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刻碑 x i uxiu qiang.co m 作者:未知 吃了团圆饭后,宋承娣带着宋慊去给之间同一個院子裡的老人拜年。 一路拜過去,家家户户都夸宋慊长得越来越标志了,宋承娣笑着說了些恭维话。大年初一的上午,漫天飞雪,炮竹声连天,两人提着牛奶走到村子的尽头,這裡只住了一户帮人杀鸡的人家,村头有多热闹,這裡就有多冷清,住在裡面的一個老婆婆是着村裡年纪最大的。 宋承娣带着宋慊走进去,院子裡坐了個阿姨,正打电话跟别人拜年,看见有人走进来,眯着眼看了会,一下沒认出来是谁。 宋承娣笑了笑,把牛奶放在院子裡,笑道:“刘姨,好久不见啊,我是承娣,村西那家姓宋的。” 刘姨皱着眉想了一会,想起了是谁,连忙和那边挂了电话,站起身過来迎接,亲切地扶着宋承娣的肩膀上下打量着,“啊,是秦桂的女儿是吧,這么久不见,都找這么大了。” 宋承娣勉强地笑了笑,听见那個只会在梦裡出现的名字,那個被她强行遗忘的名字,一种酥酥麻麻的痛觉在心脏扎根。 她本来都快忘记了那道在暴雨中头也沒回的身影了。 刘姨的目光转向旁边身形高挑的少女,惊讶道:“啊呀,這是二丫头吧?长得這么漂亮,跟电视上的明星一样一样的。” 宋慊礼貌地点了下头,跟刘姨问好。 “快进来坐。”刘姨领着两人往客堂裡走,安排两人坐下后,从屋裡拿了些水果出来招待两人。 刘阿姨是她妈妈的小学同学,和宋清明的亲事都是她一凑撮合成的。 “怎么今年想起在我家坐了,往年都避着我走,我還以为你们恨我撮合你爹娘呢。” 刘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宋慊那时候還小,对母亲的概念全部来自于姐姐,而宋承娣而言,她见证過母亲的柔肠,也见证過母亲的冷漠,這么多年,对母爱的不刻意追求早已深深烙印进骨骼裡。 宋承娣扯着嘴角笑了笑,“有些事情也该翻篇了。” 宋承娣本不想再提起這個话题了,刘姨却很沒眼力见地滔滔不绝道:“当时你妈妈漂亮得像洋娃娃,追她的人可以从村头排到村尾,人又温柔,可惜了,可惜了” 宋承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连忙打住,“可以了刘姨,我不想听她了。”她真是個不称职的妈妈。 刘姨這下才好似惊醒,连忙打嘴,“啊呀你看我這嘴” 宋承娣笑着叹了口气,道:“刘姨,我這次来,是想拿走我妈妈之前留在這裡的东西。”想看更多好书就到:d e y im en.c o m 东扯西扯,终于回到了正题。秦桂离开时,并非什么都沒留下,她留下了一封信,信封裡放着一把沉甸甸的钥匙,那时候宋承娣不识字,却也不敢让宋清明瞧见,那免不了一顿好打,如今那张封尘的信纸已经泛黄变脆了,宋承娣才敢打开看。 信上的內容很简单,就是告知她在刘姨這给姐俩留了东西。 刘姨听她讲完,才恍然想起好像是有這么個东西,“時間過了太久了,我也不知道哪個东西现在放在哪了,你等着,我先去找找。”說完刘姨扭着腰子又回屋子裡找东西了。 屋子裡的老人此时悠哉悠哉摇着轮椅出来。宋承娣记得她,這是村裡年纪最大的老人,宋慊满月的时候她也在。 宋承娣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问道:“奶奶,你還记得我嗎?” 老奶奶年纪太大,耳朵不好使,一直“啊”個不停,于是她凑近又问了一遍,老奶奶皱着白色的眉毛看了她一会,說不记得,于是宋承娣又自我介绍了一遍,奶奶表示有点印象。 “奶奶,這村子裡之前是不是住了個還俗道士?给我們家算過命的那個。” 老奶奶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最后张开已经掉光牙齿的嘴道:“是啊,怎么突然问這個?” “那個道士呢,最后怎么样?” 奶奶沉默了一会,又问她刚刚问了什么,宋承娣只好又重复一遍。 老奶奶埋着头,像在思忖什么,片刻后,她突然开怀大笑,“哈哈哈,你說那個道士啊,我知道的,害死了村裡不少女娃娃,在村南那裡之前還有個专埋女娃娃的坑啊,后来、后来,文革的时候被捉了去,死啦!” 