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049【夜袭】 作者:未知 水西马還是很给力的,当初王渊初来贵州城,从穿青寨出发足足走了三天半。 现在一路骑马,只需八個时辰,還包括中途休息時間在内。 山势陡峭地段,王渊步行牵马,不论上坡下坡,马儿都非常迅捷。除了百岔马之外,其他蒙古马种来到山区,根本别想撵上水西马屁股后面的灰尘。 回到家中,父母居然在准备彩礼,大哥把方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 王渊二话不說,让母亲给马儿喂精粮,然后自己跑去方寨主家。 方阿远见到王渊颇为惊讶:“渊哥儿,山下兵荒马乱,你怎么這时候回寨子?” 王渊将情况详细诉說,问道:“方阿伯,你敢不敢赌一把?” “有什么不敢的?”方阿远根本沒有多想,直接作出决定,“我带寨中两百青壮過去,能打就打,不能打直接回山。但必须夜裡打仗,不能让苗兵认出咱们,否则阿贾气疯了肯定调兵攻打穿青寨。” 王渊說:“我已经跟官兵說好了,抢来的东西对半分。虽然官兵只有四個,但全是骑马探子,只有他们能够一路探查叛军动向,而且還不会被叛军轻易发觉。” “寨裡沒有战马,分他们一半是应该的。”方阿远拎得很清。 方阿远立即召集寨中青壮,因为要剔除夜盲症患者,只凑了一百八十九人。就连王渊的父亲和大哥,這次都全副武装下山。每人带六個火把,只带三天的干粮和饮水,一個时辰之后便快速下山。 王渊骑马先行,半日之后,在官道上遇到李应。 李应报之确切敌情,說道:“贼兵有一千人左右,還有四五百個民夫(投靠叛军的宋家农奴)。他们沒有骑马,牲口全都用来运送财货,骡子和驴子加起来,大概有两三百头,那些民夫也都挑着财货。被掠妇人有两百左右,被捆起来走得很慢,至少還要三天才能到扎佐司。” 王渊问道:“叛军有防备嗎?” 李应說道:“周五叔他们非常小心,還沒有被贼寇发现。一千贼兵分成两部,一部开路,一部押后。贼寇過夜十分警惕,昨晚专门在一处山岗露宿,站在山岗上就能观察到四处情况。但他们不会打仗,沒有派探子开路,夜裡也沒有扎营,只砍了些竹子做篱笆防备野兽。” …… 又過了一天一夜。 近二百穿青人,到中午时分便停下休息,一来养精蓄锐,二来等着叛军——继续赶路的话,可能還沒天黑就要跟叛军撞上。 “哒哒哒哒!” 這次换成宋灵儿骑马联络消息:“王二,那個周五叔推测,贼寇可能在砍头岭過夜。因为贼寇人多,又不在低洼处露宿,附近只有砍头岭方便驻扎。” 王渊转身问袁刚:“从這裡到砍头岭,需要走多久?” 袁刚估计道:“不超過一個时辰。我們可以先去回龙沟藏起来,那裡的林子很密,距离砍头岭又近,藏五千兵马都不会被发现。” 王渊立即对方阿远說:“那就先去回龙沟,天黑一個时辰再前往砍头岭,务必等他们睡熟之后发起突袭。所有人必须說汉话,不会說汉话的就闭嘴,点火把之后一起大喊‘官军来了’!” “我回去报信!”宋灵儿跃跃欲试。 這丫头心裡不挂事儿,又开始憧憬打仗了,胯边腰刀已经饥渴难耐。 又過去半個时辰,众人来到回龙沟藏好。 此时才下午时分,距离天黑還早得很。方阿远让大家先睡一觉,亲自带十多人砍树枝,做成十字架模样。六個火把为一组,全部固定在十字横木上,夜袭时举着十字架冲锋,相当于一人打着六個火把。 快到傍晚,周五叔亲自奔来。這次沒有骑马,因为全是陡峭的下坡路,他跟穿青寨众人抱拳打招呼,笑道:“贼寇還沒天黑就停下了,我来的时候正在生火做饭,估计现在刚把饭煮熟。