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句话,简知夏一直牢记于心。
创业以来的這些年,但凡她脸皮薄一点,不会有今天的生活。
所以,不就和祈川睡一张床上,无意识地占了他点便宜嘛,称不上多严重的事情,他也沒拿她怎么着,顶多是嘲讽她几句。
彻底调整好情绪和状态,她准备到洗手间去洗漱。
谁知道,洗手台前站立一具颀长挺拔的身躯。
男人本是有條不紊地扣着衬衫扣子,瞥见她,扣扣子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目光全部落在她身上。
她无所畏惧地迎上男人漆黑幽暗的目光。
四目以对几秒钟后,她终于发现异常,男人当前只扣好衬衫最下面的一個扣子,上面的扣子暂时沒有扣好。
男人结实的胸膛,区域分布明确的八块腹肌,得以一览无遗。
记忆迅速回到二十分钟前,自己刚刚睡醒的那会,满脑子想找到空调遥控器,结果手是放在男人的心口上,触感极好的手感在大脑停留,她指尖不由蜷缩在一起。
想想,那会比现在更尴尬,她佯装自然地移开视线:“祈川,你洗漱好了嗎?”
祈川双手来到第二颗要扣的扣子:“沒好。”
即便是尽量地不看祈川,简知夏依稀感觉到一点点他目光依然在她身上。
洗手间是干湿分离的,分成三個部分,每個部分都可以单独使用。
然而,祈川在洗手台這裡,她還是等会洗漱吧,省得尴尬。
她转身,边說:“奥,你好了,记得叫我。”
“我站這,妨碍不了你。”祈川往旁边挪动一步,仍在洗手台镜子的范围裡。
“……”简知夏接不上话。
她和祈川不是相处完今天,明天就不用相处。
今天发生点尴尬的事情,她接受不了,无法正面应对,選擇逃避。
若明天要是再发生点尴尬的事情,到时,她该怎么办,继续選擇逃避?
逃避不能拒绝問題,還显得懦弱。
她大大方方地转回身,也站到洗手台前,拿過自己昨晚用過的杯子、牙刷和牙膏,打开水龙头,冲洗几下杯子,然后把杯子装满水,简单地漱口,熟练地往牙刷上挤牙膏,开启刷牙。
而她旁边的祈川,慢條斯理地扣好所有衬衫扣子,再缓缓戴上腕表。
昨晚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张被子,对于以前的她来說,已经是非常天方夜谭,這一刻,她沒有恍惚感,反倒真切地感受到,他们无比像生活中的夫妻。
真切感是来源自他们现在处于特别生活化的地方,做着每天都会做的事。
她视线是向前看的,余光不曾往祈川身上倒去,可他的身影在镜子裡。
估计她大脑真是昨晚被摔傻了,她脑海裡牢牢地固定几分钟前看到的画面。
平心而言,他人高腿长,身姿挺拔,宽肩窄腰,头身比优越,還有八块腹肌,身材极好。
這样的好身材,是她的菜。
不对!菜什么菜?
想到這,她忍不住想敲敲脑门,让自己清醒一点。
旁边這位男人是祈川,十一年時間裡,从来都看不上她的那個人。
她关注他的身材好不好,做什么?
幸亏他刚刚沒說她看到他胸膛和腹肌,她占他便宜。
如果他說了,她今天可以考虑自插双目,谨记以后别什么东西都看。
“知夏。”
思绪太乱,忽地听到祈川叫她,简知夏直视镜中的他:“啊?”
“我們昨晚都不记得洗衣服,衣服应该是你妈早上洗的,她出门了,衣服摆在椅子上,并把椅子放到我們房门的旁边。”祈川扫了扫旁边的浴室,“我穿衣服时,顺手把你衣服拿进浴室裡。”
简知夏点点头,以示自己知道了。
“我去厨房,看看你妈有沒有做早餐。”祈川侧過身,正视眼前的女孩,“如果她沒做,你想吃什么,我看我会不会?”
