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迫不及待 作者:未知 因为是接见日,今天的风收的特别早。回到号子后還不到九点,不一会儿开饭了。林子根本就沒吃。只是用他一贯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我們一伙正忙着进餐的人,那神情就像是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 只是秦寒发现有几個人显得特别的心不在焉,好像胃口不太好,连饭都沒吃多少。我多了一句嘴,拍了個马屁道:“林哥龙哥,您看底下人多关心你。你今天沒吃,搞得他们几個也沒胃口。” 半晌沒有一個人接他的腔,秦寒尴尬的笑笑,看看众人。大家脸上都透出一股古怪的神色。那几個沒怎么吃饭的人,更是羞赧地低下了头。他還待再言,小石头劈手夺過他的饭碗,一下子全倒在了锥子碗裡:“饭都堵不上你的嘴,看来你饱着呢。” “沒事,他刚进来,肚子裡的油水還沒让‘水上漂’刮完呢,时候到了,吃饭那不需要谁說。”林子不以为忤,笑笑又說:“对了,他进来我們忙着抓间谍這事儿,一直沒顾上。 不是今天接见,還记不起来。他的‘鸡毛信’還沒写吧?這娃一看就是個屋裡有人管的。威威,不是我說你,你一天不知道都操的啥心!” “对对对,我就說有個啥事忘了,心裡還一直想呢!”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忙不迭的答应:“搞快吃饭,吃了饭就写!” 吃過饭,刚一简单收拾,林子就让铁头拿出了纸和笔。說是笔,其实就是一圆珠笔芯上面缠了一圈纸,用以充做笔杆,勉强能够握住。二龙看秦寒在看這支笔,便阴笑道:“你還别看它造型不行,這還是稀罕物,你问他们其他人想用用的到嗎? 把招呼给你打在前头,這笔,纸,和信封邮票,都是号子裡统一管理的,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看守所裡更沒有施舍的爱心。這是先借给你的,到时候家裡帐来了,是要加倍還的。 帐這個词在以后简直是贯穿了秦寒的整個服刑生涯,狱中的生活就像一场战争,你得像個斗士一样活着,而斗士总不能赤手空拳吧?钻营奋斗就是你的枪炮,家裡经济上的资助,就是你的得力助手了。所以,有时真不能不佩服,犯人這個群体所使用词汇,有些還是很精辟的。 秦寒說”那我咋写呢?“他身陷囹圄,以令父母蒙羞,還要恬不知耻的跟家裡要钱要物,实在是不知如何落笔。 ”不会写让陈威教你,他是我們号裡的高文凭,是個文化人!“林子戏谑地說。 ”你就這样写,简单点,就写:爸爸妈妈你们好,儿子闯祸进了牢。儿在這裡啥都好,就是缺少粮和草。請速送来粮和草,不然儿子要晕倒!简单明了,一目了然。“我摇头晃脑地指挥他。 ”“我說到:”鸡毛信,别的都无所谓,就是要的东西一定要写仔细点,你這样写:速送香肠五十米,烧鸡两只,公母各一。钞票若干,多多益善!“ ”行了行了!都整了些啥玩意儿!“二龙被他们闹剧般的话激怒了,呵斥道:還公母各一呢,你以为吃下去能配种呀?香肠五十米,你是要上吊還是要爬看守所院墙?” 平静了一会儿,林子才說:“刚进来,所裡害怕你夹带违禁品,不可能让你家裡送太多的东西,就写送点钱吧,多少你自己看着办,就看你想過啥日子了。其他的暂时不用,反正被褥日用品,你在刑警队的时候他们一定通知你家裡了。”想了想又說:“写简单点儿,信件是要检查的。” 按他說的,秦寒简单迅速地写了封信,给我交還了纸笔,便一個人怔怔地想着心事:“从小不听话,沒让家裡少操心。這回祸闯大了,不知父母伤心之下,会不会对我失望,从而不管不顾让我自生自灭?唉!反正‘鸡毛信’也写了,管不管就不是我能操控的事儿了。” 秦寒正自顾自的想着,接见开始了。到处都听见此起彼伏的打报告的声音,到了专门的接见室,都是警察给接见的犯人一戴手铐,给武警打声报告,就在接见室隔着一面玻璃接见。又有谁可曾知道明,那明晃晃的手铐,刺痛了多少牵挂的眼睛。 我們每個人都迫不及待的等着接见,锥子是個孤儿,盗窃摩托车进来的,判了一年,沒人管。我們把這种家裡沒人,或有人不管的叫做:“五保户”。除過他之外,其他人都可以接见。其中有人被叫出去了,叫出去的人欢天喜地,沒被叫到的人神色焦急,忐忑不安。 看守所接见的時間只是两個小时,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等待接见的人一個個被叫叫到,最终只剩下那個叫棺材板的一個人,他不住的侧耳倾听,每一次外面的脚步声响起,他都直起腰板,期待的神色就像一個陷入沼泽的人,等待着那根根本就不会出现的救命树枝。 随着最后一個接见的人被送回,接见室得门也关上了。這意味着接见已经结束,不会再有人来了。 棺材板面如死灰,眼神涣散,直勾勾的盯着地板,嘴裡喃喃低语,像是在为他可以预知的命运而祈祷。 回来的时候都起身站在地上,一字排开,从兜裡掏出一张张单子神采飞扬,接见完后的伙食生活就要改变了,大家心裡都想着沒事儿。 后来我知道了,那就是接见票,家裡接见送来多钱,就往這单子上添多钱,以供犯人购买物品使用。 5月中旬,一個陽光煦暖的日子,二龙喊了几個身强力壮的犯人,跟他跑七大工区那边转了一遭,回来时一人扛了一根长木棍,還拖来了一架折叠梯子,一盘8号钢丝,在我們窗外吆喝着忙起来。七大的一個犯人——估计是杂役也跟過来看热闹。 林子和几個杂役、组长都跑出去凑趣,表情都挺活跃。 我趴在窗边问老三:“弄什么啊。” “龙哥搞三产啦,种几架葫芦。” 广澜笑道:“给你们搭個凉棚。” “到时候再来個花前月下。”我笑着說完,马上觉得失语了——小石头正在旁边,看我一眼,脸色不很舒服。我犹豫一下,就来了气:哥哥,本来活得就够压抑了,随便說句话,還得照顾你情绪是嗎? 二龙在旁边指挥着几個人拿铁锨翻地,把土裡面的碎砖块精细地挑出去,一边惬意地憧憬:“小日子得越過越滋润才成,充满陽光啊,老三,对不对?”說着,狠狠地戳了一下老三的腰眼儿:“对不对?” “对对对。”老三一边笑着跳开,一边附和:“充满陽光,好日子還在后头哪。” 小老头儿景仰地說:“龙哥简直就是创造神啊,五大的改造环境一下就变了。” 小老头小心地问:“主任要看见了,行嗎?” 二龙一皱眉:“去去去。主任是你爹啊?” 广澜笑道:“龙哥!拿铁丝在架子上编個万字,葫芦长起来以后,让它盘成一纳万万徽!” 林子大笑起来:“還是盘成一草垛吧,到时候,让小老头天天钻!”外面的人都暴笑起来,小老头又不敢恼,尴尬地說了句:“你净拿我改着玩。”灰溜溜转回工区来了。 我忍着笑,看小老头拐回工区来,突然觉得他又沒劲又可怜,估计他喜歡后庭之花的秘密,早就被五大一的“高层”进行了“内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