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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桥上那個男人

作者:未知
七日后……农家小院。 “韩先生,又晒太阳呐,腿好些沒?” 张大娘出来时,我正在后院古树下对棋盘发呆,面前纵横各十九路的棋盘,黑白泾渭的对垒。 围棋沒有象棋吃子的惊心动魄,讲究的是平和心境,我又独自对弈,沒有对手的情况下,棋盘上一片祥和。 如我现在的心,平和无比。 棋面上,黑子已要赢,只差一步。 原因在我。 因那白子总在我面前晃成池琛的白衬衫……扰乱我的思绪。 最后一子,黑方胜。 “韩先生?” 那边儿传来张大娘的声音教我微微一怔,然后我想起她刚才的话,抬头淡淡道:“好多了。” 我說完,看着她背后的背篓,“大娘又要采药?”张大娘点点头,指指厨房道:“菜在灶上,馒头在筐裡,等黄先生起来,热热就能吃。今天是炖土鸡……”大娘說到一半想起来什么似得,走回去,边走边道:“对了,大娘昨儿找出来副象棋,你要不要……” 刹那间,我面色一白,直接拒绝:“不用!我……我不会。”甚至象棋两個字都不敢說,池琛之后,再也不会碰象棋了。大娘走到一半又折回来,“那好吧,我出去咯?” 我点点头,应声“好”后,目送张大娘扛锄头走了。 …… 七日前,我烧退后,就和黄泽修继续赶路离开。中途黄泽修按照我的指示去到江水中的小金库裡拿了不少金元宝变卖,我們从黑市买几根血灵芝,把他尾巴和耳朵收了。 看他毛色渐渐的变白,我宽心不少。 之后,我們就来到了這裡躲避。 中途,他還染了发,棕色的发,和璃眸看起来很搭。 既然還活着,日子总归要继续過下去。 沒有意外的话,我和黄泽修可能三個月都住在這裡。江湖上一片安静,黄泽修多次出去打听,什么也沒有。沒有人死亡,沒有门派被灭。但道门的事情還是轰动了一阵子,有人說是道门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也有人說,是得罪了什么人,還扯到很久以前的佛门蛊毒案…… 但江湖八卦太多,今天一個明天以后,谁又知道下一個八卦是什么? 张大娘走后,院子裡几只鸡“咯咯咯咯”的叫着,一伸一缩脖子,啄着院内小杂草裡的虫子和米。 阳光普照下,那边儿门口黄泽修悠悠走出来,两手,指甲全部变尖。 他两只手死死地扣在一起,璃眸恶狠狠地盯着那些鸡。声音有些抓狂,“啊……要疯掉了……我真的好想抓它们……” 黄泽修說话间,磨着牙,牙齿也变尖锐起来。阳光下,那尖牙儿,白得晃人眼。我记得我們刚来的时候,這些鸡被他吓得到处乱蹿,现在却已对他见怪不怪,泰然自若的老母鸡,从他面前大摇大摆晃過去,挑衅至极。 “总有一天吃了你们!”黄泽修說着,我打断他,“别闹了,快過来,今天逢集,你去看看有沒有這個。” 我一边說着一边拿起棋盘旁侧的本子。那是我早就撕下来的小页,上头是我写的一首英文歌。 這边儿十分落后,要赶集才能够买到想要的东西。 当然,相对来說也安全,只不過集市离這儿远,犹是黄泽修也得来回快一天。 所以,我們选来选去,最终選擇了伊藤风卿复活這天。 也就是今天。 我想,所有人的关注点应该都在伊藤风卿身上。 我应该会比较安全吧…… 尽管這七日一直风平浪静,但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黄泽修的尖牙和指尖收回,身穿浅蓝色的连帽t恤,牛仔裤,很正常的大学生模样。我們又客串了大学生,到這儿来写生创作。 黄泽修给我端了一杯热茶,就放在我轮椅旁边儿的杯托上。 七日来,我的手已经基本恢复,要全身恢复得三個月后…… 我已经不着急了。 当你无法去管别的事时,管好自己,也是门本事。 伊藤静奈的强大是我們所以人都望尘莫及。必须从长计议,何况……池琛有了伊藤风卿,也许還能感化伊藤静奈呢,呵呵。 黄泽修把杯子放好后,白皙的手指抓過纸张。看了两眼揣口袋裡,声音无奈又透着担心,俯身看我:“我這就去,可小祖宗你千万别乱跑,听见沒。” 叮嘱小孩一样的口气,我心一暖,毕竟七日来,第一次這么长時間分开。 平日裡,我与他沒什么交集,开始就是下棋,而我总赢,也沒什么意思。 后来他就一個人爬在树上。 晃着尾巴,陪我。 在我点头后,黄泽修璃眸闪過一抹柔和的光泽,抬手似乎想给我理理头发,而我下意识的朝后缩了缩,他不得不收回手,面上毫无尴尬,依旧是柔声道:“我很快回来。” 我点点头,目送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阳光洒在他身上,好看极了。 其实黄泽修是個很干净,温暖的妖儿。他开始骂人是因为想要气势凶猛,后来厉害后,就不骂了。谁沒事喜歡骂人。对這样一個——干净到连阳光都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的晃眼妖儿。 我断然不可能毁了他。且先這么着吧。 毕竟他长命千岁万万岁,我只是一介凡人。 百年之后…… 我也管不了他。 