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式原配[穿越] 第50节 作者:未知 宋老爷推开他的房间的门,大太太问:“有客房嗎?我住客房。” “你是我太太。”宋老爷跟大太太說。 “我习惯一個人了。”大太太不知道宋老爷是犯了什么毛病,到了這把年纪,在杭州落脚那一晚,居然想和她住一间房。 “明玉,少年夫妻老来伴,你是我老伴儿。”宋老爷說出了這几天自己的想法。 之前這么多年,他沒好好待她是自己亏欠了她,以后将功折罪,好好待她,让她能放宽心胸,能开开心心的,让她看到舒彦娶他心仪的女子,生個大胖小子,她可以含饴弄孙,兴许她的病就好了。 “那也不必住一间房。我睡不着,就更难受了。”老来伴,那也最多就是一起吃個饭,商量商量孩子的事,到时候一起看看孙子,再說了,自己只有舒彦生的才是孙辈,他是還有一大堆,他们怎么伴?只怕還是凉拌! 宋老爷推开了隔壁的一间房,大太太看裡面半旧的家具,显然是有人住過,想来是老三或者老四吧! 宋太太不想住這两個的房间,說:“我住客房。” 听见母亲這般坚持,宋舒彦走過去:“母亲,随我来。” 客房要走過通道,在副楼,楼上是客房,楼下是佣人房,跟主人生活起居分开。 宋老爷看着消失在转角处的老妻,不明白她为什么就這么拧呢?她放不下点什么呢? 宋舒彦陪母亲去客房:“母亲,我打电话给傅嘉树了,傅嘉树說傅伯母知道您来了,她過来接了你,一起去见雅韵?” “這样也好,我跟你伯母已经好些年沒见了。” 宋舒彦转头见跟過来的宋老爷說:“父亲,刚才傅嘉树說,东洋厂要倾销布料……” 宋老爷刚刚還在慨叹老妻拧巴,這时候听儿子說起這事儿,知道事态严重:“既然你母亲去看雅韵,我跟你先回厂裡,我先按照你手稿上的走一遍,再给你镇個场子,把该处理的处理了,让你能腾出手去对付东洋布倾销。” “好。” 正在說话间,佣人上来說:“少爷,傅家少爷电话。” 宋舒彦飞快去接电话,傅嘉树說:“我妈已经過来了。她說她陪着婶婶一起去看雅韵,晚上你们一家子上我家吃饭。电话裡一句两句說不清楚,過来好好商量东洋布倾销的事儿。” “好。” “另外,我跟秦瑜說了,秦瑜也回来跟我們一起吃晚饭。” “好的。” 宋舒彦接了电话,去跟他母亲說:“母亲,傅伯母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她来接您一起去看雅韵。” 大太太来得匆忙,听闻傅太太在照顾雅韵:“我都沒给嫂子备個礼物。” “沒事,你先去了就是,傅太太疏朗,不会介意的。”宋老爷這话出口,想起傅太太比自己妻子還大四五岁,這把年纪了疏朗之中還带着娇憨,反观自己的太太,几乎沒有笑容。 大太太想着在火车上睡了一宿,身上衣服都皱皱巴巴:“我去换身衣服。” 大太太上楼换衣服,父子俩下楼在客厅待着,虽然着急去工厂,還是颇有默契地想送大太太上车再走。 两人聊着该如何应对东洋布厂倾销的对策,這么短的時間,一时半会儿,也沒個好主意。 听见车子声响,傅太太从门口进来,傅太太今天盘了個时髦的发型,身上是酒红色的绣花旗袍,脖子裡一串拇指大,個個滚圆的珍珠项链,手裡拎着一只小皮包,除了微微有些发福,谁能猜得出她是四十六七的人了? “伯母,我母亲马上下来。” 宋舒彦刚說完,大太太从楼梯口出来,上身长袄下身马面裙,一身深蓝色,沉稳得少了些生气…… 第44章 宋太太跟着傅太太一起上了车, 她很是感激:“嫂子,听见舒彦這個混账跟雅韵离婚,我着急得不行, 连忙出来, 听舒彦說幸亏你替我照看着雅韵。” 傅太太拍着宋太太的手,手感瘦骨嶙峋,内心微微替她叹息:“你也不要太過于负疚。你在乡间可能不晓得,如今這個大上海,离婚成了风尚。上头那位不是咱们宁波人?” “是啊!” “为了迎娶那位美国留学回来的小姐,答应了加入基督教, 同时必须一夫一妻,那么前面的一妻两妾怎么处理?那不是离婚了嗎?原配太太进了佛堂, 已经是最为妥善的安置了。” 宋太太是知道外头又变天了,可是在乡间变来变去不都這样嗎?大清, 北洋, 武汉,南京,不照样要收税,拉壮丁嗎?她哪裡知道這些? 