪有权?我們是为人看病的,在封建社会属于三教九流。”年龄大一点护士回答。或许听到冠兰打电话,感到冠兰可能是当官的,說话的语气与刚才要求换病床僵硬的态度变得温柔多了。 冠兰說:“你们是悬壶济民的圣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是无冕之王,享有病人的生命健康权。韩剧裡有句名言:患者是医护人员最好的老师,這是为提高医疗技术从励志的角度說的。从医护人员的仁爱和权力来看,我认为,患者是医护人员受伤的小猫咪。” “患者是医护人员受伤的小猫咪”這句话出自一個法官嘴,倘若出自一個医师的口,将成为不朽的经典名言,網络上也保准窜红。 两個护士听了沒說话,看来是赞成冠兰所言。 第三天,冠兰又进位了。 早上,她来到自己的病床前,怎么有人躺在上面打针?小护士過来微笑的說:“根据你的要求,我們帮你换了床位,换在16号房间56号病床。”住三個人的房间总比住走廊病床好。 在自己的病床,并沒有等来主管医师查房,等来的是护士给她的日清结算单,护士提醒她,要去交费了,不交费停针停药。 冠兰看看清算单,两天,各种费用近6千元。公费医疗报销85%,她自己要付15%,一算,一六得六,六六三十六,900多元,加上還有些医保有不能报销的药和床位费,可能還不止這么多钱。入院时,她交了800元门槛费,现在超過了,是该补交了。在交费窗口,收费员告诉她自付部要付900多元,并建议她预交5千元,以后多退少补,省得過不了两天又来补交。 回到病房,刚坐下,护士的推车来了,打针,昨天一样的针剂。哦,主管医师沒查房,就下了单,這么快?是钱显灵,還医护人员的高效,冠兰迷糊了。 冠兰一手吊盐水,一手看帐单,怎么這么多钱?一项项的看。光血液检查的项目就达50多项,她对各种化验的医学专业术语不懂,可看到HIV和HBE的抗体检测。她還是明白的。她知道這是属于传染病的化验,她认为自己沒有必要做這两项化验。护士說,做了对你有好处,一是你排除了這個病。二是假如你有這两项病,医师有针对性给你下药,有利于治疗。三是既有利于你又保护自己家人,也对我們医护人员也好处,我們在做手术或打针时格外注意,防止通過血液传播。再說這也是医院要求,如果不做這些检查出事了,要追究医师的责任。冠兰见小护士解释有理,也就沒做声了。 旁边的病友,年龄比冠兰大,看见冠兰看得這么专注认真,說:“怎么花了好多钱是不是?” “是啊,我才住院两天,就用了近6千。” “這有什么奇怪的,我住了近20天院,用了近3万多。” “這么說来你自己掏腰包近5千元。”冠兰以为他的报销比例与自己一样。“不止哦,我是新农村合作医保,名义可报90%,但好多是不能报销,现在已交了近两万。” 医保因不同的对象报销的比例也不相同。這点冠兰還是知道的,她還不至于不食人间烟火。但医疗费居高,冠兰是不住院不知道,一住吓一跳。结症在哪裡,自己是门外汉,不敢乱說。看得出来病友对這种现状不满,自己也有了同感。对病友的话,她装沒听见,沒吱声。 别一個病友,像個退休老人,叹着气說:“哎,這年头病不起,尤其住院住不起,一住院少则几千多则几万甚至几十万。现在我什么都不怕,怕的就是病,怕住院,住不起院啊。……咡咳、咡咳……,哎……,咡咳、咡咳……”這位老年病友說完不停的咳了起来。 冠兰听了心裡不是個滋味,又不知怎样回答好。她有過感触,這就是她丈夫梅满患重病治病花费了不少钱,至今她還背着债务。 现在她自己身临其境,感触更深,又不好回答病友们說得话,還是装聋作哑。她甚至后悔,后悔看病时沒跟医生明說,自己是法院院长,属于副县级领导干部。因为县裡有规定,凡是县裡担任過副县级以上实职的领导干部,有专门的病房并配有专门的护士。当时她也沒在意自己的病,认为吃点药打两针就好了,不想一入大众病房有点吵。既然来时沒暴露自己的身份,那就干脆不对這些医护人员說。吵就吵吧,還可以听听群众之音,一枝一叶总关情,這是对领导干部的要求。 咳嗽似乎也传染,旁边的病友跟着咳了起来,冠兰也接了過来,而且一发动就沒有完,冠兰咳得头冒金星,眼泪水都出来了,手上的针头也差点拽出来。她還有一個习惯,每一口痰咳出来时,還要用卫生纸擦擦,看看有什么颜色,其实她要看的是有沒有血。不好,痰裡有血丝,恐慌,会不会有病变?癌?她不敢对病友說。也许,是炎症咳出来的血?她自己安慰自己。 手机响了,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令冠兰火速赶到县政府大门口,与李副县长他们一起劝散在那裡集体上访的人员。 冠兰不好意思說自己在医院打针,怕领导說他紧急关头,以病为名溜边,不敢作为。再說自己目前仅是咳嗽,咳出一点血也沒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吃吃药,打打针,不就得了,還有自己刚到水清县当选法院院长不久,给县领导留下個好印象非常重要。請护士拔针,护士不解:“啊,不打了,這才打3瓶,還有3瓶,什么事,這么着急?”“有事,急事。”冠兰沒有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