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偶遇 作者:未知 星期三上午,张家霍到音乐学院来了。场面搞得比较隆重,钢琴系和主任和李迎珍,指挥系的孙主任和两個教授,贺宏垂,副院长等人都来欢迎。 张家霍略显瘦高,发型穿着都充满艺术家气质,五十岁的人看起来像四十岁。他可是很厉害的人物,不光在国内首屈一指,在欧洲和俄罗斯也很有名气,和那边的不少一流乐团合作過。另外,张家霍的助手也年轻漂亮。 张家霍和领导朋友同行们快速寒暄一下后来关注杨景行,两人握手,杨景行问好:“张指挥您好。” 张家霍表扬:“气质不错!走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当然不能去小琴房,一群人直奔新贺绿汀音乐厅。贺绿汀音乐厅是学校的新音乐厅,落成還沒几年,條件很好,对外经营的,杨景行昨天晚上才第一次来。 音乐厅舞台面积大,能容纳三管制乐团演奏,现在就舞台中央摆着一台斯坦威大三角琴。這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啊,杨景行也是昨天晚上才第一次摸上。 音乐厅一楼有六七百個座位,二楼還有包间,但是现在就前两排坐满了人。除了领导教授们,還有音乐学院交响乐团的各种首席们,大部分是研究生和年轻老师。张楚佳也来了,只能坐在后面,对杨景行树大拇指。 杨景行早早等着了,可是台下的人還要准备,沒办法,人际交往啊。等张家霍好不容易握完所有人的手,杨景行先鞠了一躬,然后坐到钢琴前去,给了观众们的耳朵几秒钟准备時間才开始。 当然是先弹拉三。這台琴,這裡的声学混响效果,這裡的杨景行,几個音符传播开,台下人脸上的各种表情就都被专注取代了。 杨景行才弹了两分钟,台下的人就在交换眼神了。第一乐章结束,有几個人立刻热烈鼓掌,可杨景行沒听,马上进入了第二乐章。 在其他人都瞠目结舌的时候,张家霍上台去了,站在杨景行右前方,给他当指挥。看来他不是沽名钓誉,沒啥准备也能背谱嘛。 张家霍其实是在检验杨景行,看他会不会尊重指挥。杨景行還真沒這经验,好在他已经自学過指挥入门的东西,所以勉强能适应张家霍的热情。 其他人都对這场景做出赏心悦目的姿态,只有李迎珍微微皱眉。看得出张家霍对這首曲子的理解太過沉重,用力去深邃延展,可杨景行是青年派的,演奏是富有激情的,有时候甚至是戏谑调皮的。最可笑的时候,张家霍有时候還把乐队协奏和钢琴独奏搞混淆,幸好杨景行帮他遮掩了過去。 第二乐章结束后,张家霍沒马上切入第三乐章,杨景行也马上停止,给台下的人半分钟時間鼓掌,互相惊叹。 第三乐章就精彩了,张家霍也变成了激情派的,看那样子真担心他把手膀子甩脱臼。杨景行的肢体动作沒那么夸张,甚至是面无表情的,但是他的演奏在那裡,音符激流奔腾,冲刷着听众的感官神经。 第三乐章结束,台下人热烈鼓掌,這下李迎珍成了焦点,纷纷祝贺她赞美她。张家霍把杨景行带下台,让他接受表扬。一群人忙活了半小时。可還沒结束,张家霍不满足,要杨景行继续弹,点歌,当然就是肖邦,贝多芬,莫扎特都试试。 本来是面试的,变成演奏会了。从十点到十二点,杨景行拼着命去表现,让台下的李迎珍接受一轮又一轮的恭贺。 還得吃午饭吧,终于结束了。张家霍拍杨景行的肩膀:“這一代就看你了,有什么计划?” 杨景行厚道:“好好学习。” 张家霍哈哈笑:“学习,李教授,您的意思是?” 一群人开始叽叽喳喳,为杨景行的将来做打算。搞了半天张家霍才知道杨景行原来是作曲系的,他吃惊的对贺宏垂說:“贺教授爱才啊!” 贺宏垂笑笑:“学生有自己的理想。” 总不能丢了西瓜拣芝麻啊,张家霍开始关心杨景行,问他想不想和浦海交响乐团合作,或者是蓉城交响乐团,這是国内最好的两個乐团了,又或者是杨景行想出国深造,他都可以帮忙。 其他人羡慕呢,杨景行却不领情:“那些起点太高了,我想慢慢来。” 李迎珍表扬:“对的,不要好高骛远,张主席夸几句就飘飘然了。” 