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2章 组织救人 作者:对井当歌 国道,离小湾村就二裡远,丁闯小时经常和小伙伴在那附近水塘钓鱼,看着国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梦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开着小汽车到处潇洒。 “啥,广播說啥?” 老丁稍微有点耳背,刚才又一门心思在儿子身上,沒听清。 “好像是說国道上出车祸了,让我們去救援。”有人回道。 赵德利這时候又蹦出来了,学着老丁平时的口气指着乡亲们,道:“老少爷们们!考验我們的时刻到了,大家……” 话沒說完,老丁一脚把他踹雪地裡,然后拍了几下巴掌把村民的注意力聚集起来,道:“广播說啥大家都听到了,一会肯定得救人,可能要见血,害怕的在家看孩子,其他的老少爷们把家伙都扛出来,大钳子千斤顶之类的,家裡有的都带過来,妇女同志把闲着的被和還有暖壶都带上,照顾好伤员。” 沒搞過救援,這些工具是他能想到常用的:“大家都都行动起来,五分钟以后村口集合!” 說完话,风风火火的开始往家跑。 然后沒两步忽然又想起来丁闯也在,便回头冲他吼道:“发什么楞,赶紧跟老子回家拿家伙!” “啊?好好好!”丁闯也才缓過神来,紧忙跟上老丁的步子。 他一边跑一边回想,上一世有這样一幕?怎么一点不记得?是自己那天跑了,不知道后面出了什么事儿? 也许是吧,管他呢,被开除的事儿沒時間找他事儿了,人命关天,救人要紧! 五分钟后,村民個個拿好了家伙站在村口,在老丁一声令下向着事故现场开拔。 连通国道的路只有庄稼地中间的一條土路,由于大雪早晨才停,這会要不是大家总走,换了外人根本看不到路在哪裡,那雪少說得有三十公分厚。 几十人在小路上被拉成长长一條线。 路程刚過半,就有些人走不动,坐在地裡缓神,也确实,趟着雪走路着实累人。 在队伍最前方开路的老丁也累的上气不接下气,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不過视线已经能看清路基高出地面不少的国道了。 放眼看去,不少车都撞到了一起,再往后看,连绵上百米全是事故。 “妈呀,這得死多少人啊……”赵德利呆立在原地,腿肚子直打哆嗦。 “把你那個臭嘴闭上,有功夫害怕不如多救点人。”老丁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像還有人斜坡上滚下来……”身后一名村民惊讶道。 丁闯闻言看過去,当看到远处场景同样被吓了一跳,大车小车按照平均七米一台算,這车流少說得有一百米长,三车道也得有几十台车,裡面得有多少人? 他顾不得紧张,赶紧加快速度朝事故地最前方跑了過去,在還有五十米距离的时候忽听得一声巨响—— “咣当!” 最后方又有车追尾了,从声音判断,撞击时速度应该很快。 “老少爷们们走快点!時間就是生命!”說着,他又向前跑出三十米,感觉自己肺都跑炸了,不得不停下脚步大口换气。 丁闯也跟着老爸一路朝前跑着,他看到事故现场的惨状后,瞳孔在不断紧缩,感觉灵魂在受到阵阵冲击。 眼前這已然和往常听說的路滑追尾已经不一样了,這简直称得上惨剧! 有的车车头直接撞瘪了! 有的车被前后夹击,整個驾驶室几乎被挤扁了! 柴油混着血水从车裡往下流,耳边,传来不断传来凄惨的哀嚎声、哭泣声、求救声。 路基下方的田地裡,躺着几十名从高速路上翻下来的幸存者。 眼前景象,宛若人间炼狱! “咣当!” “咣当!” 耳边依然在传来阵阵撞击声,每一次撞击都仿佛撞在了自己心头上! “這……這……這也太吓人了!”老丁跑到丁闯身边停下,看到眼前场面头皮都麻了,瞪大眼睛迟迟不知该如何說话。 “這也太惨了!” “怎么救啊村长,怎么救?” 村民一個接着一個停下,全都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救我,救救我,我的腿。”田地裡一個穿着貂皮的男人向着老丁招手呼救,他的小腿异常的扭曲,整個裤腿都被血浸湿了。 “求求你们救救我。” “帮帮我們……” 高速上同样传来呼救声,此起彼伏。 “村长,咱们怎么办?” “沒办法救,咱们不是医生,不会治啊。” “這可怎么办?” 村民全都懵了,有些妇女已经被吓哭,這种场面对人来說是在精神摧残。 老丁急的满头大汗,第一次面对车祸,還是如此重大车祸,平日裡在村裡那些主意完全用不上,想帮忙,却无从下手。 什么都不做也不行,這裡距离高速路出口還有一百多公裡,這种路况救援队短時間赶不到,从城乡之间的路穿過来得几個小时。 “大家听我指挥!” 這时,丁闯忽然站在人群前面,开口喊道。 双手攥成拳头,眼裡满是红血丝,眼泪也在眼眶打转,此情此景沒人能不沦陷,他猛然转過身,面对乡亲道:“现在,出几個人回村裡给附近村的打电话报信求援,让他们找手扶式改的那個扫雪机开過来,先把咱村裡過来的路积雪清了,另外家裡有沙子、炉灰、煤渣让有农用车的村民拉過来,得往路面上洒,否则后面的车還得出事!” “柴火也往這边拿,天太冷,零下二十几度說不定就给穿的少的人冻死了!”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张淑花,你带几個妇女,从野地裡往车队最后面跑,每隔一百米站一個人,看到车過来就在路边喊减速,最好把红色的被面都拆下来拿手裡往后摇动,注意,人要站在护栏外边,别站道裡头!” “剩下的妇女同志,留下面照顾伤员!” “其他人跟我往路上走,把不能动的往路旁稻田地的房子裡挪!” 說完,挥着手快步向高速路上跑。 跑出两步,发现身边沒有脚步声,转過头,见村民都愣在原地。 估计他们根本信不過這么個毛头小子說的话,這时丁闯也顾不得什么长幼尊卑了,耽误一秒就可能丢掉一條命,高喊道:“還他妈愣着干什么,动啊!” 老丁缓過神,紧跟着喊道:“都听我儿子的,都动起来,快点动起来!” 有了老丁的声音。 村民们這才反应過来,全都按照丁闯分配行动,一個人往村裡跑,张淑花带着几個妇女往车尾方向跑。 留下两個村民照顾野地裡的人。 剩下的几十人跟在丁闯身后,全都向高处地面三米的高速路上冲,黑压压一片,霎時間布满整個斜坡,雪太滑,爬上去又滑下来,不只是自己滑下来,连带着后面的村民都被撞倒。 可這种时刻,沒人叫嚷、沒人停顿,摔倒了继续爬。 丁闯最先爬到高速路上。 事故现场近在咫尺,眼泪在眼窝裡直打晃,他咬着牙沒让它掉下来。 正前方是一台被撞翻的小轿车,严重变形,地面满是冻成冰的血,驾驶室裡司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還沒等丁闯进行下一步动作,就听的“咣当”一声,最后方又传来声音,几十米长的撞击车队都跟着震动。 “爸!” 丁闯转過头,哽咽道:“你带人从前面开始找,把沒被压住的,還能动的,放到路的最前方,与车队隔五十米!” 五十米的距离足够安全了。 “哎。” 老丁红着眼,气鼓鼓骂道:“老天爷作孽啊!柱子!你带着老宋家的人跟我走!” 带着人或背、或抱、或抬将一些车边沒被压住,只是昏迷的伤员往前抬。 “大家抬人的时候记得把车牌号和人记下来,那個谁,张会计,我书包给你,裡面有纸笔,你记清楚了!车上有几個人,车牌号多少,多大年纪,性别什么的。有能說话的,把名字和家裡电话报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张会计闻声紧忙接過来丁闯的书包开始翻找笔纸。 “机械撑杆、液压破拆......”丁闯在脑中回想救援能用到的工具,能想起很多,奈何,现在的條件不允许,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办到。 他眼前一亮:“赵德利,你挨個车找沒出事儿的车主,跟他们要千斤顶,咱带的肯定不够!” 丁闯目前也只能想到這個了。 “啊?啊啊。”赵德利小鸡嘴米般点头,脸色已经白了,完全被吓坏了,喊道:“车主,来個车主,他妈的,来啊……” “剩下的跟我救被困住的人!” 他說着,瞬间趴在地上,仔细观察眼前這人,腿被夹在裡面,人也卡住,无法动,把手伸到鼻子处,见還有微弱呼吸。 工具還沒找到,只能用蛮力。 “抓住這,一起朝外掰!” 话音落下,五双粗糙干裂的大手顿时抓住变形A柱。 “一!二!三!” 三声過后,五人额头青筋凸起,同时用力,变形的A柱硬生生被掰回去一些。 趁此机会,丁闯坐在地上,双手抱住這人肩膀,双腿蹬着车,把這人生生给拽了出来。 如果是夏天,不会乱动。 可现在是冬天,野外零下二十几度,再過一個小时天就会黑,能达到零下三十度,一個小时,能把活人冻僵了,在此时,他必须得出来。 拽出這人,见双腿已经血肉模糊,吩咐人马上拿裤腰带把受伤的地方勒住,抬到老丁那,然后马不停蹄的继续救人。 救出一個人。 又一個人。 浩浩荡荡的邻村大军终于赶到,有人带着铁锹、有人带着镐,有人扛着抱着一大摞尿素袋、有人背着柴火。 還有人把家裡的牛、马牵過来…… 村民前赴后继向高速路上爬。 整個小湾村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参与到救援当中。 很快。 车队最前方生起一堆红彤彤的火,气温似乎温暖了一些。 沙子、炉灰被撒到地上,雪也不那么白了。 呼救声和哀嚎声也渐渐变稀疏。 “你们几個捆木头,爬犁知道什么结构吧,到时候拿牛车拉到我爸那。” “你们几個,跟着张淑花,在后面摇红被面,有带大喇叭的,录音告诉后面的车前面出事故了,减速慢行。” “许大爷你這么大岁数過来干啥,来了就来了,你這样,你负责跟受伤的人唠嗑,别让他们睡着啊,這一睡着說不定人沒了。” “打井队的大哥,你招呼你村的爷们们,把你们那些個装备找個缓坡弄上来,一会用的上!” “来人给卫生院的大夫搭個窝棚,把重伤的往裡抬!” “受伤的挺多,大夫们加加油,辛苦了你们,沒拿够东西的让人回去拿,救人要紧!” 毕竟是现代人,沒经历過重大事故也看多了电影和社交平台上救人的报道,虽然记不全,但好歹有样学样,把大家伙拧成一股绳,劲儿往一处使,能做到什么样就只能看命了! 丁闯挒开棉袄,大口喘着气,故做擦汗状悄悄把不争气的眼泪擦掉,此时此刻,他才发现人的生命是多么脆弱,仅仅是一场雪,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可能就要憋屈在铁疙瘩裡面活活疼死、冻死! 這该死的天气! “又咽气了一個……這可怎么办啊。” 老马头看不下去,转头流泪。 丁闯顺着他說的位置看去,這是一台轿车,出事时应该与旁边的货车平行,货车驾驶员为了不追尾前面的货车而急打方向盘,恰好轿车从旁边撞击,造成货车侧翻,整個货车带着一车厢的钢材直接压在了压在轿车3/4的车体上。 轿车被压的只有原来高度一半了。 而货车驾驶员已经瞳孔放大,面色惨白,已然是死了。 丁闯又趴在地上,透過破碎的车窗看驾驶室,虽說心裡已经做好准备接下来的画面可能惨不忍睹,可如果不排查,裡面的人将是必死无疑。 他把伸手拨开气囊,看到一個身子被座椅挤压,头发凌乱、满身鲜血的白衣女青年,朝鼻下探了探,還有……呼吸! “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