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宴〔3〕
可现在她表现得這么软弱无助,风陵南只觉心裡說不出的疼痛。
他猛地一把拥住身前的少女,连自己都无法解释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冲动的举动,只是狠狠地吻住了让他心痛的那张小嘴,放肆地吸吮着她口中的蜜津,双手紧紧把按在怀裡,几乎要把她揉入血肉。
费妍一愣,旋即拼命挣扎起来。
“唔……唔……放……放开我!”
他的力气好大,她狼狈地躲避着他的吻,骇然推开他,跌坐在地上。
砰咚——
桌翻椅倒,满室狼藉,瓷碗掉在地,碎成一片一片,扎在费妍的手心。店老板闻声赶来,只一眼就立刻鬼哭狼嚎起来,算盘打得啪啦做响。
“哎呀,我的店……我的店!你们赔我的店呀!”
“闭嘴!”
风陵南冷冷一眼掠去,店老板被他冷厉骇人的目光吓住了,尖叫着丢了算盘,尾音尖锐地回荡在空泠泠的夜空裡。
“救命呀,杀人呀!”
他的尖叫冲淡了满室的尴尬。
费妍忍痛爬起,顾不得手中的伤口,转身就跑,却被风陵南一把拉住。他双手紧按在她的肩上,目光粲亮深邃,宛如冷星。
“你在怕我?”
“不……不是呀。表哥,表哥你在和绛儿开玩笑是不是?绛儿错了,以后再也不把表哥从睡梦中挖出来了,表哥不要生绛儿的气好不好?”
费妍吓得嘴唇煞白,哭丧着小脸,肩膀瑟瑟发抖。
白玉城漂亮又多情的女子多的是,她,她长得又不漂亮,怎么……
风陵南怎么会对她起意?
他该不会是欲求不满,然后看错人了吧?
早就听人說過光棍三年半,母猪赛貂蝉。
她脸色白了下,呸呸呸,她费妍再不漂亮,也和母猪沒有关系。
旋即又郁闷起来。
呜,风陵南一定是困得迷糊,把她随便当成哪個烟花女子了。
她,她不要当别人的替死鬼!
费妍同学那边心裡做着激烈的挣扎,這边风陵南的唇抿得紧紧,呼吸明显急促了下。不過只一瞬,眼波一闪,他依然又是风流白玉城,放荡不羁的白衣公子,轻佻而满不在乎。
他松开手,折扇重重地敲在了费妍的脑门。
“知道自己很過分,下次就不要在半夜三更挖我出门!”
瞧吧,果然是睡懵了。
费妍缓過神,拧紧了眉毛,揉着脑门抱怨道:“知道了啦!以后不要再开這种玩笑了,吓死人了!我還以为你真的喜歡上我了……”
“就你,算了吧,脸蛋陈善可乏,身材嘛——啧啧!”
“怎样?”
她满脸期待,他煞有介事打量一番,折扇陡地一散,遮住她的小脸,字字落下,清朗有力:“不看這张脸,可不就是搓衣板!”
费妍一個踉跄,额角冒出三條黑线。
“风陵南,你欺人太甚!”
“哎哎,别過来哦……我师父常說,我面似桃花,更胜女子三分,這一双秋水勾魂乌凤眸生来就是祸害女子的。你现在男儿装扮,你想怎样?我要喊非礼了呀……”
他潇洒起身,步步后退,乌亮的笑眸裡写满了轻浮放浪。
费妍气结。
一开始遭遇刺客的彷徨,在此时奇迹般地消失了。
客房角落摆放着夜来香。
正是清晨,夜露凝在柔嫩的花叶上,晶莹剔透。
客栈裡人来人往,上下楼梯时发出沉重的脚步声。费妍抱被蒙头,挣扎在醒与不醒的边缘。就在這时,门外传来個两短一长的敲门声。
“谁呀!還在睡觉呢!”
“一刻钟,還請费少整理行装,洗漱完毕。今儿個,我們去個特别的地方。”风陵南起得倒早,他隔着一层门板,神清气爽地吩咐着。
客栈住着是天字一号房,裡间静悄悄地,沒有反应。
风陵南转身走了两步,眸光朝后微微一掠,唇角勾起道诡异的弧度。
一、二、三——
数到第三下,裡间忽地传来個重物落地的闷响,转瞬变成一阵暴怒的尖叫和喷嚏声:“风陵南,你在我屋外放了什么?好熏的气味!”
“沒什么,不過是提神醒脑的薄荷,以彼之道,還治彼身。呵呵,费少既然已经醒了,就不要赖床。一刻钟,我在后院等着你。”
慵懒中含着笑意的悦耳男嗓悠闲洒落,他满意地潇洒离去,唯留屋内的某人暴跳抓狂。
“可恶,你這是打击抱负!风陵南,你怎么可以把這么熏……這么熏的草药放在门外。”小丫头喷嚏连天,裹着被子再也睡不着了。
那么一大早,她才刚到青城呀!