张家霍不同意:“這不能算好高骛远,過度谦虚就是骄傲。” 杨景行高兴:“谢谢您,不過我才刚进校,想和老师学长们多熟悉一下。” 学校领导高兴,最终就敲定让杨景行和学院的乐团合作。然后杨景行挨個认识乐团的常任指挥,几個首席。 领导们决定去搓一顿,可杨景行下午還有课,就和张楚佳两人去食堂。张楚佳說天才一般都有白痴的一面,问杨景行是什么方面白痴,尤其是他如此奇葩。 杨景行說:“這充分說明我不是天才。” 张楚佳說杨景行不要脸。 星期四上午,杨景行体育课也不上了,和乐团在音乐厅三楼的练习厅集合,开始训练拉三和肖邦钢协一。 张家霍這首席指挥一年也和乐团聚不了两次,但是這次明显重视,把几個小提琴大提琴一顿骂,让杨景行很不好意思。 說是练杨景行,其实是练乐团。拉三不但钢琴难,对乐团的要求也是很高的,而学校的乐团之前显然都沒碰過這谱子,难免有点吃力。 后来连李迎珍都受不了了,和孙主任一顿吵:“他们這样怎么行!?這是杨景行的第一次演出,实在不行就算了。” 咦,你求人办事還這個态度,孙主任只好去拿乐团发火。杨景行坐在钢琴前一句话不說,但是也结怨不少了。 中午解散的时候,杨景行连忙对指挥和乐团鞠躬:“辛苦了,谢谢。” 李迎珍悄悄告诉杨景行,叫他不要受乐团和指挥影响,发挥好自己就行。 星期五又是一上午,乐团终于得到了张家霍的一点表扬。乐团的人虽然对杨景行很是欢迎,可還是一個個埋怨太累了。其实杨景行更累,下午還要去交和声作业,然后找贺宏垂探讨赋格這东西。吃過晚饭后,還得给過生日的刘苗打电话弹琴。 刘苗說自己感冒了,让杨景行好好关心了一阵。然后還是谈到了学习問題,刘苗說自己再怎么努力也考不上同济复旦,就凑合一個浦海大学什么的算了。杨景行好一顿骂,让刘苗烦了,答应会好好努力。 夏雪也在,說自己的英语成绩进步很大,看来杨景行的那一套学习方法還是挺有用。夏雪以前最烦英语了。 杨景行還得打给陶萌:“终于等到了,明天什么时候去接你?” 陶萌還犹豫:“明天,学生会可能還有点事。” 杨景行說:“不去!” 陶萌有气:“凭什么!你有事就必须在,我的就不重要?” 杨景行說:“学生会能有什么重要?要是你当会长了,我头都抬不起来!” 陶萌得意:“谁叫你那么我行我素。” 杨景行叫:“好哇,你還是故意的。” 陶萌說:“让你有点紧迫感……明天不知道天气怎么样。” 杨景行說:“看過了,艳阳高照。” 陶萌確認:“你来接我?” 杨景行感叹:“多有诚意啊。” 陶萌思考了一会:“上午?” 杨景行贪婪:“一起吃早餐最好了。” 陶萌說:“不行,要在家吃。九点吧,這边有個法拉利专卖店,你知道嗎?” 杨景行說:“啊,那我不是要分心。” 陶萌讥笑:“我看過了,沒车,就周边产品。在马当路,一百八十号。” 杨景行說:“好,我现在就去等着。” 陶萌当然不信:“随便你……早点也行,八点半吧,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杨景行說:“好,你记得穿尚浦校服。” 陶萌骂:“你神经病?” 杨景行說:“你不是怀恋高中生活么?” 陶萌犹豫:“家裡人肯定好奇怪……你有校服么?” 杨景行說:“沒有,我看你就能怀恋了。” 陶萌想了一下,還是否定:“穿着校服去你们学校,好奇怪,不行!” 杨景行說:“那好,等下次。明天,星期六,十月二十一号,早上八点半,别忘记啊。” 陶萌突然想起来:“对了,你把你的车洗一下,上次就好脏。” 杨景行說:“上次不是你坐嘛。挂了,我去洗车。” 第二天,被杨景行猜中了,天气依然不错。杨景行是八点就到了目的地,给陶萌打电话,等了一刻钟,陶萌打的来了。 杨景行看看自己全身,奇怪:“笑什么?” 陶萌沒好气:“看见你就想笑。” 杨景行问:“讥笑還奸笑?” 陶萌說:“嘲笑!” 杨景行小气:“本来還想夸你漂亮的,忍了。” 陶萌问:“你吃早餐沒?那边有家麦当劳。” 杨景行說:“吃過了。我們先去哪?” 陶萌问:“你不看法拉利了?” 杨景行說:“有什么好看的。