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466:反常的方昕远 作者:未知 晋起回到云起院之时,大堂中已有人等在了那裡。 来人是傅平,他正负手站在堂前悬着的一副山水画作前。 听得身后动静,他忙上了前来行礼。 他鲜少会不经晋起传唤便到晋国公府来。 “出了何事?”晋起径直地问。 “主子,阮平内奸一事已然查明了,果然不出主子所料。”傅平微微压低了声音道:“之前還不能确定,可今日正午左右属下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正如之前主子猜测的一样……” 那個人竟然沒死。 晋起听罢眸光中浮上了一抹寒气。 “有此人在,只怕日后還要有无数机密要遭泄露,他在晋家各处布下的势力不容小觑。”傅平分明是一派读书人的模样,然說出来的话中却也透着一股杀伐果断的意味:“可要尽快让人将其铲除了嗎?” 晋起却道:“不必。” 与虎谋皮,苟延残喘罢了。 “便再让他在韩家军营中多活几日吧。” 既然沒死,那便不能再让他那么轻易地死了。 …… 宋春月近来变得清闲起来,有事沒事便会抱着阿蓉来陪江樱說话谈天。 江樱却发现她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总好像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不是家裡有什么麻烦事了?”江樱试探地问道。 “嗨……我家裡能有什么麻烦事。”宋春月道:“程家表姑父的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京中的风波也差不多平息下来了,他们一家再有几日便要动身回肃州,這两日已是在准备东西了。待他们一走,我更要清闲起来,還能有什么麻烦事。” 江樱听她此言不似作假,不由疑惑地道:“那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說?” “說你笨吧,偏偏有时候還挺机灵的……”宋春月笑着叹了一口气。 江樱一听這话便知她是真的有事。 “究竟是什么事情?” “我也不能确定,只是凭着直觉胡猜的,你听归听,知道個大概就行,也不必過于放在心上,我也只是……想给你们大概提個醒儿。”宋春月在开口之前如此說道。 江樱迷迷茫茫地点了头,示意她只管讲便是了。 “你可還记得敬平那位表妹,程芝芝嗎?” “自然记得,可是跟她有什么关系嗎?”這位程芝芝姑娘江樱虽然前前后后只见過两三回,但印象還是有的。 毕竟有過那样一场牵扯。 “這事還得从那回我同她還有文青三個人一起上街說起……”宋春月边轻轻拍着怀中吃手指的女儿边說道:“那日在街上,我們逛到一半天色忽然变差落了雨来,因在一江春附近,文青便提议去了酒楼裡避雨——当时阿安也在酒楼裡,那时晌午已過,正是清闲的时候,他便陪着我們說了会儿话。” 江樱满脸的‘這有什么不对嗎’。 宋春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也是在那时,阿安才知道芝芝便是被他救下的那個姑娘。” 江樱听到這裡,总算抓到了一丝重点来。 “自那以后,他们二人也偶尔地见過两面,我起初也未有過于放在心上。可前两日晚上你不是蒸了几笼豆芽碎肉馅儿的包子让阿安给我們送去尝尝的嗎,那时我从厨房出来,便不巧瞧见了他和芝芝在悄悄地說话……”宋春月說到這裡,意思已经显而易见了。 她是怀疑這俩人看对眼了。 江樱听罢一阵诧异,下意识地道了句:“這不该吧……我沒听他提起過啊。” 宋春月嗔了她一眼,道:“這种事情,他作何会对你一個小姑娘提起?” 江樱想想确实也是。 但方二最近表现的太好了,一门心思扑在了酒楼裡,压根儿看不出来是有了心上人的节奏啊。 “阿安這边我是不大清楚的,但芝芝她近来情绪时好时坏,倒真有些像是……”宋春月猜测道:“只怕是两個人已相互生了心思,只是還未有直接挑明了說出来。” “這事确实不好說。”江樱皱了皱眉,“可我們似乎也不应当去過多掺和吧。” “谁又敢掺和呢……我說句实在话,不是我嫌贫爱富,而是芝芝這对爹娘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不是家世的問題,而是人品不济……若真同這样的人结了亲家,日后指不定会有多少麻烦事呢。”宋春月叹了口气,道:“虽然芝芝這孩子還算不错,可两家结亲,素来不只是两個年轻人的事情,而是两家人的事情。我這么說,你可明白我的意思嗎?” 虽然是她家的亲戚,但她也实在沒办法昧着良心說话。 “你的意思我听得懂。”江樱点点头,又问道:“這件事情你可同奶娘和梁叔說過嗎?” “這倒沒有。