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她一边走，一边不断的抬眼去看方小景和莫小米。
两人被她看得发毛。
“江明月，你不要告诉我你突然爱上我了。”方小景害怕的护着胸，向后退了几步，因为忘记了自己還扛着关刀，沒有控制好重心，差点摔到地上被关刀给压死。
“江明月，你要是再偷看老子，老子就戳瞎你的眼睛。”背着盾牌的莫小米觉得自己看起来一定很像一只大乌龟，正在极度自卑中，一時間无法忍受任何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你们怎么不问我……”江明月颇有些不满的道。
“问什么？”莫小米和方小景异口同声问道。
“问之前兵器铺裡的事啊。”
莫小米白了江明月一眼：“为什么一定要我們问了你才肯讲？江明月，你欠揍是不是？”
“江明月，你真是太不像话了，有话居然藏着不說，非要我們问了才肯說。”方小景也不满的道，“有话就马上說，不然等下就把你吊起来，用刚刚那位孙老爷子送的鞭子打。”
已经被如此威胁了，江明月還能有什么選擇。
“我跟你们說啊，這次我們赚大了。”江明月捂着嘴贼笑起来，“這位孙老爷子可不是普通人。”
江明月停下来，等着方小景或是莫小米开口问她這位孙老爷子到底是什么人，又是怎么個不普通法。
可是她等了很久，方小景和莫小米都沒有开口。
江明月顿时觉得无趣，跺着脚道：“你们两個好无趣。”
方小景白了江明月一眼：“你好无聊，有话就快說，有屁就快放。老娘扛着這把鬼关刀累都快累死了，哪有闲心等你卖关子。他奶奶的，這把刀越扛越重……老娘我后悔了，怎么就要了這把见鬼的刀呢……”
江明月惊呼：“小景，你最近說话越来越粗鲁了，都被小米带坏了。”
莫小米回头，阴森道：“江明月，你再說老子坏话，老子就把背上這個乌龟壳安到你背上，让你也尝尝当乌龟的滋味。”
江明月终于明白，方小景和莫小米现在心情都很不佳，自己再瞎扯下去就会有被殴打的可能。
搞明白情况的江明月立刻乖了，乖乖开口道：“孙泽這個名字你们应该都沒听過。可是关驰這個名字你们就有可能听過了吧。”
‘关驰’這個名字沒有让莫小米有任何反应，方小景倒是睁大了眼。
“铸了‘新月’‘碧水’‘苍日’這三把剑的那個关驰？”
江明月点头。
“难道兵器铺那位孙老爷子跟关驰有什么关系？”方小景两眼放光，很明显的，她的好奇心被挑起来了。
莫小米凑上来问道：“這個关驰很有名嗎？那三把什么剑难道很了不起嗎？”
一见方小景和莫小米都被自己挑起了兴趣，江明月顿时得意起来。
“這关驰是三十五年前出现的一個极厉害的铸剑大师。”江明月先为莫小米解惑，“他在五年间铸出了无数的好剑，‘新月’‘碧水’‘苍日’這三把剑是他最杰出的作品，在兵器谱上的排名都在前五十位。”
莫小米点点头：“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对了，为什么只有五年？难道后来他就再沒铸出好剑来了？”
方小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是他铸不出好剑来了，是他沒机会再铸出好剑来了。铸出‘苍日’之后，他就被人杀了。”
“那可未必。”江明月神秘的摇了摇头，不给方小景和莫小米发问的机会，继续道：“钟千手這個名字你们肯定听過吧……”
莫小米立刻抢着道：“知道，知道。千手巧匠钟千手，江湖上大概沒有人不知道他的吧。据說這世上就沒有他做不出来的东西。”
方小景颇为惋惜地道：“只可惜十二年前钟千手被仇人追杀，掉下悬崖死了。”
方小景转头看看江明月，不太肯定的道：“难道那個兵器铺裡的孙老爷子居然跟钟千手也有什么关系？”
江明月一脸神秘地道：“那位兵器铺裡的孙老爷子，他就是关驰。”
“什么！？”方小景和莫小米两個的眼睛睁得老大，嘴张得更大，塞一個两個鸡蛋进去绝对沒有問題。
江明月看着处于震惊中的方小景和莫小米两個，得意的一笑，继续道：“而且……钟千手也是他。”
“……”方小景和莫小米两個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嘴也张得更大了，已经可以塞個鹅蛋进去了。
“天啊！”方小景深情的抚摸着刚刚還被她嫌弃的大关刀，“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钟千手造出来的，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嫌弃你重了。”