哈哈,這些土贼一点防备都沒有,昨夜裡還围着篝火喝酒唱歌,连那几個放哨的都喝醉了。” 沒防备才正常,如果有防备,负责押送财货的贼首肯定是個将才。 因为宋家士卒已经被堵在北衙二寨,官军又躲贵州城裡不敢出来,方圆数百裡都不可能遭遇敌情,那些叛军怎会想到穿青人来夜袭? 天色尽黑,圆月高悬。 月光并不会给夜袭带来影响,因为山间树木繁多,穿青人都很难看清道路,砍头岭的叛军就更难以发现他们。 “唉哟!” 借着月色爬至半山坡,突然有人一脚踩滑,翻滚着跌落下去。 “死了沒?” “痛死我了,估计腿摔断了!” 袁刚低声呵斥:“不准說话。去两個人,把他扶起来,其他人都走慢点。” 砍头岭上。 几個叛军哨兵正在打盹儿,一人迷迷糊糊睁眼,下意识朝山下望去,复又闭眼继续睡觉。 睡着睡着,此人总觉得不对,那是在山中打猎练出的警觉性。他站起来仔细张望,可岭间影影幢幢,根本看不真切,直到瞥见几点火光,才惊恐大喊:“岭下有人!” 那些火光,是周五叔等人在用火折子点燃枯草。 穿青寨连火折子都沒有,如果不跟官军探子合作,他们還得临时敲打燧石来生火。 “快快,点燃火把!” 四個火折子,很快用枯草和树枝生出四团篝火。浸了清油的火把被迅速点燃,一個传一個,片刻间就点亮数百支。 王渊抽刀大喊:“官军来了!” “杀呀!”宋灵儿举着火把往岭上冲。 李应也是初次作战,浑身热血上涌,学着父亲的语气大喊:“儿郎们,随我破敌!” 到了此刻,也不管手裡的火把有沒有点燃,近两百人全部齐声狂呼,然后毫无章法的往岭上冲去。 一群乌合之众,夜袭另一群乌合之众。 最先慌乱的,是那些投靠叛军的宋家农奴。他们连兵器都沒有,只是负责牵引牲畜和挑抬财货。此刻突然从梦中惊醒,一大半都像无头苍蝇般狂奔,還有一小半患了夜盲症看不清路,干脆趴地上哆嗦着装死。 贼兵们也反应不一,有些提刀冲向敌人,有些朝另一個方向逃跑。 而统领一千贼兵的两個头头,此刻正搂着掠来的妇人睡觉。他们之前都喝了酒,被呼喊声吓得酒醒大半,慌忙间跑去查看敌情。 “官军杀来了,快跑!” “杀官军啊!” 两個头人,分别作出不同選擇,并且身边只有少数属下听到他们的命令。 宋灵儿跟大多数穿青人一样,都沒真正打過仗。她不知道保存体力,在山坡上一路狂奔,等冲上山岭已经气喘吁吁,迎面就差点被一個贼兵砍死。 关键时刻,王渊格开贼兵的武器,挥刀将其砍死,呵斥道:“你不要命了?” “哈哈……呼……呼,谢了。”宋灵儿喘着粗气继续冲锋。 李应与书童一路砍杀,边砍边喊:“吃我李家刀法!” 那個叫李忠的书童,居然也是练家子。他从小跟着李应长大,如果哪天李应当了将军,這小子肯定是家丁统领。 足足一千贼兵,却只有二十多人真正反抗,大部分都在夜袭之初就逃命。還有一些本来想力战,但见势不妙,冲到半路又调头逃跑,有的慌不择路直接从岭上往下跳。 “杀敌了,我杀敌了!” 宋灵儿兴奋大喊,她刚刚砍翻了一個逃跑的贼兵。 只有周五叔那几個官军探子,以及方阿远、王全和袁刚,才是真正会打仗的人。他们从头到尾都在保持体力,冲锋时不紧不慢,遇到贼寇便暴起出刀。 众人撵着贼兵狂追一裡地,這才回到砍头岭上。 周五叔根本不管财货,带着三個手下,打着火把到处割首级——再過十年,对内平叛就不能论首级赏功了。這是王阳明的带头大哥王琼提出的,說境内叛军也是大明百姓,论首级沒啥意思,而且容易导致杀良冒功。 “清点伤员和财货。” “原地休息一刻钟,下了山别走官道,钻进大山裡回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