一来我也只是猜测,二来我也担心本来沒有的事情,被我們這么一折腾,只怕真要有点儿什么了。既然他们沒挑破,咱们就先再观望观望吧。”或是受到周敬平的影响,江樱觉得如今的宋春月较之前相比思虑要周全了太多。 她赞同地点了头。 這件事情若真发展了起来,确实会有些麻烦,可如今說一切都還過早,是也沒有必要防贼一般地看待此事。 “总之我跟你說這些,你心裡有個底儿就是了。”宋春月最后說道。 “我知道了,你放心罢。” 阿蓉听着两個大人說话,睁着乌黑的小眼睛,一副好奇的天真模样。 窗外日光明媚,白云时卷时舒。 接下来的日子過得很快,也很平静。 在一场大雪過后,很快又一次迎来了春节。 今年梁家大宅裡的除夕夜,较之去年要更热闹些。 多了方大和方二,又多了江浪和冬珠。 梁文青和宋春风夫妻俩懒得单独开冷灶,沒去理会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厚着脸皮回了娘家蹭饭。 只是入了孔氏族谱的江樱略有些麻烦,今日一大早便被接去了孔氏族中,先是留在了族中吃了一顿极为正式的午饭,下午又跟着孔弗和一大群组人去拜祭了孔家祖祠。 做完這一切后,又顺路去看了看有些时日沒能见面的华常静。 這一去才知道,华常静近来沒有出门走动的缘故,竟然是因为有了身孕。 說是本想让人传個话過去,但又觉得因为這种事情特意给一個還未出阁的朋友传话有些不大合适,便做了罢,只想着下回见着的时候再亲口告诉江樱。 江樱也沒因此說什么,只为她感到十分高兴,又问她有沒有让人传信去阮平告知石青。 华常静摇头笑着称還沒有,一来不想他在外面为此操心,二来想待他回京之时,给他一個惊喜。 江樱听罢也忍不住笑了,起初本怕她一個人在家裡過春节会觉得孤单,可听华常静說她今晚也会回华家用团圆饭,只需在子时前赶回来就行,也不算坏了规矩。 江樱這才放心下来,又陪着她說了会儿话,交待她仔细静养安胎,见她略有了倦意,便沒打搅她睡午觉,适才动身回了榆树胡同。 而一下午的時間,大多则用在了陪着奶娘忙裡忙外地准备晚上的团圆饭上头。 嫁作了人妇的梁文青也比往年勤快了太多,虽是来蹭饭的,却也肯进厨房帮忙了。 只是天色暗下来,临到了开饭的时辰,却還沒有见到宋春风的影子。 庄氏问起来,梁文青答道:“晌午便去方家了,說是方昕远一個人孤零零的過节,他這個做兄弟的想多陪一陪。想来中午在方家沒少吃酒——”說到這裡就要吩咐丫鬟去方家瞧瞧。 一旁切菜的江樱却登时愣住了,看向她问道:“方昕远回来了?” 庄氏也十分意外,“怎么也沒听春风讲?” “你们不知道啊?”梁文青错愕地看着二人,哭笑不得地道:“都回来快有两個月了——似乎是同晋起差不多前后回京的吧。” 江樱听罢简直傻眼了。 回来两個多月了?! 她一点儿都沒听說啊。 “那怎么也沒往這儿来過?”庄氏觉得十分奇怪。 且不說他离京前一心想着要给江樱把身上的病给治除根儿,回来后却一趟也沒来過问過太過反常,单說他那個爱吃喝的性子,能在京中待了俩月而不来蹭饭,就足以令人惊异了。 “沒来過嗎?”梁文青眨了眨眼睛,道:“我当他還三天两头儿的過来,只是沒被我碰见過呢。” “這孩子怎么回事儿?”自打从被方昕远救了一命之后,逐渐对其改观了的庄氏有些不大高兴了。 原先来往還那么频繁,怎么忽然之间连回京的消息都不告诉他们了? 這是抽的哪门子的风? “大過节的,他一個连媳妇儿都沒有的人在家裡能過成什么样儿?去让阿泰往方家跑一趟,把他和春风一块儿叫回来,准备了這么一大桌子菜,也不介意多他這一双筷子。”庄氏皱着眉头說道。 江樱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她也觉得方昕远的举动委实反常。 “等他来了我再好好问问他。”庄氏一边揉着手底下的面团子,一边念叨着。 可方昕远并沒有跟宋春风一道儿過来。 据宋春风說,他中午和方昕远大喝了一顿,他倒還好,可方昕远却醉了個一塌糊涂,如今還沒能醒酒,被阿福灌了一碗醒酒汤扶回了房裡,眼下已睡沉了,实在是沒办法過来。 庄氏听罢也不好跟一個喝醉酒的人计较什么,只有跟宋春风问道:“怎么也沒听你說過他回京了?” “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呢……” “這孩子好端端地,說不来一趟都不過来了,不知道的還以为咱们家怎么得罪他了呢。”庄氏半是生气,半是好笑地說道。 宋春风嘿嘿笑了两声,解释道:“哪裡是……他回京后,药行裡一堆事情要他亲自過目处理,日日从早忙到晚,许是腾不出時間来吧。今日中午吃饭的时候,他還问起岳母岳父和樱樱的情况了呢。” 庄氏听完也不好再责备什么,她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只有道:“药行要到初六才开门儿做生意,你回头跟他說一声,沒事儿的话過来拜個年,一起吃顿饭。” 