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误会
楚翎本在堂屋内看书,却被楚瑶莫名的唤了出去,今日她的身旁跟着的是一個眼生的丫鬟,并不是茹茹、翠竹、或是梅香這样时常见過的。
可楚翎并沒有多想,只是高兴能這么早就等到楚瑶来看他。
楚瑶沒有答话,只是带着楚翎从楚家的后门上了马车,马车裡只有他们二人,像是准备单独出行。
眼生的丫鬟等他们二人上了马车,随后才将一盒糕点小心谨慎的摆放到了楚瑶身侧,然而丫鬟却沒有跟他们一同乘坐其中。
随着车夫一声扬鞭,马车轱辘着离开了楚家后门的巷子。
坐在车内的楚瑶慢悠悠地从食盒裡取出一块紫酥饼,淡笑着递给了一旁的楚翎,然后才告诉他此次出行的目的,“翎儿的生辰日不是快要到了,阿姐今日带你去挑选礼物,不想让旁人知晓。”
府裡人多嘴杂,确是不便過于招摇,楚翎觉得楚瑶此举想的周到。
楚翎還以为這几日阿姐沒来看他,大概是不记得過两日就是自己的生辰,沒想到竟是有這样的惊喜,他接過楚瑶手裡的紫酥饼,毫无防备的尝了一口,笑着道,“阿姐做的真好吃。”
在松雪阁這些时日,除了楚瑶做的点心吃食,其他的东西沒几样能得楚翎欢心。
其实這世上也难得有能让楚翎欢喜的东西,只是恰巧都在楚瑶身上出现罢了。
所谓爱屋及乌,或许就是這個道理。
马车哒哒的行驶畅通无阻,车帘被扬起的一阵风吹起一角,看他们现在路径的方向,似乎并不是往市集那样繁闹的地方而去的。
三個时辰后,车夫利落的勒马,将车缓缓的停了下来,随后跳下车,朝车内躬身道:“姑娘……咱们到了。”
楚瑶看了眼身旁早已昏睡過去的楚翎,心裡始终忐忑不安,“知道了。”她回了句,可依然沒有起身下车的动作。
她還是无法相信茹茹所說的话,但翠竹在她的再三逼问下,還是将黑团确实已死的事說了出来。
那是她送给楚翎为伴的,可当她假装无意问起楚翎黑团的去向时,他竟语塞的回答不知二字。
這令她不得不正视茹茹說的话,黑团或许是被楚翎杀死的。
小小年纪便如此,实乃让人胆寒,楚瑶养在深闺多年,并不知世事难料這四個字的含义,就像她从沒有怀疑茹茹在身边做的一切,竟也是父亲在背后推波助澜。
古人云人心难测,却也不是一句空口白话。
不過带楚翎离开楚家,却比她想象中的要简单的多,几乎可以說是不费吹灰之力。
“姑娘,船已经靠岸了。”车夫在车下提醒,显得有些着急,“再不過去可就来不及了。”
楚瑶叹了口气,這才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走了下去,她让车夫把楚翎从马车上抱下来,“把人交给他们……银钱给足些,不要让他有机会逃走。”
這裡是永济县的吴泾渡口,时不时会有途径的船只,她派人打听過了,今日這個时辰正好有去往莱州的商船,而船上常年缺少船工,一旦被带上了船,那么想要离开比登天還难。
楚瑶亲眼看着车夫将楚翎抱上了船,人既然是她带回楚家,那么也应该由她送走。
紫酥饼裡的蒙汗药下的份量很足,等楚翎醒来船也早就出了永济。
车夫看着站在原地望着早已离开渡口的船只,“姑娘,天色不早了,我們還要赶回去。”
楚瑶点头,跟着车夫上了马车,俩人一路向着来时的路奔去。
翠环和梅香在松雪阁不见楚瑶,就连不怎么离开房间的楚翎也不见了,问了门房的下人才知道,楚瑶带着楚翎出府了。
等到楚瑶回来,府外已经夜幕低垂,茹茹提着灯笼在后门寸步不离的守着。
听到马车的声音,她赶紧让人开门,“姑娘,你去哪了?這么晚才回来。”把她们一屋子人可担心坏了。
好在老爷今日有事留在米铺未归,否则知道了還得了。
楚瑶坐了一天的马车,也沒什么精神都說什么,任由茹茹扶着她回了松雪阁。
茹茹捧着流霞花盏,轻手轻脚的放在楚瑶面前,“姑娘,今儿是去哪了?怎么不见楚翎跟着你一起回来。”
“我去散散心而已。”楚瑶看了眼面前的花盏,此刻也沒什么饮茶的心情,“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会儿。”
茹茹本想再开口,可见楚瑶一脸疲惫,刚到嘴边的话也生生咽了下去,“是,姑娘,有事你叫我。”
下人說楚翎是跟着楚瑶一同出府的,可回来的却只有楚瑶一人,不知发生何事的茹茹心急如焚,但也不敢在此时乱来,因为她从沒有见過楚瑶如此神情,就好像眼裡根本沒有看着她這人,冷淡又陌生。
晚上楚暮回府,一脸喜色的直奔松雪阁,却被下人告知楚瑶已经在书房等他多时了。
“瑶儿……”還沒走进书房,楚暮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他像是得了天大的好事,脸上的笑就停下来過。
“爹爹,女儿有一事禀告。”楚瑶觉得楚翎一事是她做错,那么如何责罚都听凭父亲做主。
楚暮见楚瑶去屈膝跪在自己面前,惊的赶忙就要扶起她来,“你這是做什么?”