傅太太哼哼一声:“如今上行下效, 政府要员,军中将领多以跟老家发妻离婚,求娶进步女学生为荣, 還說是为了江山爱美人, 向陈规陋习宣战。這是把老古话:糟糠之妻不下堂。给丢马桶裡了。把见异思迁,喜新厌旧, 从马桶裡捞出来, 捂在胸口当宝贝了?所以不管你做得好不好, 也沒谁会管你是不是一旦离婚了就什么都沒有了。他们只想一件事,那個女学生能给他们带来什么?” 一直在老家,沒有机会接触外面的宋太太听得简直是匪夷所思,她以为自家儿子已经够混账了,這么混账的事,還能成风气? “怎么能這样?” “怎么不能?自诩为进步青年的男子,可不会考虑家裡有沒有老婆。”傅太太很是无奈地說,“不瞒你說,我和德卿真的很担心,嘉树還好,我們家嘉宁,小姑娘长得漂亮,家世又好,一直在西洋学堂读书,脑子裡被灌了一堆新思想,真怕她被哪個家裡有老婆小妾的进步青年缠上,到时候热昏了头,一定要跟着人家走。” “這些小伙子,小姑娘就不怕羞嗎?” 傅太太像是想起什么来,打开随身小包,掏出一张八百大洋的存单,塞在宋太太的手裡:“這钱,你收好。” “這是?”宋太太疑惑。 傅太太贴着她的耳朵說:“這事,刚好咱们是两個孩子的妈,我才跟你說。舒彦和嘉树来往密切,时常来我家。我家那個小丫头情窦初开,偷偷喜歡上你家舒彦。被我私底下說了好几次,小丫头拿所谓的新派思想来反驳我。而你们家舒彦呢?也不知道避嫌,小丫头前些日子過生日,舒彦送了他一個八百大洋的钻石颈圈。十六岁的丫头,還是接受新派教育的,最是难管。轻不得重不得,我当时发愁啊!幸亏你们舒彦有了喜歡的人,小丫头哭了一顿,也就過去了。” 宋太太作为一個掌家太太,自然知道這八百大洋都能在宁波城买一個院子了。 傅家和他们家是世交,人家小姑娘還小,不晓得轻重,自家儿子都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自己是已经成了亲的?送八百大洋的礼物给世交的,对他有想法的小姑娘?這不是故意勾引人家?就是沒有秦小姐,也会有其他小姐。 傅太太跟宋太太說:“這個礼物嘉宁很喜歡,她就收了,我把這個钱给你。這么贵重的东西,哪怕我們是世交也不好收的。我也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說明這個事,把钱给你。” 手裡拿着傅太太给的钱,宋太太真的要臊死了:“真是对不住,這……” 想想有個能问都不问就把儿媳妇的丫头拖上床的老子,這对父子俩?宋太太低头:“還好嘉宁沒有陷进去。我家這個东西读书都读狗肚子裡去了。” “我們家那個不也读到狗肚子裡去了。幸亏,现在她喜歡秦姐姐喜歡得不得了,整日秦姐姐长秦姐姐短,秦家這個姑娘,思想端正,作风正派,有她這個姐姐带着,我就放心了。” “她跟雅韵玩在一起?”宋太太问。 “可不是?两人像是亲姐妹一样。小……雅韵很是疼她。” 听到這裡,宋太太是真宽心了,毕竟要是小丫头不好,雅韵也不会去疼一個她了。 “得亏還有你们一家子照顾雅韵。” “想当年我們三家当年就是一起的呀!只是锦明走得早,红莲孤儿寡母在湖州乡间過日子,你又一直住在宁波,来往就少了。你是她伯母,我也是。” 這?哪能一样,自己是雅韵的婆母,她是伯母。一想混账儿子都把雅韵给离了,人家還是在雅韵艰难的时候护着她呢! 宋太太点头:“是啊!” “這次红莲過世,秦家连报丧都沒来报,实在是丧良心。”傅太太十分气愤。 宋太太想起亲家母過世,秦家那個老大和老三以雅韵是出嫁女了,不能插手家裡的事儿为由,阻止亲家母大办丧事,自己帮着雅韵跟他们理论,怎奈连儿子都不来奔丧,她這個亲家太太說话也硬不起来,只能看着他们草草办了丧事。 再恨秦家那一家子,总归都是自己儿子不争气:“這孩子命苦,遇到我們家舒彦這么個东西,不懂好好珍惜。” “也不要這么說。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两人過不到一起,分开倒也不算是個坏事,孩子如今很好。你等下见了就知道了。” “有你這句话我就宽心了。” 车子开到傅家,宋太太问:“不是去看雅韵嗎?” “是啊!