我给鲁林打個电话,說你今天比上次還漂亮,气死他们。” 陶萌哼:“你不是不夸我么?” 杨景行嘴硬:“我给我兄弟說,又不是给你。” 陶萌說:“我觉得你几個朋友,鲁林挺好的。” 杨景行還吃醋呢:“那我不打了。” 陶萌很认真:“他那天要结账,是不是护你的面子?” 杨景行责怪:“你什么时候学這么庸俗了?” 陶萌說:“你才庸俗,每天陪他们吃饭喝酒,什么正事不做。要是他们一直在,你就一直那样?” 杨景行劝告:“珍惜今天!” 陶萌继续:“你還知道珍惜時間?” 杨景行說:“我珍惜的是感情,走了!对了,你很漂亮。” 陶萌今天沒上次见面那么成熟,穿着红白色帆布鞋,裤子有点九十后,体恤有卡通图案,外套也很少女。 上车后,陶萌說直接去学校。一路上又打听起杨景行的学习情况来,几门课程难嗎?有沒有期中考啊?老师赏识你嗎?有什么机会和别人多交流嗎? 陶萌還高瞻远瞩:“我怕你選擇的道路会让你变得更我行我素,一定要多交流,三人行必有我师。” 杨景行点头:“是的,陶老师。” 陶萌都不生气:“人可以有性格,但是不能太自我,更不能自大……這方面你真的应该向我学习。” 杨景行全盘否定:“我沒性格,也不自我,更不自大,你說谁呢?” 陶萌說:“你听进去就行了。而且你应该有一個平和的心态,不要過于争强好胜。” 杨景行纳闷了:“一会叫我努力,一会叫我平和,我到底该怎么办?” 陶萌說:“我咨询過了,音乐学院裡根本不是我們当初想象的那样,竞争非常激烈……” 杨景行笑:“你放心,我不和任何人竞争。” 陶萌急:“你就是這样目中无人,社会很复杂的。” 杨景行实在忍不住笑:“有你這么光明的导师,我什么都不怕了。” 陶萌打开包包,翻出几颗什么糖果巧克力:“我自己吃了!” 杨景行连忙讨饶,陶萌才分了他两颗。 到学校后,陶萌羡慕杨景行的停车场,說复旦裡根本找不到地方停车,害他每次都只能把车停学校外面,上课下课要走好远。 杨景行說:“那還不好,多了一道风景线。” 陶萌笑:“是有人……” 杨景行连忙问:“怎么样?” 陶萌撇嘴:“有点可笑。” 杨景行說:“勇气可嘉。” 陶萌說:“我很礼貌,沒让别人难堪!” 杨景行教训:“怎么能礼貌呢?你应该破口大骂。” 陶萌說:“除非那人像你。” 杨景行恍然大悟:“我說怎么每次挨骂呢,难道真是长相問題?” 陶萌說:“你以为自己多好看。” 杨景行不计较:“我珍惜今天。” 陶萌气:“每次都是你先讨厌!就不能好好說话!” 杨景行引路:“陶小姐,這边請。” 两人在校园裡慢慢走,杨景行介绍起来也简单,就那么几幢楼。边走边看,陶萌就问得更仔细点,什么课在那裡上,在哪儿练琴,食堂呢? 真巧,在新教学楼下面看见了喻昕婷和安馨,杨景行远远抬手打個招呼。喻昕婷今天好像很开心,拉着安馨的手一蹦一跳的跑過来,笑得很灿烂:“你好。” 陶萌点头:“你好。” 喻昕婷简直有点色迷迷:“你好漂亮。我叫喻昕婷……她是安馨,我們都是钢琴系的。” 陶萌看杨景行一眼后自我介绍:“我叫陶萌……” 杨景行补充:“她是来参观的,复旦,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 喻昕婷大幅度点头:“难怪沒见過,复旦大学,好好……那你好好看,我們去练琴了,拜拜。” 陶萌点头:“再见。” 安馨還回头看了陶萌两眼,喻昕婷也回头:“杨景行,你下星期是不是要开演奏会?” 杨景行邀請:“来捧场。” 喻昕婷点头:“一定的,再见,常来玩啊。” 陶萌笑着点头,当然還要问杨景行:“你怎么還认识钢琴系的?” 杨景行說:“我也练琴……去年寒假准备考试的时候认识的。” 陶萌又问:“你开什么演奏会?” 杨景行說:“這裡天天都有演奏会。” 陶萌点头:“那你也可以告诉我……這样挺好的,可以多认识人,也可以多听意见。哎,她是哪裡人?” 杨景行說:“喻昕婷是益都人,安馨是安华的。” 虽然走得那么慢,连操场都去了,但是一個学校只用一個小时就走遍了。陶萌還很羡慕,說上课那么近,不像她,一栋教学楼到另一栋都要走好半天。 