宋承娣不說话了,老奶奶說完這些有些顺不過气来,宋承娣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不久,刘姨拿了一個挂着锁的生锈的铁盒子来,嘟嚷着:“喏,找到了,上次大扫除差点当废品给卖掉了。” 宋承娣礼貌地收下,让宋慊好生拿着,宋慊乖乖地捧在怀裡。 刘姨又拉着两人聊了些家常,坐了会就走了。還能聊些什么?无非就是那些宋承娣不爱听的往事,和那個总是活在传闻裡的母亲。 两人带着铁盒子回了茅屋,宋承娣拿出信封裡的钥匙,握着铁锁插进去,使劲扭了两下都沒打开,宋慊见状,握住她的手,抵着钥匙,往反方向一扭,锁打开了。 宋慊将锁拿开,打开盒盖,只见裡面摆着几本古籍,古籍上头還躺着一封信。 宋承娣深呼吸了一口气,将那封信先取了出来,盯着封皮上的“女儿亲启”,那久违的、隽秀的字迹在泛黄的纸面上舒展开来。 亲爱的女儿: 见字如面,展信舒颜。 你们打开這封信的时候,想必我已经离开很久了。现在的我,饱受宋清明的折磨,身上的伤结了痂,却反反复复裂开。 我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我是個绝情的人,我向往高楼、新生,绝非困顿于一檐之下,所以我是個不称职的母亲。 其实,我也是個被母亲抛弃的孩子。 对,你们的外婆。外婆是下乡的知青,她下乡的时候已经怀了我,我出生后,和她一起度過了最艰难、最郁闷的五年,后来她听說我的父亲死在牢裡,离开的时候便沒再带上我。 我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或许你们会问我,我为什么会選擇嫁给你父亲,這個答案在我心底已经很模糊了,或许是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過我一口吃食。 而现在,伤痕累累、悲痛欲绝的我,或许能理解当年外婆的抛弃我的心境了。 這些外婆当年留下的古籍,是我能留给你们的全部。 若此时你们穷困潦倒,将它们卖掉,去看更远的天地;若你们此时飞黄腾达,那就将它们捐给博物馆,彻底与過往斩断。 无论哪种,這一路一定不好過。 从外婆走后,我一直都是孤身一人,不過還好,你们還有個伴。 不敢奢求你们的原谅,只愿你们快快长大,脱离苦海,愿你们展翅高飞,前路似锦繁花。 但是,此生我們不该再相见。 落款:秦桂 看完信,宋承娣手抖得不成样子,她的眼眶有些红,痛苦郁结成团,堵在胸口生根发芽。 宋慊握住她颤抖的手,将她抱在怀裡,此时宋承娣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你還有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宋慊捏着她的指头,在她耳边不停地安慰着。 宋慊不懂什么是母爱,她的全部情感和情绪的感应全部来自于宋承娣。除了宋承娣,她可以对任何人薄情寡义。 就好比现在,看见宋承娣的眼泪,她的心脏也一阵一阵抽痛。 她吻住姐姐发白的唇,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让她感受到自己蓬勃的心跳。 宋承娣手裡捧着那些古籍,眼睫颤动,嘴裡尝到咸涩的味道。 午后,宋慊在炕上写作业,宋承娣說裡头闷,要出去转转,宋慊要跟她一起去,她沒肯,又說外头冷,她在這裡好好写作业,說完便出去了。 過了半個小时,宋承娣還沒回来,宋慊有些焦躁,又過了半個小时,宋慊已经完全静不下心来写作业了。 她穿起外套就要出门找人,沒成想,门一打开就看到了宋承娣的身影,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坐在雪地上,手裡抱着個小木牌,不知道做些什么。 宋慊悄咪咪地走到她身后,只见宋承娣坐在角落曾埋過女婴的泥土前,冻得通红的手上拿着把小刀,正往木牌上刻字。 宋慊心一跳。 沒有冠父母亲朋之名,只有简单的四個字。 宋未央墓。 好了下章要开虐了,结局肯定是HE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