“有牛奶面包就行。”简知夏上次吃過祈川煎的牛排,不昧着良心說话,他厨艺属于中下水平,不能对他做的东西抱有太多的希望。
“好。”
祈川离开洗手间,剩下她一個人,简知夏加速洗漱。
在浴室裡换上明显看得出母亲烫過的衣服,她想起祈川衣服也是被烫過的。
母亲随手做的一件小事,使她不由记起自己和祈川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這辈子,她是沒什么可能追上祈川的。
除非祈家走下坡路,下得极快的那种。
或者是她进军新兴行业,恰好站在风口最顶尖的位置,天地利人和加在一起,赚得盆满钵满。
如今,全世界经济下行,带动经济效应的新一代技术革命沒出来,她還是别想那么多,老老实实在m行业呆着,同时争取在实体行业分一杯羹。
重新站在洗手台前,简知夏对着镜子,用梳子捋顺长卷发,随手扎個低马尾,便即走到餐厅裡。
厨房不是开放式的,但能通過透明的落地门,看得见祈川在裡面忙碌。
男人一身简单利落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手上戴着的那块腕表,根据品牌现有的信息,腕表价格比這套房子都贵。
這样一個贵气逼人的男人,背对着她,专心致志地在厨房做早餐,她想到的,居然還是在洗手间看到的画面。
她沒救了!
简知夏放弃挽救自己,坐在餐桌旁,边等吃早餐,边打量祈川。
原来,他脖子很长,肩颈线也很优越。
背好像挺薄的,却不显瘦弱。
他這种身材,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行走的衣架子。
他的八块腹肌,是依靠平常锻炼的嗎?
他们同一屋檐下一個多月,除了他带她去见他朋友的那次,她沒见過他运动。
那是怎么保持身材和腹肌的?
霎时,她問題一個接着一個。
直到,背对着她的男人,突然转身。
她立刻装作沒打量過他,目光垂下,盯桌子看。
祈川端着食物,来到餐桌旁:“你妈煮了粥、玉米和鸡蛋,我加热了。”
男人将食物一一放到她的面前,简知夏最先注意到是他那双骨节分明并修长白皙的双手,以及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她今天是怎么了?
为什么看祈川哪哪都觉得好看?
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祈川,也不是失明已久,第一天重见天日,沒见過异性。
拿起一根玉米,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她视线慢慢地放到祈川俊美的脸旁上,忽然想起一件事,问:“我們住的那套房子,是不是有健身房?”
祈川抬眸扫视女孩一眼:“有,我带你参观過。”
简知夏又问:“你天天在那裡运动嗎?”
“差不多。”祈川把剥好的鸡蛋,放到女孩的碗裡,“你不记得有健身房,是嗎?”
“……是的。”简知夏有心想說假话,干脆說真话算了。
那套房子具体有哪些设施,她入住的第一天,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之后,她一次也沒有像第一天那样,把房子全部走一遍,至今活动范围都是仅限主卧和餐厅,连客厅的沙发都沒坐過,因为主卧有一整套的沙发,她不想躺床上,可以在沙发上随便躺。
祈川从盒子扯出一张纸巾,擦干净双手:“你整天呆在你的房间,也不知道你闷不闷。”
简知夏如实道:“不闷。”
一来是主卧面积大,二是比起闷不闷的問題,她潜意识是避开祈川的忌讳,免得不小心走到哪裡,是他不喜歡被人踏足的。
“吃完早餐,我們直接回家嗎?”
“不回家,干嘛?”简知夏觉得祈川這個問題,有一点点点奇怪。
“我不想回家,想找個地方走走。”祈川顿了顿,“你去不去?”
本应是第一時間拒绝的問題,此时此刻,简知夏诡异地迟疑一会,问:“哪裡?”
“你想去哪裡?”
“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嗎?”
“嗯。”
简知夏思考片刻:“昨天下了那么久的大暴雨,外面铁定受到影响,室外活动不好玩,选室内活动吧。”
室内活动,她唯一想到的是买东西。
或许這就是人类的叛逆心,越沒钱越想买东西。
上周和阮佳妍逛街,中途把祈川叫出来的尴尬,历历在目,她這次不想经历同样的尴尬,便问:“去文嘉辰开的那家会所玩?”
她之前和阮佳妍去過那裡喝酒,对那裡的印象不错。
当然,那裡不止喝酒一种消遣,還有很多消遣。
祈川认真道:“晚上好玩些。”
简知夏想不出自己能带祈川去哪裡玩,感觉沒有几個适合他们玩的地方,不由问:“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那我們先回家,晚上去文嘉辰的那家会所。”
“行吧。”简知夏夹起碗裡的水煮蛋,把蛋白和蛋黄分离,“就我們两個人去嗎?你要不要多约几個人?”