莫小米也把盾牌拿在手裡，左端详右端详：“钟千手做出来的东西样样都是珍品，万金难求，沒想到我們居然只花了一百两银子就买到了四件。這要是让人知道了，非得妒忌得吐血不可。”
江明月对這方小景和莫小米的反应很是不满。
“你们两個怎么我随便一說就信了。你们难道不应该问我‘真的嗎？’再不然就该问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有什么凭据沒有？’”
方小景和莫小米一起扭回头看她，面色都极不善。
“江明月，你不要告诉老子你刚才是在骗我。”莫小米瞪眼。
“江明月，你要是敢骗老娘，让老娘一场空欢喜，老娘我就罚你帮我扛這把重死人的关刀。”方小景眯眼。
“我当然然沒有骗你们了。”江明月跺脚，“可是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能我一說就信了呢，好歹也要求证一下吧……”
莫小米送個白眼给江明月，背上盾牌继续往前走。
“无聊！”方小景也送個白眼给江明月，扛着刀走了。
江明月冲着两人的背影高喊：“喂，你们两個给我听好了，不要太轻信别人，不然总有一天会倒大霉吃大亏的。”
莫小米和方小景一起回头。
方小景中气十足的冲着江明月吼道：“江明月，你脑子怎么长的。你是别人嗎？你是老娘的妹妹小米的姐姐！你要把這件事牢牢的给我记在心裡，以后要是再忘了，老娘就真的要把你吊起来打了。”
“江明月，你以后别指望老子再叫你一声‘二姐’了。你自己都不记得的事老子也還是赶紧忘了的好。”莫小米一脸的不爽，“你赶快给老子滚過来，你再這样磨磨蹭蹭的可就要耽误我們大家赶路了。”
江明月怔了怔，脸上露出一個灿烂的笑容。
老天真是仁慈，居然让她江明月在最后的日子裡遇上了方小景和莫小米。虽然這样的日子也许不会太久，但她江明月也已经很知足了。
江明月飞快的小跑几步，赶上了方小景和莫小米：“要不要听我讲是谁，又是怎么样发现钟千手就是关驰就是孙泽的？”
“不听。”方小景摇头，“不能太轻信别人，不然总有一天会倒大霉吃大亏的。”
莫小米一脸赞同的点头：“某個‘别人’的话以后我都不要听了。”
“我错了還不行嗎……”江明月一手揪着方小景的袖子，一手揪着莫小米的袖子，“听我讲吧，听我讲吧……”
“不听……”
“听吧，听吧……”
“不听，不听……”
“听吧，我保证讲的一点都不会比茶馆裡說书的差……”
“不听……”
“不听不行……”
……
被江明月纠缠了一路，方小景和莫小米终于還是缠不過她，被迫找了個地方休息，顺便听江明月讲故事。
“两位，孙千手此人自从四十年前出现在江湖上，便引起了大大的轰动。为什么呢，因为他做出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暗器。两位，你们可知道這件暗器的名字嗎？”江明月在身上穿了件青衫，手裡拿了把折扇，学着說书人的口气，倒還真是惟妙惟肖。
可惜方小景和莫小米一点也不买她的帐，一起用花生壳瓜子皮丢她。
莫小米扔一粒花生进嘴裡：“不许乱吊人胃口，要好好讲，不然大爷不给赏银。”
“快讲快讲，讲的不好听我們就不听了。”方小景跟着起哄。
“我這要是在茶馆說书，不知道会有多受欢迎呢。你们两個真是不识货。”江明月掸掸身上的花生壳瓜子皮，委委屈屈的看了两個人一眼，這才继续說下去。
“這孙千手造出的暗器名叫千影透骨钉。小小一只装有机簧的钢筒，還不及我手掌的一半大……”江明月一边說着，一边伸出手来比划大小。“可是威力却是非同小可，只要轻轻一按机关，二十一枚透骨钉便会从钢筒中激射而出，力道能穿甲裂石。人要是在要害部位中了，那肯定是必死无疑。這么小，却又這么狠毒的东西，真是暗算偷袭的最好選擇了。因为這千影透骨钉，当时江湖上還真是起了一阵子的风波，谁得着了，谁就倒霉。還沒来得及去暗算偷袭谁呢，就被人偷袭暗算了。”
江明月折扇一挥，绘声绘色地道：“有些脑子转得快的，就直接找上了孙千手，想让孙千手给自己再做一個。孙千手当场就拒绝了，說自己這辈子任何东西都只会做一件，绝对不会做出一模一样的第二件来。有些人纠缠了一番见沒有效果便乖乖走了，有些不肯死心，想要逼迫孙千手的，被孙千手用自己做出来的第二样暗器子母镖给镖死了。哇！這一下子，孙千手立刻在江湖上大大的出名了。只要是他造出来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大家都抢着想要。每次一有孙千手造出新东西来的传闻出现在江湖上，大家立刻到他家门口排队，高价抢购……”
