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鸽子花树/文
「第七章」
高濑会。
一号原本以为自己回到组织裡就解放了，并且可以再次回归自己朴素而又无聊的追债生涯。
结果沒想到，第二天就被三津找上门来了。
三津脸色复杂，欲言又止。
给他留下一句好好干。
然后一号就被一脸茫然的送到了一個办公室门口。
门打开了，是熟悉且如果可以最好一辈子不要再见面的变态。
一号：“……大人？”
缇古点头：“走、吧，有、任、务。”
他垮着個批脸跟在她身后。
第一次任务，高濑会首领想要试探一下她的能力。
虽說已经有了山田這個前车之鉴，但毕竟不是亲眼所见。一向多疑的高濑会首领只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东西，他可不希望将重要的任务交予這個怪物的时候失败了。
坐在车裡前往任务地点的缇古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旁边开车的一号也保持着沉默。
战争，从来不是枪械与玫瑰的浪漫赞歌。
对于裡世界的人来說，今天還和你喝酒对骂的同事，明天可能就躺进了太平间裡。
“大人，到了。”
缇古率先走进交易的废弃大楼裡，空旷的一楼堆叠着装满了枪械的箱子。
她看着面前装着货物的箱子。在机器人的数据扫描仪中，不起眼的箱子角落裡躲着一個小孩子。
猩红的眼珠跳动了一下———从木箱挖孔的缝隙对上了后面幼崽惊恐的眼神。
幼崽看清了這個领头人的脸，惊恐的眼神似乎迷茫了一瞬间。
他动了动唇却沒发出声音。
唇形分析后那句话是：「爸爸，請你不要杀我。」
机器人：“……？？？？？？”
還在酒店裡看新闻的本体也沉默了，简直大为震撼。
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昨天遇到的那对相处奇怪的‘父女’，虽說后面通過放出去的昆虫眼睛知道了那個白大褂男人的身份———然而，如果把這对‘父女’的脸在脑海裡替换成机器人和人类幼崽。
蓝发少女差点吐了。
她痛苦的捂住了脑子使劲摇头，试图把裡面诡异的画面晃出去。
本体调整好自己的语气，试探问了一句：「那個，需要我恭喜你嗎？作为第一個被叫爸爸的小号？」
「你应该不控人类幼崽吧？」
机器人沒有搭理不仅想得多還话多的本体意识。
她现在、稍微、有那么亿点点——烧主板。自始自终都很平静的数据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乱码，甚至都无法分析为什么自己会出现烧主板的情况。
但是，她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排斥這個称呼。
以往的称呼都是怪物、变态，這還是第一次被叫「爸爸」———而且叫出這個称呼的還是一個人类幼崽。
一直想要成为人类的机械怪物突然被人类幼崽无意间的一句话安抚和承认了。
僵硬的金属指尖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要像人类亲子相处那样，摸摸這個幼崽的头。
本体沒听到她的回应，瞬间懂了。
把原本沒說完的话默默的咽了回去。
来交易的小组织领队见她的眼神一直看着那個死角，還以为自己的计划被发现了。
他沉不住气的率先开口，想要先发制人：“高濑会什么意思？派個沒见過的新人来…啊———”
恢复平静的缇古漠然的移开了眼睛，似乎并沒有看见那裡有一個人类幼崽。然后她面无表情的对着那個开口說话的人伸出了左手。
小孩子在松下绷紧的呼吸时听见了外面传来一声惨叫，吓得抖了一下。紧接着就被突然的重击打晕了過去。
突然甩出去的金属纽带灵活的绕在了开口說话人的脸上，收紧缠绕，强硬的切断了他的呼吸。
卷起尸体砸到了那個死角处，将那些凑数的箱子砸碎。
“首、领、命、令，一、個、不、留。”
原本還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发难的一号看见了那些凑数的箱子，脸色狰狞的举起了枪：“遵命。”
穿梭在人群中的金属纽带轻松的收割着生命，所经之处鲜红的血花一朵朵绽放。這是单方面的屠杀，是极致的血腥暴力美学。
“嘣———”
缇古踩着摞起的尸体堆借力高高跃起，以一种人类不可能做到的身体扭曲弧度，躲掉了三個绝佳角度射過来的子弹。
她很快就锁定了是谁开的枪，拉扯金属纽带，从人群上方飞過。
