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宮第二彈〔5〕
“你什麼你，喝醉了去睡覺！要不要人扶你？”
他的聲音嚴厲，她的聲音便高三分，勢必要在聲勢上壓倒對方。
風陵南的酒量很淺，而且酒醉時看上去正常，其實心裏的一角，在看到與費妍相似的面容時，已全然柔軟下來，只是搖頭嘆息。
“你來扶我吧。”
“我腳扭傷了，怎麼扶你？”腦門上一條黑線劃了下來。
“那就在這裏睡吧。”
費妍一開始以爲他在開玩笑，可看見他就這麼大大咧咧地躺在地上，以天爲被，地爲牀時，當時就懵了。
“風陵南，你醉得太離譜了。”
她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就被風陵南狠狠地拉倒在地上，這俊臉柔膚、烏眉靈目的年輕男子就這麼狠狠把她的頭按在地上，口音中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別吵。”帶着酒香，彷彿能醉人。
費妍被悶在地上，掙扎不出，好半天一張小臉憋得通紅，悲慘無比地尖叫起來：“風陵南，王上設宴羣臣，你不去那兒，在這裏幹什麼？”
最慘的不是那個！
而是她居然被壓在地上，呼吸間一不小心就嗆上了泥土。
可憐的費妍徹底憤怒了。
“風陵南，鬆開呀！”
“這鼻子，這眼，這聲音，都像，可是你不是她。”
風陵南醉得隱隱頭痛，苦笑一聲，忽然鬆開了按住費妍的大手，後者猛地擡起頭，咳嗽連連，眼淚飆飛。
“風陵南，我和你有仇嗎？”她嘟囔，呸掉一嘴的沙。
“浮生一場浮雲事……”
他的話還沒說完，費妍忍不住跳了起來，這一跳，陣陣的抽痛立刻襲上心間，小丫頭眼淚又掉了出來。
“你爲什麼要在這裏？”
“喝酒，舞劍。”風陵南的回答倒也乾脆。他雙手交握在腦後，緩緩閉上了幽亮的眸子。
“可是王上在光明殿宴請羣臣……”
“無妨。”
“風陵南，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小丫頭終於察覺出他眉宇間淡淡的憂傷。腳上的疼痛放在一邊，她忍不住坐在他身邊，伸手想碰一碰他流雲般散落一地的長髮，卻咬咬脣，縮回手來。
有些人，不能碰。
有些事兒，不是她管得的。
風陵南是絕美的罌粟花，雖然讓人心醉，卻是她沾不得的。
她不知道他口中聲聲念念的“她”，到底是誰。
她只能陪着他安靜地看月光如塵，揚起一場晨曦薄光，秋夜的寒風從兩人的耳畔，錯落而過，撩起碎落的髮絲。
忽然，感覺這個樣子有點不對。
單獨和風陵南在一起，如果被哪個宮女太監們看見，拿出去嚼舌，指不定要說成什麼樣。小丫頭頭腦一熱，索性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準備離開。
“在這裏陪我，只要……一會兒就好了。”
風陵南的聲音從後面帶着些許的眷戀和疲倦，輕輕入耳。
費妍忽然間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只能狠狠地坐在他身邊，粗聲粗氣地咕噥起來：“那麼大的人，還要人陪，真羞人！”
後者的忽然翻身，抱住她的腰，俊秀的臉蛋埋入了她的腰間。
“只要一下下，讓我以爲你是她，就好了。”
她渾身驀然一僵，忽然感覺自己腰上，漸漸一股溼潤，滾燙地浸透單薄的衣衫，燙得自己的肌膚，隱約生疼。
風陵南猶在呢喃自語，聲音柔軟地令人心痛。
“不要走，我知道是我奢求，不該我的，永遠不會是我的。只是……還是忍不住貪慕那一分溫暖……”
費妍雖然不大明白這樣的感情，但不知怎的，聽到他的話，如細小的針一下下紮在心中最柔軟的角落，一時間的無措。
“咔嚓——”
清裂的折枝聲，在寂靜的夜中，被放大成分外清晰的聲響，傳入費妍耳中。
小丫頭擡頭，透過影影綽綽的花枝花葉，忽然撞見一雙狹長犀利的冷眸，那眸光彷彿穿雲破月的寒光，正高深莫測地盯着自己。
那明黃流瀉的長袍，俊美無雙的面容，無一不昭示着他的身份——
雲皇杜子騰！
轟！
一股熱血猛地衝上腦門，費妍的眼前煙花此起彼伏的綻放起來。
咳，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捉姦在牀”，哦不，沒有牀，是“捉姦在地”！
她苦哈哈地想着，慌忙想起身，可是風陵南的臉埋在她的腰間，雙手抱着她，一聲小貓似細碎的嗚咽，讓她根本無法站起來。
“風陵南，放手呀！”
她小聲嚷着，後者酒氣噴出，微微地一聲呻吟。
“夏侯絳！”
雲皇的眸底霎時間掠過憤怒、殺意、痛苦、失望以及許多複雜交織的感情，最後不知道他想到什麼，倏地抿緊了脣。
“我……我可以解釋的！”
這話怎麼越聽越奇怪，短短的剎那，費妍的心和坐雲霄飛車一樣，從最高點，倏地降到最低點，冷汗還沒有滴下呢，又被拋到了最高點。
當她看見雲皇掃來的冷厲目光，小丫頭立刻閉了嘴巴。
敵不動，我不動。
敵若動，我……見機行事！
就這樣兩兩對峙的人，一言不發，空氣中卻明顯由先前的炙熱，轉化成零下一百攝氏度。
費妍的小心臟狠狠地抽了抽，實在無法承受這駭人的沉默，小丫頭清咳一聲，正準備舉白旗投降，誰想到杜子騰居然轉身離去，她腦海的一根弦立刻斷裂了，思維好半天呈現出空白一片。
剛纔準備的那些說辭，倒是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王上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呀？
沒認識出她？
呵呵，肯定是沒有認出她了。
她乾笑兩聲，自欺欺人地想着，索性不去理會杜子騰以後有什麼反應，現在只覺着風陵南絕對是禍害級人物。
風陵南的酒勁，發得也快，很快就陷入了夢鄉，只是一直緊緊抱着費妍的腰，費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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