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云香〔3〕
“你……不怪我?”
那十三鞭,一鞭鞭抽在她身上,可他的心裡却早已鲜血淋漓。
分不清心口那样的伤痛为什么会那么刻骨铭心,到底是什么时候竟然会喜歡她到這样的程度,可反应到的时候,那味名唤“夏侯绛”的毒,已经深深埋入心底。
“为什么要怪你,那又不是你的错,全是杜子腾,好過分,我不過就是玩個骰子,他居然下那么狠的命令!”
一想到這儿,小丫头伤口似乎又疼了起来,她忍不住咬牙切齿,狠狠地把心虚镇压下去。
不是她的错,不是她的错。
都是可恶的杜子腾!
风陵南咬唇,忽地笑了,眉眼粲亮如黑暗中的火焰,跳动着一簇簇小小的火光,他心念一动,禁不住伸手揽過她,给了她一個大大的拥抱。
“恨不知飞雪流年几度寒,转瞬咫尺天涯间。卿似天心,我如浮光,海枯石烂,情殇岁岁年年……”
古文赏析?
费妍一個头有两個大。
他低喃的声音太過模糊,字裡行间似乎透出三分哀绝入骨的伤痛,小丫头被這么個拥抱给勒得几乎喘不過气来,急得直跳脚。
“风陵表哥,快松开我,伤口好痛呀!”
两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裡,根本沒有看见暖晴低下头,嘴角不自觉地勾出一分诡异的笑容,她低垂的刘海掩住了眼角闪過的流光。
低垂芙蓉帐,巫山*。
男子粗喘的声音与女子呻吟的声音交融在一起,一阵阵传出,暖晴身着一袭淡白色的衣衫,站在床前,恭恭敬敬地待立旁侧,眸中却闪過道凛冽的冷光。
“……暖晴呀,你怎么又来了?”
账内女子的声音娇媚中透着分不耐烦,粉帐几动,裡面伸出一只裸白的小手,光滑柔嫩的藕臂散发出妖娆的气息。
暖晴心裡泛上一阵厌恶,面上却越发恭敬起来。
“小姐,暖晴有急事儿。”
“混账!沒看着你们家小姐正忙着嗎?”帐内忽地发出一声男子的怒喝,满含*的声音透着恐吓威逼的意思儿。
暖晴不为所动,并不当回事儿,只是重复:“暖晴有急事儿要告诉小姐。”
“别吓着她,你走吧,我有事儿。”
“*,你找我时怎的不让我走?用完了就一脚把我踹开,沒门。”
暖晴的眉毛拧起,神色间是說不出的嘲讽与厌恶,她退开一边。
好半天,芙蓉帐开,一個只着中裤的年轻男人从裡面出来了,骂骂咧咧地穿好衣服,他相貌尚算得上清秀,只是眼角眉梢猥琐下流,令人禁不住心生厌恶。
帐中一闪,露出裡面顺躺在床上的妩媚女子,那是個年约二八的少女,云鬓散乱在雪白的被单上,翠幔中的氛围粉色旖旎。
暖晴的眼眸低垂下去,退到一边,任那男人嚣张地离去,悉心关上门。
“不是让你沒事儿别来找我嗎?”
女人随手拉开帐帘,在身上披了方绣花软巾,闭着眼,脸上還带着尚未褪去的*滋味,娇声嗔怨。
“是關於夏侯娘娘。”
“她?”
女人倏地弹坐而起,眸中闪烁着一片犀利冷锐的光芒,细瞧她眉眼,正是当初身心受辱的城主之女——鲁秀秀。
“暖晴依照小姐的命令,在她身边潜伏,果然发现夏侯娘娘的私情……”
“私情?”
鲁秀秀的眼眸倏地亮了起来,翻身下床,披好外衣,神色中笼上一层阴狠毒辣的光芒:“快說来听听。”
“据奴婢观察,夏侯娘娘与风陵大人暧昧不明,两人并不像寻常表兄妹。”
暖晴如是這般,把自己所见,一点一点全部道出,鲁秀秀听得饶有兴味,神色间戾色尽现,凶狠无比。
素笺精致,金毫如斯。
暖晴从鲁秀秀那裡回来以后,提起笔,刷刷落墨。
雪白素笺上立刻现出如下的一行字——
“恨不知飞雪流年几度寒,转瞬咫尺天涯间。卿似天心,我如浮光,海枯石烂,情殇岁岁年年……”
多好的句子呵。
她唇角勾出分柔软的笑意,那张脸天真如稚孩,眸光却兀自冰冷如寒霜,冷厉无比,外间脚步声笃笃,她面色一凛,刷地抓起素笺,收入袖底。
“暖晴,你怎么還在這儿呀?娘娘還在找你了,一早儿都沒见着你的影。哎呀,這是什么?你识字?”