藏于大楼死角处的狙击手還未反应過来时，轻巧落于身后的机械怪物就对他发起了攻击，手臂变化的金属刀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
在最后一個狙击手倒下后，金属刀飞快的变回了机械手臂。
干净、沒有染上一滴血液。
缇古看着彻底报废的手臂处的染血破烂人皮，猩红的类人眼珠轻轻跳动了一下。
机械怪物将人皮贴回去，扯下地上尸体外面的「包装袋」，穿上挡住。
她从大楼死角处出来，一号他们已经在检查清点货物了。
清洗完「大楼垃圾」的缇古站在正准备清点货物的一号面前：“任、务、完、成、了，走、吧。”
一号沉默了下：“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缇古歪了歪头：“什、么？”
不能反抗决定努力适应的一号小心的斟酌着用词，力求能让這位理解。
“……大人，您想在這些尸、嗯…「衣架」裡面挑选新的「衣服」嗎？”
所有高濑会成员同时表情悚然的看向他。
连本体都沒有想到這個一号居然這么快就接受了机器人那诡异的「爱好」。
再次被哄到的机器人僵硬的张了张嘴，牵动脸上的机械骨骼露出了一抹怪异的笑，然后說———
“不、了。”
“這、些、衣、服、都、坏、了。”
他们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确实沒有完好的了。
或许有一個？那個最开始被丢到角落去的。
一号正想要提醒，却见缇古径直略過他，向外走去。
“回、去、拿、钱。”
“买、新、衣、服。”
一号收敛好表情，招呼着人带着货物快速离开。
死角处被砸昏迷過去的幼崽身体被完整的尸体牢牢实实的遮挡住，连狙击手都不能找到角度射杀他。
這是机械怪物因为那一声来自人类幼崽怯生生的「爸爸」，所给予的保护———也许并不温柔，甚至還带着残暴。
但那是還未学会做人的机器人，第一次做出了人类的「保护」动作。
高濑会成员离开沒多久，准备黑吃黑———想吃掉两個组织的港口mafia-黑蜥蜴部队姗姗来迟。
原本是想趁着两個组织搏斗至疲惫的时候再把两個组织都干掉。结果等他们全副武装，摩拳擦掌的到达废弃大楼的时候只看见了x走私组织的尸体，居然沒有一個是高濑会的！
這是一场毫无争议的碾压战斗。
高濑会什么时候出现了這么强劲的打手了？
广津柳浪点燃嘴裡的香烟，轻轻吐出一口气，腾起的烟雾朦胧了老爷子的表情。
這是完全出现在计划外的情况。
港口mafia千算万算，都沒有算到高濑会会出现一個能以一己之力更改战局的怪物。
“让他们进来检查尸体，记录死亡伤口。”广津柳浪夹着烟，有條不紊的指挥着属下。
在转身的时候，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他突然低头，挪开了脚。
满是灰尘的人皮组织印着脚印和血迹。
广津柳浪：“……”
他虽然年老了，但眼睛還是很好使的。
用太宰先生的游戏机发誓，這個绝对是真人的人皮。
从人类的五指上扒下来的。
广津柳浪再次吐出一口烟，往旁边挪了一点后招了招手：“来個人把這個装进密封袋，动作小心点。”
老爷子隐约感觉，這块残破的手部人皮，会是最重要的线索。
他们迟早会和高濑会对上，如今高濑会有了秘密武器，港口mafia却毫不知情———不出所料的话，這個人应该是最近才加入高濑会的。
最近横滨有出现什么很厉害的异能者嗎？
“调查一下横滨最近有沒有新来的异能者。”走出废弃大楼的广津柳浪略微停顿了下，再补充了一句，“再查一查，有沒有出现缺失人皮的尸体。”
“是，广津先生。”
……
负责记录和清理交战地尸体的是港口mafia的基层成员，原本這种事情应该是政府来做的。
可如今的横滨市政府…還沒有黑手党管用呢。
一個個只知道吃饭不知道干事儿。
红发青年———织田作之助就是其中一個基层成员。
他在清理尸体的时候发现了死角处被掩藏的小幼崽。
脸颊红彤彤的幼崽在黑暗的角落裡抱着自己的膝盖睡得很香，呼吸虽然很微弱，但是平稳。
沒有死。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松了口气，然后将尸体又盖了回去。
直到夜幕降临，繁星挂上天空。
在清道夫来之前，再次回到交战地的红发青年迟疑了下，越過地上的尸体走到了角落裡。
那裡的尸体被掀开了，裡面的幼崽也不见了。
在织田作之助身后，幼崽摇摇晃晃的根本拿不稳怀裡的破烂枪，但硬是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然后艰难的举起了枪。