這孩子孤单单的一個人,一個家人也沒了,也挺可怜的。 宋春风听罢便笑着答应下来。 一旁的江樱却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再忙也不该连打個招呼的時間都沒有吧? 可不待她再多想,耳边便倏地响起来一串噼裡啪啦的鞭炮声来。 這是吃年夜饭前辞旧迎新的规矩。 前头传来方大和方二洪亮的笑声,還有梁平玩性大发的一句吆喝声,催促着道:“快快快,上菜了上菜了!” 宋春风忙去帮着云璃端菜去饭厅,勤快的不行。 江樱心下有疑,端着两碟凉菜跟了上去。 “方家是不是又出什么事情了?”她低声地跟宋春风问道。 “啊?”宋春风失笑了一声,当即摇头道:“方家现如今還能出什么事情啊?你放心吧,都好着呢。” “那方昕远他——” 這回不及江樱问完宋春风便出声打断了她的话,道:“真沒什么事儿,我說你们一個個的,怎么凡事都爱往坏处想呢。前些日子当真是太忙了,别說阿远了,就是我也跟着忙的脚不沾地的,年底收尾,多的是繁琐的事情需要一件件地来处理。” 江樱仍有些不尽信。 “那等出了初三,你陪我去趟方家吧,我的病多亏了他开的方子才能抑制住,他当初走的时候也不曾跟我們說一声儿,我都沒来得及向他道谢。” 宋春风嗯嗯啊啊的应付下来,眼底却是一派为难之色。 …… 一年一回的春节,家裡的丫鬟小娟放了假回家過年去了,江樱也沒让云璃再和往常一样伺候在侧,而是加了张椅子,让她坐在了自己旁边。 云璃起初說什么也不愿意坐下来,說是不能逾越了自己做下人的本分,最后被庄氏一手强按着坐了下去,挣扎了几下闹的脸都红了却也沒能拗得過庄氏的力气,只好老老实实地接過了江樱递過来的筷子。 望着一桌子精心准备的饭菜,忍不住要红了眼眶。 掐了掐手心,想着今日是大過年的好日子,万万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才勉勉强强地将泪意给压了回去。 梁平即兴做了一首逗趣儿的祝酒诗,惹起哄堂大笑。 方大方二還是头一回過了個這么热闹幸福的春节,坚持着要给大家挨個儿的敬酒,最后却把自己给敬醉了。 庄氏显得比往年更要高兴。 這么多年以来,她日日都在盼着江浪能够回来,如今虽是改了容貌换了身份,但好歹也是好好地回来了。 望着紧挨着坐在一起的兄妹二人不知在低声說着什么悄悄话,江樱笑的眼睛都眯起来的情形,庄氏一個沒忍住,竟然淌了两串眼泪下来。 好在在被人发现之前,就极快地抹去了。 一场愉悦欢腾的团圆饭吃下来,多多少少都沾了些酒水的众人喜笑颜开着,都是一副红彤彤的面颊。 方大方二喝的最多最尽兴,直接被扶回了房裡去。 梁平虽然沒敢在庄氏的眼皮子底下吃醉,却也一副微醺的模样,见他脚步有些虚浮,庄氏便直接取消了他出门赏看烟花的资格,强行将人拖回了院子裡醒酒去了。 “咱们出去走走吧。”冬珠对着江樱等人說道。 去年她也在风国過了回春节,還记得那回因为和梁文青抢一只灯笼,而在街上和宋春风大打了出手。 想到此处,冬珠颇觉得不好意思。 梁文青显然也想到了這一点,然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已沒什么好提的。 可她還是道:“外头好像還下着小雪呢,春风也吃了不少酒,我們就不去凑热闹了。大過年的,家裡总不能连個守岁的人都沒有。” 成了亲,到底還是跟小姑娘不一样了。 江樱也不勉强她,想到自己和冬珠早与太后有了约定,說定了今夜要一同出去看烟花的事情,见时辰也不早了,便对云璃說道:“你去奶娘那裡說一声儿,就說我和哥哥要出去走走,子时前会回来的。” 云璃笑着应下去了。 …… …… “之前你小的时候,每逢除夕,也很喜歡出来看烟花。那时爹娘都還在,娘牵着我的手,庄婶把你抱在怀裡,爹总是走在前面带路,免得咱们被人流挤散了。”走在热闹的城道街上,江浪回忆起了往事来。 江樱恐他伤感,便道:“眼下咱们的后半生都有了着落,爹娘若是泉下得知,也该瞑目了。” 江浪却听得面颊一抽。 什么叫咱们的后半生都有了着落? 怎么說的他好像也要嫁人了一样… 冬珠在一旁吃吃的笑着。 江浪无奈地抬手,手下隔着兜帽揉了揉江樱的脑袋,“成日净会說這些乱七八糟的话。” 江樱便仰起脸来冲他笑着。 三人来到了跟太后约定好的岔路口,却還未有见到太后的影子。 应当是還沒到。 几個人也不着急,站在那裡說說闹闹的,一边等着人。 “阿樱,阿樱!” 噪杂的人流中,忽然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喊声。 江樱循声望去,隐隐只见人群中有一只高高扬起的手,在冲着自己的方向挥着。 ==== ps:五千大章,晚些還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