粗使丫鬟叽叽喳喳,话语如连珠般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她一把抓起纸镇下的素白纸笺,不可置信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過暖晴,素白的纸张颠了個倒,她眼眸一扫,又嚷了起来。
“這些黑忽忽的小字,写的都是些什么呀?”
“還给我!”
暖晴伸手去抢,被那使坏的丫鬟一下避過了,她脸上浮现促狭的坏笑:“哎呀呀,脸红了,紧张了,莫不是你小情人写给你的吧。”
“别胡說,快還给我。”暖晴怒斥。
“不還不還,就不還,快說說是谁写给你的。不然呀,我可要拿到小夫人那儿去告状了,城主府可是禁止下人私通的!”
那粗使的丫鬟早就看暖晴不顺眼了。长相寻常,却能去侍候夏侯娘娘,见暖晴有把柄在自己手裡,居然還這么嚣张,火气越发厉害起来。
“快還给我。”
暖晴本来准备解释,听她那么一說,反而不急着解释了,只是娇嗔着要抢回素笺,两人一路拉拉扯扯,争吵不休。
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吵到了后院西厢。
這件事很快惊动了小夫人,她们被押进了大厅。富丽堂皇的大厅中,画着精致妆容的城主夫人正座首位,浑身穿金戴银,金光闪闪地让人无法逼视。
“城主府上,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她朱唇轻启,一双上挑的丹凤眼迫出逼人气势,虽然這气势是金银妆点的,可放在這城主府,顶着個城主夫人的身份,却也分外管用。
“夫人,暖晴這小骚蹄子偷人!”
发现端倪的粗使丫鬟连连磕头,快人快语,先发制人。
话音落地,暖晴的眼眶立刻红了起来,泛出了点点泪光,娇声抽噎,“夫人明察,暖晴冤枉呀……”
“冤不冤枉你自己心中有数!”那丫鬟咄咄逼人,根本不给她解释的空儿,看着她白净的脸蛋,心裡泛上一阵厌恶,忍不住伸手,一個巴掌已狠狠扇了下去。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大厅裡,众人全惊了惊。
大厅外,云皇杜子腾和城主鲁碧邻正从這儿走過,恰巧见着了這一幕。
杜子腾只觉厅堂内跪着的少女有几分面熟,陡然想起她是夏侯绛的丫鬟,来不及思索,脚步一抬,已进了大厅。
這时候的暖晴似是完全被打懵了,只知道嘤嘤哭泣。
众人看见来人,纷纷大惊失色,慌忙跪倒一地,此起彼伏的问安声不绝于耳:“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上,您……”
鲁碧邻刚要說话,被杜子腾伸手制止了。
他锐利的目光掠過跪倒在地,捂着被掴了一掌,半边脸肿起来,正嘤嘤哭泣的小丫鬟暖晴,眉毛微微上挑。
“放肆,谁打你的?俗话說打狗也得看主人,你现在是绛修容的丫鬟,谁敢动你?”
杜子腾這一怒,真真吓到了粗使丫鬟,那丫鬟慌忙拜倒在地,不迭磕头:“王上恕罪,王上恕罪……”
杜子腾根本不看她,冷锐的目光转向暖晴,面色明显柔了分,他淡声问起:“你不侍候娘娘,在這儿做什么?”
语气微微的不悦,面上却不动声色。
杜子腾不提還好,一提這儿,那粗使的丫鬟立刻停了磕头的动作,粗声粗气告起状来:“王上,她偷人!”
粗鄙的话语一出,闻者震惊。
杜子腾眸光刷地就冷了下来,声音尖锐冷厉:“你說什么?”
“城主府向来不许家丁和丫鬟们有私情,可暖晴這贱人和人偷情,被我抓住了!”那丫鬟递去手中攥着的纸张,得意洋洋,满脸的扬眉吐气。
暖晴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哭泣的声音越发隐忍。
鲁碧邻伸手代杜子腾接過纸张,按着他的示意,一字字将纸张上所写念了出来。
当纸笺上的文字被念完整,杜子腾的面色冷厉起来,眸中残酷的冷光一闪而逝,语气蓦地降至冰点。
“這样不知羞耻的女人,還留着做什么,鲁城主家中的家法处置了便是。”
话音冷冽,他心上泛起阵厌恶转身就走。
暖晴在后面忽然哭得凄厉欲绝:“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呀,這真的不是奴婢偷情的证据。奴婢只是粗识文墨,怎写的出那般情真意切的句子,奴婢冤枉呀……”
她一边說,一边泪眼蒙眬地看着小夫人,后者看了她一会儿,眼中倏然闪過道精光,似乎想起什么般,立刻让上两步:
“這句子的确不是女子所写,也许是真有隐情?”
“有什么隐情本王不想管,你们城主府的事,自個儿办了。”
“恨不知飞雪流年几度寒,转瞬咫尺天涯间。卿似天心,我如浮光,海枯石烂,情殇岁岁年年……能念出這样句子的人,城主府也沒有呀,除非是……”
话音至此,却微微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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