“可是孙千手脾气古怪，任何东西只肯做一件不說，還打死也不肯铸剑。所以他暗器也造，刀也造，各种冷门的兵器也造，就是不铸剑……”江明月俨然已经被說书先生上身了，讲得那叫一個欲罢不能。
方小景用花生壳打中江明月的脑门。
“喂，江明月，你记住，你不是要跟我們讲孙千手的生平，是要跟我們讲是谁，又是怎么样发现钟千手就是关驰就是孙泽的。你不要讲着讲着就岔题了好不好。”
江明月哀怨的看了方小景一眼，在方小景威胁的眼神之下，只好讲回正题去。
“两位，八方楼你们听說過吧？”
江明月看着方小景和莫小米，希望两人能给点反应，偏偏方小景和莫小米嗑瓜子的嗑瓜子，剥花生的剥花生，就是不给半点反应。
“方小景，莫小米……”江明月跺脚，一脸的玄然欲泣状，“你们两個给点反应，不然我不讲下去了。”她江明月肯定是史上最沒面子的說书人了，讲了半天，口水都喷了快一碗了，居然都沒人搭腔。
莫小米踢踢方小景。
方小景只得无奈的放下手裡的瓜子：“听過。”
江明月对方小景的合作很是满意，继续问道：“你可知道這八方楼是干什么的？”
方小景懒洋洋的道：“时刻搜集各地各处的各种情报，江湖上沒有任何事情逃得過他们的眼睛。不管你想知道的是什么，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八方楼就不会让你失望。”
江明月拿折扇在大腿上一拍：“是的，八方楼就是這样一個地方，记录辛秘，贩卖情报，在八方楼裡收藏着无法读数的卷宗，裡面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只要你能够付出足够的代价，你就能知道你想知道的。”江明月的眼睛裡，有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一闪而過，像是憎恨，又像是怀念。
江明月闭了闭眼睛，继续道：“话說，這八方楼现在的主人夏沐风虽然很年青，却是一個非常聪明的人。有一日，他心血来潮，决定将钟千手所有的作品都绘成图，做成册子存入八方楼。”
“等等……”听到這裡，莫小米忍不住发问，“钟千手做出来的东西，件件都是珍品，得到的人肯定是视若珍宝，难道会随随便便的就拿出来让人画嗎？”
江明月折扇一挥：“這位小妹，你有所不知。這八方楼裡到处都是人材，其中就有一组人，是记忆力极好，又擅长丹青的人。任何东西，只要被這些人看過一眼，他们就能画出丝毫不差的图来，甚至尺寸，份量他们都能估得不差分毫。”
“每打探到一件东西的下落，夏沐风就派出這组人想办法去看一眼东西。不吝啬让人看的，八方楼就正大光明的去看。把东西捂得特别严实，仔细藏起来的，也不是問題。八方楼自然会派出高手带着人去收藏东西的地方看個仔细。以八方楼的实力，制這样一本图册說不上容易，但也绝对算不上难。也就一年的時間，這本图册就完成了。除了几件已经被人毁去的东西，和极少数的几件不知去向的东西。钟千手所有的作品都被绘成了图，注明了尺寸和份量。”
“就在夏沐风整理图册的时候，他发现了一個很有趣的秘密。”江明月压低了嗓子，神神秘秘的道：“除了钟千手的第一件作品千影透骨钉，钟千手的每一件作品之上，都会留有一個不引人注意的痕迹。而這個痕迹，必然跟钟千手在這之前的那件作品有关。”
江明月想了想，道：“举個例子吧，钟千手的第二件作品子母镖上刻有图案，看着像朵小花。但你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這朵小花的花瓣就是千影透骨钉裡面的钉子的形状。子母镖之后的是飞刀。飞刀的手柄上又刻了缩小的子母镖当花纹。再后来，孙千手造了一杆长枪，长枪上有两道像是不小心刻上去的很深的刻痕，這两道刻痕之间的距离，正好就是之前的飞刀刀刃的宽度……”
方小景一听，立刻在大关刀上左看右摸，想看看能不能找点东西出来。
江明月赶紧阻止她：“小景，你不要浪费力气了。除非你知道在這大关刀之前那位孙老爷子做了什么，不然你看了也白看，看不出什么东西来的。要看也看那條鞭子，在那條鞭子之前，钟千手造的是一盒蝴蝶镖。”