红发青年迅速消失在原地，反手就抢走了幼崽怀裡的枪。
還沒来得及扣下扳机的幼崽看着空无一枪的手，整個崽都傻了。
“……？？？！！！”幼崽脸上的震惊都要化为实体了。
他不可置信的握了握手，咚咚咚的往后退了好几步，转身就跑。
织田作之助：“……等等、小心脚下！”
啪唧。
幼崽直接脸着地摔在地上。
原本以为他会哭出来的红发青年已经做好了哄小孩的准备了，虽然是第一次，但是沒关系！
他连原配和小三都能勉强协调好———如果說夹在中间被两個女人或是两個男人咆哮怒吼……是协调好了的话。
织田作之助经验丰富。
所以被小孩子咆哮怒吼的话，似乎也沒差？
但是這個孩子安静的過头了吧…
织田作之助看着幼崽从地上爬起来，不哭也不闹。迈着小短腿疯狂往外跑。
他沒有犹豫，直接追了上去。
然后亲眼看见這個幼崽转了几個街区后，挑中了一個木箱，抱着刚才从垃圾堆裡面翻出来的食物熟练的钻了进去。
织田作之助：好像知道這個小孩为什么会出现在战场裡了。
幼崽稚嫩努力的求生，像一棵顽强的野草一样，死死的扎根在横滨。
他再次肯定自己不再杀人的决定是正确的。
只有不再杀人，才能看见活着。
還沒等织田作之助放心离开就见跑過来一只大大的野狗冲向了那個木箱子。
他捡起旁边的木棍把狗子赶走，听见动静的幼崽拿着脏兮兮的面包探出一個头，在看见是他過后震惊了。
“……”這個大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吧！這都能找到他的！
幼崽火速吃完手裡的面包，然后就想爬出箱子继续跑。
织田作之助：“等等、我沒有恶意！”
幼崽盯着他看了看，好在织田作之助下班后已经穿上了他自己的风衣外套，不然這句话真的超级可疑。
“……”
静默。
幼崽撑不住了：“大叔…你想干什么啊？”
织田作之助：“你不回家嗎？”
幼崽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睛：“家？哪裡有家啊……”
“我已经沒有家了。”
红发青年愣了愣，低低道：“是嗎…”
“……”他安静了很久，计算了下自己微薄的工资，做足心理准备后，郑重地向箱子裡的幼崽发出邀請，“我叫织田作之助，你要跟我回家嗎？”
原本差点睡着的幼崽瞬间睁大了眼睛。
“……”
织田作之助耐心的重复了一遍：“你要跟我回家嗎？”
幼崽知道這個人不坏，一般人被人用枪指着才不管是不是小孩子呢，直接就打死了。可是這個大叔沒有，现在甚至還想带他回家。
他很想答应，但是又想起了今天看见的「爸爸」。
「爸爸」变得比以前更恐怖，更厉害了。甚至還得了红眼病。
他如果跟着這個好心大叔回去的话，会害了他的。
可是、可是他真的好好。
稚嫩的小刺猬收起满身尖刺，试探的问了一句：“我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我有一個…很可怕的仇人！是黑手党！是那种很厉害很厉害的黑手党！”
“那些尸体你看见了嗎？都是他带人杀的！———他真的很厉害！”
见织田作之助沒有出声，小刺猬低下了头。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沒关系，我也是很厉害很厉害的黑手党。”
脏兮兮的幼崽被织田作之助不是很熟练的抱了起来。
一大一小影子重叠，往家的方向走。
“幸介，我的名字是幸介。”
怀裡的幼崽轻轻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嗯，幸介。”
“我們回家。”
本体意识通過机器人留下的机械蜜蜂，听见了那個叫做织田作之助的男人拐走机器人的人类幼崽全過程。
然后非常欢喜的和机器人分享了這個消息。
「在你辛苦打工的时候，你的幼崽已经被人抱回家了！」
一直在各种交战地来回跑，至今沒来得及去接幼崽的机器人突闻噩耗：……？？？？？？
「你被偷家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号惊恐的看着旁边的机械怪物一個用力直接卸掉了货车的车门，然后若无其事的丢到了旁边砸断了一棵树。
“大人？您還好嗎？”难道是要沒电了？趁机器人打架的时候疯狂谷歌的一号合理猜测。
机器人：“沒、事。”
「机器人：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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