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孩子和母亲 作者:未知 刀山就别提了,其实很多时候我們从神经上并不会感觉有多痛,记得以前我见過一個人腿上摔了個大口子需要缝针,一开始捂着伤口是沒事的。然后這货就和旁边的人谈笑风生,医生此时已经替他清洗伤口开始缝合了,缝到一半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结果就晕了過去。 所以最大的痛苦還是心灵上的摧残,看着刀子在自己身上戳进又拔出,哪怕不痛都能吓死。過了這刀山我基本就心力交瘁了,场面過于血腥残忍,连我自己都不堪回首。 不過让人欣慰的是,我面前就剩下了最后一道黄泉,小晴近在眼前。 俗话說得好,万事开头难,所以我度過了最难的部分,到了后面不管是经验上還是信心上都增强了很多,而且七情就剩下了喜和怒。对于這两样,我都有克制的办法,之前就有過情绪的经历,哀克怒,惧克喜,所以不管出现哪一种,对我影响都不是致命的。 然而俗话又說,行百裡者半九十…… 所以不要去管什么俗话,那就是闲得蛋疼瞎說,努力就好了。 跑過最后一道泉,我既开心又恼火,恼火的是因为我過的怒泉,开心也是因为這個…… 怒泉之水我喝過了,所以最多有点情绪,愤怒不可能控制得了我。 守在最后一個镇子前的是一個小孩?看上去才几岁大的样子,跟年画裡穿肚兜玩鲤鱼的那個差不多。我看见就大怒,哪有這样的,大人自己的工作都不管了,扔個小孩在這裡太不负责任了。 “小朋友,你家大人呢?”我板着脸问。 小家伙警惕地看着我:“你问我妈干什么?我是不会同意你跟她约会的!” 我又是大怒,连教孩子都不好好教了,斥责他:“小小年纪,从哪儿知道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子不教父之過,我就不以大欺小了,你爹在哪裡,让我教训一下他。” 小孩笑眯眯地看着我:“沒觉得我有些眼熟嗎?” 這口气哪裡像是小孩了,我疑惑地看了半分钟,点头道:“眼熟,但不记得在哪裡见過了,最近我也沒去幼儿园啊,而且這地府是沒有小孩形象的,全都是长成的标准形象。” “再想想,也许是很久以前见過呢?”小孩提示我。 我就再想了想,然后大怒:“到這裡来的阴魂都沒了记忆,你叫我想,想個毛啊!” 小孩摇头:“不对,先不說你是活人了,想起我来应该是本能,而不需要什么记忆。” 我忽然悟到了什么:“你……是我小时候的样子?” “恭喜你答对了,我就是這第九道黄泉的镇守阎王。”小孩嘿嘿笑着說。 我大惊:“你的意思是,我以前是阎王?還是我就是阎王的替身?” 那個小时候的我就无奈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每個人自己的化身,既存在,又不存在,你来了就能看到我,别人来了就只能看到他自己小时候,每個阴魂都要记得自己最初的样子,這個东西不能忘,這一关其实很难過的,但你因为是個活人,就占了不少便宜。” 靠,說了那么一大通,跟长辈教训晚辈似的,說破了天也只是我小时候。 于是我大怒:“大人的事,你個小孩就别管了,不要以为你长得像我小时候我就不打你,我蛋疼起来连自己都想打,所以你老实一点,我带着锁魂桩呢,說,這是地九道泉,但十殿阎罗還差一個,他在哪裡?” 小孩立即装可爱:“在前面等你呢,别老說什么十殿阎罗,多外行,那是俗世间的說法,說得也太吓人了,我們不過是保证阴魂顺利进入轮回的工作者,只是活人都沒见過,被妖魔化了而已……” 也是,要地下阎王真的那么凶神恶煞,時間长了也是個心理变态,還能不能好好工作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過去了?”我并不想跟個小孩在這裡浪费時間,哪怕這小孩就是我自己。 “你走,我不拦你……”他淡淡地說。 然后我等了好久沒听到他的下文,這句话說出来一般不都還有個隐藏的“但是”嗎? “然后呢?”我提示他。 “沒什么然后了啊,我让你過去!”他白了我一眼,开始接待其他的阴魂…… 我去,好大的误会,赶紧带着锁魂桩赶路。 前面走了似乎很远,就来到一個悬崖,下面黑乎乎的,我估计是最后一次往下跳了吧? 