我让他去买的cd是很久以前,我离开池琛,在公车上听见的那一首《almostlover》。回到郑家后,我也一直单曲循环的那個。 這段時間,我总能想起它的旋律,但记不太全了。 這段日子,我时常一坐便是一天。 有时看云卷云舒,有时看一杯清茶,偶尔盯着一只蚂蚁也能過上半天。院内静谧,我抬起头看天,這是同一片天,今天是伊藤风卿复活的日子,好像也沒什么不同。 天,還是那么蓝,草還是那么青。 只是池琛……今天风卿复活了,你還会想起我嗎。 你,過的好嗎…… …… 良久,我擦擦眼泪,拿了蓝皮小本,手扶着轮椅一点点往大门口转动而去。门口有黄泽修铺好的木板刚好能让我抚着轮椅,摇上去,再滑下来。 因为我喜歡在门口蹲着,看小桥。 之所以选這家,也是因为這小木桥和流水的小溪。 我挪动轮椅有些吃力,有些累和疲乏,哆哆嗦嗦的拿起来茶杯抿了一口。 烫的吐露舌头又放下,晾开盖子,等温了再喝。 …… 在浅浅流水声中,我晒着太阳,抬眸看着天空…… 天空中那一抹白衬衫的背影又浮现。 有风吹来,响起了哗啦啦的声音。是我膝盖上的小蓝皮本被风缓缓打开,风带着一股醉人的青草香。低眸,目光范起柔和,嘴角是自己都不曾发现的浅笑,横线條上,是不算俊逸却工整认真的英文。 “再见了,我无缘的爱人;再见了,我无望的梦想;我试着不再想你,让我独自离去……(直接翻译過来的,英文就不写了。)” 虽然四下无人,但我已经失去了自言自语的兴趣。 人到了某一個年纪才会发现,有些话你再也不愿意說出来。只有埋在心底,永远珍藏。 我的手情不自禁的抚着那些英文,想起很久之前池琛也曾给我圈点出英语的毛病,嘴角缓缓勾起。 从那一天選擇离开的撕心裂肺,到现在的粉饰太平。 多煎熬,言语也无法描述。 只有自己知道。 只是—— 静谧中,我突然听见脚步声踩上木桥。 “咯噔,咯噔……”那般熟悉的脚步声节奏,教我身子一僵,不過高手脚步声都差不多。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我和黄泽修推算错了。今天并不太平。 不過,我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大不了就是一死,黄泽修只是不能当仙,并沒有什么其他的影响,对他来說,做妖儿比仙自在,我看得出来。 该来的总会来,我放在本子上的手缓缓挪到了扶手上。 左边的扶手裡,藏着毒针,一碰即死。 右边的扶手下,是暗器,对付敌人用。 却是那脚步声止于桥中央时,我缓缓抬起头,桥上那人穿着暗色衬衫,黑长裤,身姿修长,挺拔如树的立在桥中央,侧立而站。 从我的角度,只见他线條分明侧脸,在阳光下,若一尊精美的雕塑。大约是這藤蔓小桥流水的风景他一身的暗沉之色,透着股颓唐孤绝的气场…… 且不管他气息怎样,我只兀自捏紧轮椅下的机关扣。 這般寂静偏僻的小村庄,突然有個年轻有力的男人出现,绝对是来者不善。 哪曾想得—— 他突然从身侧的背包中,拿出来了天命罗盘。金色的天命罗盘在阳光下金光闪耀,我被晃得睁不开眼,喘不過气。 天命罗盘是紫罗王给池琛的。 池琛绝对不会假手他人! 瞬间,我的心就若平静的湖面腾然被投下一块巨石。 可是,不可能是他! 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用脚趾头都记得! 桥上的男人只是冷冷看着罗盘,然后抬眸看我,那是一张陌生的脸,由于离的太远五官看不清,但绝对不是池琛的脸,也不是初魃,更不是蛇奚……只是,那张脸,同样有着一双锐利的鹰眸。 我只觉得那眸甚是清冷,仿若目空一切。而遥遥的对上那双眼,我的心竟然狠狠一疼。仿佛被那眸子裡的什么东西,从眼睛裡,直接钻到心裡。在我心上狠狠咬了一口。 继而风动,卷過来的烟草和橘味,让我呆住。 不,一定是我太想念他了,思念成疾才会出现幻觉。 那是阳光的味道,和乡村烧麦秆的味道罢了,绝对不是橘子香和烟味,当我這般暗示自己的时候,那桥上清冷逼人的目光已经挪开,而我亦是发现罗盘不见了。 果然,刚才都是我的错觉吧?一阵大风袭来,卷的尘土還是让我泪水横流。還是控制不住的哭了。 明明知道不是他。 他只会每夜与我梦中相见罢了。 膝盖上的蓝皮本被大风吹落。落在地上沾了泥土,肆意翻飞,哗哗作响。 這段時間我并沒有见過千面,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骗池琛。我沒有捡起来,继续警惕着,等他开口或者走過来。却是—— 他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 决绝,毫无留恋的背影教我惊呆。 他……他就走了? 不对付我? 正疑惑警惕中,却是在下一秒看见拐弯处走来個笑的玩世不恭的陌生男人。可他声音是我再熟悉不過—— “不是吧池浅,還是纯阳命男?” “山河都快踏遍了,還能不能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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