“楚翎已经被女儿送走了。”
“就为這事?”楚暮還以为发生了什么,“你起来再說。”
楚瑶把自己自作主张的将人送上莱州商船的事,和盘托出,楚家一门断不能因为自己而毁了。
楚暮听完,眉头不展,似有为难之处,“瑶儿……爹爹今日在县衙外遇见了县令的公子李元衡,才知道上京那封海捕文书的事,抓的是三十又一的江洋大盗池昆,不是你救的楚翎。”
此事完全是茹茹误会了,朝廷要犯根本与楚翎无关。
…
楚翎迷迷糊糊间只觉得這次出府,马车似乎坐的久了些,等他慢慢睁看双眼看清身旁坐着的白衣男子时,整個人瞬间无比清醒。
他蹭的想要坐起身来,却觉得一阵晕眩。
“主子,你可感觉好些了。”男子想要伸手扶他,却被楚翎无情的一掌推开了。
“杨涵风!你是当真不怕死嗎?”
楚翎狠狠的瞪着他,眼裡迸出凌厉的杀意。
当日杨涵风偷偷潜入楚家想要带走自己时那一剑就该刺的更深些,好要了這狗奴才的命。
结果除了沾染上這狗奴才的血在衣衫上,什么威慑力也沒有起到,如今竟還胆大包天的掳劫他,真是沒有将自己這個主子放在眼裡。
被叫作杨涵风的男子抱拳垂首,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主子,你离开王府三年,是该回去见一见王爷了。”他奉命离开上京寻找世子,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人带回去。
楚翎觉得可笑至极,“你难道忘记我是为何离开王府了,宇文盛他這么快就忘记自己爱妾的死了?”
“是鸢夫人大胆冒犯先王妃在前,主子要她的命本就应该。”
在杨涵风眼裡,燕王的姬妾并非正妻,死了便死了,而王爷因此事迁怒长子,害主子流落他乡三年,不得归家,实在是枉为人父。
楚翎冷笑道:“這话叫宇文盛听去了,你是有几個脑袋够他砍的?”說完他便起身准备下马车。
杨涵风眼明手快的拦住了楚翎,直言劝說他,“楚家既害了主子,主子要想报仇也不急于一时。”
“你胡說什么?”楚翎懒得与他废话,一脚踹向赶车的人,“混账,還不给我停下来!”
“吁……”马车立即被勒停,赶车的人跳了下去,跪在一边根本不敢挡着楚翎的路。
杨涵风飞身跟了上去,从身上掏出一张按着楚翎手印的卖身契,递到了他的眼前,“主子如果不信,一看便知真假。”
楚翎本想叫他滚开,却无意瞥见了纸上最底下落款处的一個楚字,他顿时愣在原地,脑子嗡嗡作响,那是楚瑶的笔迹,他绝不会认错。
看完杨涵风手裡的那张卖身契,楚翎這才知道楚瑶竟将他卖给商船为奴?
而且终身不得离开莱州。
想起离开楚府前的种种,楚翎恍然大悟,說什么挑选生辰礼物原都是哄骗他的手段。
可笑他自诩聪明,却被一個女子骗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杨涵风见楚翎脸色阴沉,浑身上下怒火冲天,還不忘添油加醋地告诉他此事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是奴才亲眼看见那楚家小娘子命人将主子带上船的。”
若不是他一直守在楚家门外,见着楚家丫鬟鬼鬼祟祟的将盒点心送进了马车,他觉察到不对,一路跟着他们,這才发现了自家主子被楚家人当作苦力卖去莱州的商船。
“主子,在你杳无音讯的這三年,侧王妃无时无刻不撺掇着府中旧臣,想要逼王爷改立她的儿子为世子。”
楚翎早就猜到,自己不在王府一日,他的好弟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抢了他這個嫡子的位置。
可惜燕王的正妻是他的母妃,那对母子只不過是贱妾杂种而已,要不是有宇文盛暗中护着,他们早死在自己手裡不知多少回了。
楚翎本就打算在楚瑶陪他過完生辰日后,回一趟裕阳城,只是期期盼盼的生辰终究是沒能如他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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