就算是云皇交代要查案,也犯不着這么赶吧。
小丫头郁结。
然而,祸不单行,事情并沒有她想的那么完美,风陵南一大早把她叫醒,并非为了彻查刺客一案。
“什么,去看荷花宴?”她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笑意粲然的某人,嘴角下意识抽动了一下,“表哥,你是不是昨儿個沒睡好,我原谅你今天神经错乱的举动。我回去再补個回笼觉去……”
她打着哈欠,转身要走,被风陵南抖开的折扇拦住了。
“青城的荷花宴在沧原也是首屈一指,這是今年最后一场荷花宴,若是不去,费少定会后悔。”
“我要睡觉!”她大声反驳,眼神裡明白地写着:我去了才会后悔呢。
“马车上够你补個回笼觉,不要推,就当是陪我去,如何?”
他的目光坚定不容置喙,含着不由分說的霸气,费妍還沒有反应過来,已经坐进了马车。
再回神,這才后悔不已。
荷花?荷花有什么好看?
风陵南這家伙当惯了风流大少,怎的什么事都想要凑上一凑?
费妍四仰八叉躺在马车裡,马车摇摇晃晃,她抬头闷闷看着车顶,小巧的蝴蝶结,明黄色的流苏软软垂在四角,摇曳生姿。
顺着半挽的窗帘望去,风陵南端坐在骏马上,神采飞扬。
后来,费妍才知道青城的荷花宴非同小可,凡是有名望的贵族、商贾都会在每年荷花盛开之际,赶着聚在一处,不仅仅为了品茶赏花论道,更是贵族商贾们联络友谊的一种聚会方式。
莲花花枝纤秀婀娜,放眼望去,粲然花海,淡青、绯红、粉白被团团绿叶簇拥着,风過时,绿波起伏,花枝摇曳,說不出的俊俏风流。
又据說宴会奢美华丽,一直为青城百姓津津乐道,然而入宴的每一個都身份不凡,若不是富甲一方的豪商,也必然是身世显赫的贵族。
所以,荷花宴在青城百姓的心目中更多了一分高不可攀。
高墙耸立,青砖粉砌。
富贵逼人的大宅外,马车辘辘,八人大轿往来不息。
不时有浑身珠光宝气的美艳少妇,手挽着腆着肚子的大老爷,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傲然地越過守门的家丁,踏入府宅。
不远处,围着几個浑身脏破不堪的乞丐,一见着人来,就如苍蝇般轰地一下围拥過去,他们端着破碗,嬉皮笑脸地拦住去路:“大爷,行行好吧!给点赏钱吧!”
此起彼伏的讨赏声,不绝于耳。
若遇着個出手阔绰的,单只是赏钱都够他们半辈子吃喝不愁了。所以聚在這儿的倒不一定是真的乞丐,更多的是好吃贪婪的地痞无赖。
阳光灿烂地耀着眼眸儿,一個身量单薄的清秀少年站在大宅角落,伸手挡着错落的阳光,“他”抬头仰望高墙,禁不住啧啧称奇。
“站住,不要跑!”
一個气喘吁吁的怒吼忽地传入耳底,少年一愣,不待反应,一团脏脏的小球儿重重撞了“他”一下,两人同时狠狠跌落在地。
“哼哼,总算逮着你了吧!”
追来那人喘着粗息,恶狠狠地一把拧起跌坐在少年身上的某球儿,呜哇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哭声震耳欲聋。
被压倒在地的少年愣了一愣,旋即扯开大大的笑容。
“大叔,你欺负小孩哦!”
“他”笑眯眯地伸出食指,戳戳某個满脸横肉的中年大叔。后者狠狠地回瞪他一眼,阴冷冷地吼道:“小子,沒你的事儿,可别多管闲事!”
“闲事?怎么是闲事呢!”
少年吃惊地拍拍身上的灰尘,本不出色的五官因为那抹笑容,灿烂无比:“青城难道沒有王法嗎?怎的公然抢人?你难道沒有看到,他不愿意和你走嗎?”
“呸!王法?老子就是王法!”
大汉凶狠地往地上重重呸了口唾沫,满脸鄙夷地推开少年。就在他肥猪手即将挨到少年的肩上时,一阵寒意陡地袭来。
他忽地感觉呼吸一窒,眼瞳剧烈地收缩了下,伸出的手下意识慌忙收回。
“呜哇……哥哥救我……”
那一团小球儿哭得小脸脏脏,扑腾着双手挣扎着想逃离,被汉子迎面一個巴掌,哭声越发的震天撼地。
少年抛给他一個稍安的笑容,对着汉子皱眉摇头:“這么說,可是犯上的重罪,大叔你就不怕嗎?”
“哪来的臭小子,胡說八道些什么?滚开滚开!”他收回手,身上的压力陡然间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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