杜玲给杨景行打来电话:“在干什么?我好无聊,来接我。” 杨景行說:“接你干什么?我现在沒空。” 杜玲說:“請我吃饭!哎,我們去你家自己做吧。” 杨景行說:“真的沒時間,再找机会。” 杜玲怀疑:“你有那么忙!?上個星期沒空,這星期還沒空,干什么呢?” 杨景行說:“可怜啊,這顿先记着,下次一起算。” 杜玲說:“我想去你那洗衣服,你還有钥匙沒?” 杨景行說:“我怕你爸爸揍我,就這样,挂了。” 陶萌又要问:“谁……他爸爸为什么要揍你?” 杨景行无奈:“他爸爸是打手,逮谁揍谁。” 陶萌大方:“你叫她過来啊。” 杨景行才不傻:“你想得美。” 陶萌好奇:“她和你们真的是好朋友?” 杨景行点头:“算是。” “你们吃饭喝酒唱歌她都跟着?” 杨景行笑:“她是主力。” 学校实在太小,路上遇见熟人,就是大三钢琴系的那個高個男生,和他女朋友一起,很热情的跟陶萌打招呼,问杨景行:“女朋友?” 杨景行惋惜:“第一次见面你就把她得罪了。” 男生笑:“不好意思。”她女朋友弥补:“你好漂亮。” 陶萌谢谢。对方预祝杨景行演奏会成功后就告别了。 陶萌有点吃惊:“你认识的人不少了。” 杨景行說:“都是被你灌输的。” 陶萌很得意:“這有什么不好。” 可能是被音乐学院的气氛感染了,曾经也苦练過钢琴的陶萌突然手痒,想弹上一曲,问杨景行有沒有地方。学生琴房是不让外人进的,杨景行只好带陶萌去北楼的小课教室。還真是对不起李迎珍,她此刻還以为杨景行正在拼命练琴呢。 陶萌坐到钢琴前了還要谦虚一下:“肯定沒你们专业的弹得好。” 杨景行說:“那我就只用眼睛。” 陶萌却不肯:“你好好听。” 难怪要好好听,陶萌弹的《灌篮高手》,就是杨景行给她谱子的那两首。当然是不够专业,但是看得出很认真,比杨景行想象的要好。 陶萌制止杨景行夸张的掌声:“够了,你来。” 杨景行弹啊弹的,陶萌就笑起来了,好老土,居然是《让我們荡起双桨》。杨景行在编這個钢琴曲的时候還是挺用心的,一些和弦和装饰音都恰到好处,他自己也比较满意。 弹完后,杨景行說:“谱子在车裡,等会给你。” 陶萌笑:“你還记得。” 杨景行說:“我怕你挂我电话啊。” 陶萌說:“那你自己也应该检讨。” 十一点了,两人商量去哪裡吃饭。陶萌问:“你有正装嗎?我們去君悦吧。” 杨景行咂舌:“那么远!” 陶萌坚持:“那裡环境好,我喜歡。” 杨景行问:“我就穿這样不行?” “正式点!” 真是痛苦,杨景行還得回家换衣服。到小区楼下后,杨景行问:“你上不上去?” 陶萌点头:“我想喝点水。” 进屋后,陶萌四周看,问:“卫生间在哪?”等她从卫生间出来,杨景行已经换好衣服等半天了。 陶萌看着杨景行评价:“還不错,领带呢?算了。” 杨景行說:“走吧。” 陶萌還要看看,问:“你請保姆了?”家裡收拾得挺干净的。 路上,陶萌问杨景行:“你的衣服是你妈帮你买的?” “這你都看出来了。” 陶萌說:“家长会我见過你妈,比较有品位……我觉得你受她影响比较小。” 杨景行說:“好歹夸了我妈,不跟你计较。” 陶萌又說:“已经读大学了,也算成人了,应该要注意這些方面了。” 杨景行烦了:“你能不能享受你的青春。” 陶萌生气:“不說你了!”過了一会又问:“你有信用卡嗎,沒有就先用我的,回头還我。” 杨景行說:“我妈有品位,给我办了张附属卡。” 君悦杨景行是第三次来,前两次都是跟着母亲来体验的。這辆旧奥迪真是丢人现眼,难怪陶萌要他洗干净点。 两人坐电梯直接到了五十六楼,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找两個靠窗的座位,视野真好。 服务员问:“先生,請问要现在点菜嗎?” 杨景行說:“先给我一杯水吧,你呢?” 陶萌說:“我也是。” 两人先喝水休息一会,都才十八岁的小屁孩,在那装成熟。陶萌先忍不住了:“你好奇怪。” 杨景行恨:“都是你害的……给你来個不奇怪的。”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