也许跳下去就是最后一個阎王了,我得准备准备,会不会对我這一生进行清算…… 然后我在悬崖边上发现了一個人,一個女人,窈窕的身影背对着我,那背影好熟悉,還穿着白大褂,她的身份我都呼之欲出了,可我的理智告诉我,她不应该出现在這裡! “妈?” 我還是忍不住喊了出来,但喊出来之后又后悔了,背着身呢,這万一要不是……還不知道多尴尬,就算是认错人,也沒有那個大男人管這么年轻女人叫妈的吧? 她转身了,她转身了! 果然是我妈!這還有沒有天理,先是变成我的形象忽悠我,然后又变成我妈,意欲何为? “你来了。”她看着我温暖地笑。 我可不是一般的阴魂這么好骗:“别告诉我你是我妈,我知道她现在在哪裡。” 她笑道:“我既是又不是,如果你死了,那我就是,从這裡把阴魂送到极阴之处,也是为了迎接新生,魂魄再次相合,你就已经不再是你,而变成了另外一個人,不過這個道理在你身上似乎不太合适,你是可以魂魄一同转生的。” 我也笑道:“那是以前,很快我也和大家一样了。” “是嗎?”她歪着脑袋看看我身后的轿子,“万物趋吉避凶,求生不求死才是正常,而你一心求死是为了什么,我得告诉你,你完全可以永世都活着,只要不沾上阴气。” 我淡定地說:“那只還是简单的思维,在我們活人的逻辑看来,什么事物都有個价钱,只要你愿意出价钱那交易就可以达成,我只是用永生的寿命来买了件东西而已。” “很市侩的逻辑,但也是很高等的逻辑,你觉得值嗎?”她问我。 “沒有什么值不值的,我們买东西是为了什么?” 我和她瞎掰:“买东西是为了我們這個想要的心理,就是为了得到這件东西,只要是买到了不是假货,我們就达到了目的,付出的那一刻就值了,因为這個交易是心愿,我完成了心愿。” “你說得好有道理。”她定定地看着我,“也就是說,为一個人付出是你想做的事,任何的付出都是要求回报的,但這個回报在付出的那一刻就已经得到了是么?” 我无比佩服道:“道理在你嘴裡說出来,和在我嘴裡說出来差别怎么那么大呢。” 她笑道:“那当然,怎么說我也是往生的最后一关,這点逼格還是有的。” 我不再跟她废话:“那么咱们不浪费時間,說說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她凝视着悬崖下面的漆黑深渊,忽然转身說:“来,你就要下去了,跟妈妈抱抱。” 我冷冷道:“去死,你不是我妈,我妈還活着呢,少占我便宜!” “真是遗憾啊……”她看着我說,“我可一直想真正有個孩子呢,而现在虽說所以我送去转生的都是孩子,但那种感觉并不深刻。” “少来,所有人的母亲那是女娲。”我早已免疫了這种煽情。 她对我笑了笑,然后严肃地问:“如果你下去,达不到你的目的怎么办?” 我微惊:“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为什么下去?” 她叹息一声:“她在你的每一世,都从下面上来,我有办法不知道嗎?然而现在她和你的牵绊已经断了,意味着她不再受到你的牵扯,往事都已经不记得,你认为她会随便答应一個陌生人?” “陌生人?如果我让她的头发长回去呢?” “破镜重圆,但毕竟沒有当初那样完美了,她会对你有朦胧的记忆,但绝对不会完全想起来,世界上的规律是循环,而不是倒退,所以你是回不去的。” 她幽幽道:“所以她虽然会觉得你很熟悉,但不可能真正想得起来,就凭着這么一点维系,你觉得一個女人会嫁给你?” “那我该怎么样,還請高人教我。”我恭敬地請教,“你又长得那么像我妈,這便宜不能让你白占了,所以你得给我出個主意才行。” 她傲娇了:“为什么我非得帮你出主意,大不了我变個样子,不像你妈了行嗎?” 我只能语重心长地给她摆事实讲道理:“你看,一個人守在這裡是多么的无聊,成天就是往悬崖下看,你又不能自己跳,咱们搞出点事情来不好嗎,大家也可以热闹热闹,我們成亲了請你喝喜酒。” 她就笑道:“你說得我都心动了,真是個能哄人的孩子。” 我嘿嘿笑着說:“那你得让我成事啊,不然大家都喝不上喜酒。” 她凑了過来,警惕地看了四周一眼对我說了两個字:“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