方小景立刻从包袱裡拿出那條鞭子来，江明月和莫小米也凑上来看。
有了目标果然就很好找。鞭子的手柄上，有一個小小的完全不引人注意的蝴蝶形状的花纹。
方小景伸手抚抚這個蝴蝶形的花纹感叹：“钟千手果然是一代大师，居然有這等的心思。”
“可就是因为他的這分心思，被夏沐风发现了他就是关驰。”江明月接口道。
方小景和莫小米一起看向她，眼神裡写着‘快說，快說，我要听’。
眼见自己终于成功的挑起了方小景和莫小米的兴趣，江明月真是大为欣慰。
江明月得意的一笑，這才继续說下去。
“夏沐风发现在孙千手其中几件很明确是一前一后做出来的东西上，后一件的东西上留着的记号跟前一件东西毫无关联。這個发现让夏沐风觉得有些奇怪，因为看记号表明，某两件东西之间一定還有另一件，但是钟千手在這两件东西之间却并沒有做出過别的东西。可這夏沐风真是個聪明人，他选了其中两件东西，梅花针和月牙钩，和记下它们做出来的時間，去察了八方楼裡之前的卷宗，发现在這段時間裡，关驰铸出了‘碧水’。”
“夏沐风马上出动人手，找到了‘碧水’的下落，亲自跑去看了這把剑。果然，他在‘碧水’的剑柄之上找到了跟梅花针形状一模一样的梅花花纹，而月牙钩上刻着的米粒大的‘一寸半’，正好就是碧水剑剑刃的宽度。有了這個发现，其他几件对不上记号的东西很快也就跟关驰的其他几把剑对上了……”
莫小米点头：“所以关驰就是钟千手，钟千手就是关驰。”
方小景问道：“那你又怎么知道关驰和孙千手的本名是孙泽呢？”
江明月道：“這自然也是夏沐风查出来的。发现关驰就是钟千手之后，夏沐风就翻查了跟关驰有关的记录，发觉关驰出现的時間是在铸剑圣手简睦被人杀死之后一個月。他再去查跟简睦有关的宗卷，发觉在简睦死后，他所收的五個徒弟中唯一一個沒有出名的弟子孙泽来過八方楼，付出了一万两黄金，要知道是谁杀了简睦。”
“八方楼用半個月的時間给了這個孙泽答案，杀死简睦的是当时一個极其有名有极有势力的剑客。简睦死前铸的最后一把剑就是给了這個剑客。這個剑客为了不让简睦铸出更好的剑给别人，就趁夜杀了简睦。孙泽得到了答案，就离开了八方楼，而后，关驰就出现了。”
“关驰铸了一把又一把的好剑，在江湖上名声越来越响。等到他铸出了‘新月’‘碧水’‘苍日’這三把剑之后，他的名头已经隐隐有了超越简睦的架式，引起了那個剑客的注意。那個剑客找上了关驰，然后，关驰就死了，被烧死在他的剑庐裡，留下一具焦尸。”江明月看看方小景和莫小米，“而那個剑客也不知所踪了。大家都认为是剑客杀死了关驰，而后便隐名埋姓躲了起来。可是照我看，那具焦尸根本就是那個剑客的。关驰本来就是为了替简睦报仇才出现的。”
方小景接上：“所以三十年关驰其实沒有死，只是做回了钟千手。十二年前的钟千手也沒有死，只是换回了本名，开了一间小小的兵器铺子。這位老爷子還真是绝了，那么大的名气居然能在江湖上全身而退，实在是老奸巨滑到了极点了。等我們打完劫一定要记得回来拜访這位孙老爷子，跟他学点儿保命的本事。”
莫小米点头：“顺便看看能不能再低价买点好东西。”
方小景和莫小米马上就热火朝天的开始讨论等有钱了怎么把那整個兵器铺子裡的东西都买下来。
江明月被她们两個冷落得很不甘心：“喂，你们两個，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知道這么多八方楼的内情。”
莫小米和方小景异口同声道：“有话快說，有屁快放。”
“我现在還不想說，我不說行不行……”江明月小声道。
“不想說就不說。”方小景走到江明月身边，把手放在她的肩上，“等你想說了再說给我們听。”
江明月用力的点点头。
莫小米掸掸衣服上的花生壳，站了起来：“好了，我們已经耽搁了不少时候了，赶紧上路吧，黑风寨還等着我們去劫呢。”
“喂，你们两個。”方小景指指江明月，再指指莫小米，“你们两個给我记好了，老娘我当初可是說過的，只要我方小景活在這世上一日，我便会照顾你们一日，绝不让你们受人欺负，更不会让你们受任何委屈。你们不许忘了。”
江明月和莫小米相视一笑，两人异口同声道：“我們不会忘的。”
方小景這才满意的一笑，手一挥：“出发！我們這就打劫去！”
方小景率先扛着刀走了。
江明月和莫小米紧紧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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