“我們两個够了。”
“……”简知夏微怔,“人多热闹。”
“我不需要热闹,我嫌他们吵闹。”祈川想起之前在他家庄园,文嘉辰嘴上沒把门,說话不過脑子,不禁嫌弃地拧了拧剑眉。
“……行吧,我們两個就我們两個。”简知夏无所谓出来玩,只有自己和祈川,反正他们近期时不时地单独呆在一起。
吃完蛋白,她苦恼地低头看着剩下的蛋黄。
国人经常为某种食物的甜咸大吵一架,而她是不会涉及到這种吵架,只会跟别人争辩,鸡蛋這种东西,到底是蛋白好吃,還是蛋黄好吃。
作为蛋白派,她反驳别人的理由永远都是,蛋黄干巴巴的,一口下去,仿佛要噎死人,为了生命安全,远离蛋黄。
她习惯性地想把蛋黄扔掉,却是看见祈川略微疑惑地注视她。
祈川问:“你不吃蛋黄?”
“……对。”简知夏环视四周,想看垃圾桶在哪,不然就先放在碗裡。
“给我吧。”祈川把自己的碗挪到女孩的手边,而后把自己刚剥干净的水煮蛋,将蛋白完整地脱离蛋黄,放到女孩的碗裡。
“你要吃嗎?”简知夏问得很犹豫。
和别人分享同一种食物,基本上是亲密或是亲近的人。
虽說他们不是分享同一种食物,但祈川吃她不吃的蛋黄,为什么会有种……怪怪的感觉?
祈川颔首:“嗯。”
简知夏把蛋黄夹到祈川的碗裡,而后看着他放到她碗裡的蛋白。
突然,她好想问自己,以前为什么觉得他钢铁直男。
回想他们近期的相处,他就沒有钢铁過,处处都是比较细心的。
排除他天生就细心的原因,他也沒谈過恋爱,那他這些事情是和某位较熟的异性相处养成的细心嗎?
她扯了扯红唇,小心问:“祈川,你找我当你名义上的妻子,仅仅是因为你妈喜歡我嗎?你为什么不找和你关系比较好的异性?她们做的,肯定不会比我差。”
祈川放下筷子:“我沒有关系比较好的异性,如果硬要找一個,你是我关系最好的异性。”
“我哪裡算得上是你认识的异性中,和你关系最好的?”简知夏拿起勺子,“我們以前沒多熟,好嗎?”
“以前沒多熟?”祈川唇角微抿,“是谁以前跟在我身后,一口一個‘祈川哥’?”
“叫哥就关系好嗎?”简知夏想掰手指,跟祈川数数,她工作的這几年,弯腰求人时,叫過多少人做哥,“我們以前就是沒多熟,现在也不是很熟。”
“你昨晚占我便宜,怎么說不熟?洗漱的时候,我衬衫扣子沒扣好,你就過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为什么又不說不熟?”
“……”简知夏瞬间愣住,不知所措地看向祈川。
“你是有占陌生男人便宜的爱好嗎?如果是這样,我是否该报警,說我遇到女流氓?”說着,祈川指节轻敲桌面,加大话语强调的效果。
“昨晚的事,你不是說過我了嗎!至于洗漱的时候,我沒有目不转睛地看,我那是极其正常地看你一眼。”简知夏右手松开拿住勺子,无奈地扶额,“我真的沒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
“你那叫正常?正常人看到别人沒穿好衣服,是会避让的,你沒有避让。”
“你這說得像我沒有避让!扪心自问,我是不是說過你洗漱好了,记得叫我!我当时就有想避让,是你叫我留下来洗漱的!”简知夏感觉自己比窦娥還冤。
“看够了,才想避让,還能算避让嗎?”
“……我哪裡看够了?你又不是沒穿衣服,你是扣子沒扣齐,我只看清楚你有几块腹肌而已。”简知夏不想和祈川争论這种自己丢人的問題,“我睡觉时无意识的行为,和不小心看到你的腹肌,這两件事,你就忘记吧。”
“忘记不了,你是除我妈和小时候照顾我的保姆以外,第一個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也是占我便宜的异性。”
“……”简知夏突然发现活着沒意思。
打开窗户,往楼下一跳,重新投胎,换個身份活着,比较适合她!
回到壹号花苑,简知夏照常地呆在自己的房间。
端午假期有三天,她是不能像普通员工地放三天假的,明天得结束假期,到公司处理事情,外加准备代工厂的合作事宜,考虑要不要月底去代工厂所在地出個差,把控代工厂的环境。
免得明天加班到深夜,她现在闲着沒事做,沙发上躺了半個小时,随即到书房办公,直到祈川来敲门。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天大的事都难以影响她的思绪。
此刻面对祈川,她沒有上午的羞愤欲死,也沒想尴不尴尬的問題,问:“我在工作,你有事嗎?”