雅韵就住隔壁,不過她现在不在家,要等中午才能回来,她让我先带你看看她住的地方,让你好安心。”傅太太带着宋太太下车。 “她去哪裡了?”宋太太略有些着急。 傅太太浅笑:“這事儿還是等她亲口跟你說。你知道了必是要为她高兴的。” “高兴?”宋太太不解了,哪個姑娘家家被离婚了,還高兴得起来? 傅太太挽着宋太太从小门那裡走,小门那裡的木牌早就被傅嘉树给拔了,小黄从栅栏铁门下面钻過来,看见傅太太刚刚要摇尾巴,又见宋太太這個陌生人,奶声奶气地吠叫起来。 “這是德芳的小楼,自从他们夫妻俩去了法国,我們就接手了下来,原本還想租出去,德卿觉得也沒必要为了一個月百八十個大洋,打扰了清净,一空就是四五年了。你說巧不巧,雅韵上来,一直住在云海不妥,她想要买房,跟嘉树說了,嘉树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套房子。我跟德卿說,兴许這也是锦明和红莲的心愿呢!孩子放我們身边,他们也放心。” 别說锦明夫妻了,就是自己都很感激,宋太太說::“你们這么照顾她,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了!” “還是那句话,不都是我們的小辈,谁护着不是护?” “是啊!”宽了心的宋太太看得进去小院的景致了。 五月初了,院子裡木香和芍药已经谢了,络石藤和月季還开着,還有两棵石榴,一颗红色的花儿,一颗黄色的花儿,开得正旺。 “這裡不算太大,也就两亩地,這個院子胜在精致,孩子平时還挺忙,所以把院子的花草交给我打理了。” 院子裡吴婆子正在晾衣服,看见傅太太:“傅太太好。” “好。素芬呢?” “在三楼打扫房间。” 傅太太带着宋太太走上台阶:“孩子心善,看這对婆媳可怜還带着两個孩子,送了两個孩子去学堂,這对婆媳给她做佣人。” 进入二楼客厅,茶几上的花瓶裡摆放着鲜花,裡面很是干净,清爽。 花素芬从楼上提着桶下来:“傅太太好!” “這是你们小姐老家的长辈,宋太太。” “宋太太好!” “好!”宋太太见花素芬干干净净,看上去像是個勤恳老实的,也颇为满意。 “你们小姐让我先带宋太太来看看,她中午会回来。” “小姐中午要回来嗎?”花素芬立马摘下身上的围裙,“我得去添点儿菜。” “等等,你别添了,两顿都在我們那儿吃了。” “好,那我就不准备了。” 看着這個情形,雅韵看上去過得很好,只是宋太太越发懵了,问:“這孩子到底在做什么?” “先去隔壁家裡,我跟你一起喝口茶。” 两人一起到了隔壁傅家,坐在梧桐树下,佣人泡了茶過来,傅太太给宋太太倒了茶:“雅韵上来,舒彦跑武汉去,让嘉树去接雅韵,送到云海,对外說是嘉树老家来的世交妹妹,這事儿我們原本是不晓得的。后来雅韵托嘉树物色房子,嘉树想到了隔壁這套房,他带着雅韵来看房,雅韵进门来,我当时就觉得眼熟,后来德卿又见到這個孩子,认出了這不是锦明家的丫头嗎?” “要是我知道雅韵過来被這個混账丢弃在饭店裡,我是怎么都不会让她来上海的。”宋太太喝了一口茶。 “所谓祸福相依,否极泰来,对孩子来說,可能来上海是一次转机。” 說来說去,傅太太都不說雅韵在做什么,宋太太追问:“你不要让我再猜了,倒是告诉我,雅韵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 傅太太认为自己跟宋太太解释,总有越俎代庖之嫌,甚至還觉得自己說任何话,那都是图谋不轨,是替儿子开脱。她看着大门口,车子不是去接了嗎?時間不是到了嗎?小瑜怎么還沒回来。 正想着呢!车子进来,停在大门口,秦瑜从汽车裡出来。 秦瑜今天穿了裤装,头上是妮儿跟着周娘姨学的手推波,小丫头在素芬头上试验了几回之后,敢来给她梳头了,梳出来還有模有样。上辈子已经习惯了,办公场所化妆,虽然今天用不着隆重,唇上還是涂了红色的唇膏。 在宋太太的印象裡,儿媳妇就是穿着袄裙,梳着中规中矩的发髻,从不涂那些红红绿绿的脂粉,低眉敛目的一個大家闺秀。眼前這個分明是十裡洋场的时髦女郎,哪裡有半分被人休弃的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