“我爸来了。”
“……”简知夏全然忘记祈川有父亲這回事。
祈父近期沒有丁点存在感,她快要不记得,自己之所以和祈川一起住,是因为祈川說,他父亲有时会来找他。
她愣了愣,不确定地问:“李教授来了。”
祈川扫向客厅:“是的,我爸在客厅。”
一回生两回熟,简知夏产生不了一丝紧张,捋捋耳边的头发,大方自然道:“走,我們去客厅见你爸。”
祈父许久沒见儿子,但也得知儿子结婚了,结婚对象是简知夏。
见到儿子和简知夏朝他走来,他坐着不动,不禁上下扫视两人。
简知夏扬起礼貌的笑容:“李教授,好久不见!”
“……李教授?”祈父听到简知夏对自己的称呼,略感奇怪,“祈川,我听你妈說,你和知夏结婚一個多月了。”
“对,我們结婚一個多月。”祈川回答。
“知夏,你为什么還叫我李教授?不应是跟着祈川一样称呼我,叫我爸嗎?”
“……”简知夏面上不见任何异样,内心裡汹涌四起。
在這之前,沒人跟她提過,和祈川结婚后,要改变对别人的称呼。
她依旧叫祈母为阿姨,祈川也依旧叫她母亲为阿姨,两位长辈似是不需要儿女的另一半叫她们为妈。
女孩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祈川直接帮她說:“爸,我和知夏沒办婚礼,我們商量過,等婚礼后,我們再对双方父母改口,换称呼。”
奇怪维持一小会,便烟消云散,祈父眼神示意他们坐下:“知夏,上個月月初,祈川妈妈叫我回家,我抽不出時間,错過你们正式告知双方父母结婚,不好意思。”
简知夏笑笑:“李教授,沒关系的。”
多了個儿媳妇,祈父并非不适应,仍是和上個月以前般感到好奇。
妻子突然告诉他,儿子和简知夏结婚,他问妻子,简知夏不是和她男朋友好好的谈恋爱嗎,为何一转眼变成他们家的儿媳妇,妻子回了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做父母的不要插手太多”。
他也不是要插手太多,单纯是好奇,儿子单身二十多年,身边沒有走得近的异性,怎么說结婚就结婚,结婚的這個人,偏偏是他们家保姆的女儿,和儿子沒有太多的接触。
实验工作完成得七七八八了,他今天要回家,顺路来儿子這裡,见见儿子和简知夏,想问问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换個角度想,沒必要问,他们怎么走到一起的,不重要,他们生活得开不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祈父喝下几口杯中的茶,问:“昨天是端午节,你们回過家嗎?”
祈川道:“回過。”
“既然你们回過,今天就不叫你们跟我一块回去。”祈父放下杯子,“祈川,你那间医药公司,今年和我們学校新推出的药物,市场反饋怎么样?我有個新的研发项目,少了点资金,你赶紧补充进来。”
“要多少资金?”
“你看着给。”
听着這对父子俩的聊天,简知夏好奇问:“祈川,盛立集团不是只涉足科技行业嗎?医药行业是什么时候进入的?”
“医药公司是我爷爷给我個人的,我沒有参与管理,十多年来一直是职业经理人打理。”祈川对医药行业兴趣不大,从爷爷手中继承的医药公司,规模不算太大,他向来交给职业经理人,偶尔会因为他父亲缺少研发资金而叫他们做事。
简知夏了解地点点头。
接下来,祈川和祈父說的话,涉及到许多医药专业术语,她听懂的不多,慢慢地觉得无聊,又不能堂而皇之地发呆,只好盯着某一种东西看。
這個东西,是离她很近的一只大手。
就是祈川的手。
造物主過于偏爱他,什么东西都给他最好的。
想着,想着,她视线渐渐往上移,停驻在他线條流畅的侧脸。
他這张脸完全是360°无死角,任何一個角度都找不到有损他颜值和气质的地方。
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的侧脸,她沒有以前那那种把他签进自己的公司当網红,甚至送他到娱乐圈裡当明星的想法。
她在想,他谈恋爱会是什么样。
他对另一半有哪些要求?
他是会比和她相处时,要细心无数倍地对他喜歡的人好嗎?
那些曾经想象不出来的事情,她如今竟能想象出来。
那时,他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一定会早早地和她结束名义上的婚姻,不让那個人误会他们的关系,会对那個人解释他们的過往吧。
她就成为他们爱情之间的小小插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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