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除 夕 一
“是咧,娘要得急,一早就打发我過来问一声,不知婶做好了沒有。”箫蜜兮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她是個长得很讨人喜的小姑娘,圆圆的小脸,說话的时候眼睛都是弯着,嘴角边的两個小梨涡也毫不吝啬地露出来。
“难为你一大早就過来取,我正打算送過去呢,快进来吧,怪冷的。”芸三娘赶紧侧過身,把门拉大了些。
“因为娘說中午要去姨妈家一趟,就紧着要。我都跟她說了,芸婶答应了肯定一会就送来。偏她就是不放心,怕你们赶不出来,催着我過来看看,說实在不行的话,少一两個也沒关系。”
“放心吧,知道你们要得急,我和萝儿昨儿晚上就做好了。”芸三娘笑了一下,然后又朝厨房那喊了一下,“萝儿,别忙了,先把箫丫头领到你屋裡去,娘再把那些荷包拿過去点点。”
“好的。”白文萝正好把火给烧上,应了一声后就擦着手从厨房裡出来。
“萝妹妹也是刚起的嗎?”箫蜜兮一看见白文萝,那两小梨涡笑得更深了。
“嗯,箫姐姐早啊。”白文萝淡淡一笑。
两人进屋后,箫蜜兮往白文萝床上一坐,然后瞅着她问了一句:“昨儿晚上你们家被搜了嗎?”
“搜了,挨家挨户的,谁家能躲得過。”白文萝往炭盆裡加了几块新炭。
“其实要真有藏人的,那么大张旗鼓的搜,人家還不早跑了。還半夜三更,闹得人心惶惶的,到底也沒听說搜出什么来,昨儿晚上我爹是给他们塞了点银子才把他们给送走的。听說有的人家,愣是被翻了個底朝天呢。你们家昨晚沒事吧?有沒有被翻得很厉害?”箫蜜兮脸上带着几分愤愤之色,說着又关切地看了白文萝一眼。
“沒事,我娘也给塞了点银子才走的。”白文萝倒沒她那么激动,“别說這事了,大過年的,听着多闹心。”
“也是,算了,总之都沒什么事就好咧。”箫蜜兮点了点头,說着又笑了起来,两個小梨涡时隐时现的,好不讨人喜。
白文萝看着她這模样,似被感染了一般,面上也不由浮起几分笑意,不多时芸三娘就拿着一個盖着蓝花布的小编筐走了进来。
“来,一共八個荷包,都是照這你娘說的样子和花样绣的,你看看可是合意。”芸三娘說着就把那小编筐放到床上,掀开那块蓝花布,只见裡头整整齐齐摆放着八個精巧的小荷包。
“哪能不合意的咧。”蜜兮刚扫一眼那几個荷包就已经笑弯了眉眼,并随手拿起一個桃形的鱼戏莲荷包放在手中细看了几眼,就连连叹道,“好精巧的绣工啊,我都舍不得让我娘拿去姨妈家了!”
“那個是萝儿绣的。”芸三娘笑着說道。
“這個是萝妹妹绣的!”箫蜜兮眨了眨眼,转头看着白文萝又是一声叹,白文萝无声轻笑,未多言。箫蜜兮却马上有些丧气地說道:“我可不能让我娘知道這事,她要知道了又该說我了。萝妹妹比我小一岁,学针线也比我晚了好几年,可這活儿做得却比我好了不止一点半点的。”
“箫丫头可是谦虚了,你打的络子就比萝儿好多了。”
箫蜜兮的丧气也就是一瞬,听芸三娘這么客气的一說后,即马上笑弯了眼,露出那两個小梨涡:“也就芸婶才会這么說,要真是這样的话,我娘還会急巴巴地托你给她绣這几個荷包,直接让我打络子可不就得了。”
芸三娘被她說着笑了,白文萝瞧着她是都中意了,便道:“给你包起来嗎?”
“嗯,我得早点拿着回去,省得我娘老念叨。”箫蜜兮点了点头,便把那個荷包给放回编筐裡,别的也不细看了,直接就从怀裡拿出银钱递给芸三娘。
芸三娘客气了一句急什么,便笑着接了過来,只是看了一眼后就疑惑地问道:“箫丫头啊,這怎么给多了呢。”
“娘說這是急活,又是大過年的,本就该比平日多点,不然她心裡過意不去。”箫蜜兮接過白文萝给她包好的那几個荷包,然后就站起身笑着往外去。
“哎呀,這哪能行呢。”芸三娘說着就要把多出来的那几钱银子還回去。
“行不行我也做不了主,要不芸婶跟我娘說去。我得走了,不然回去我娘又该說我黏糊性子了。”箫蜜兮赶紧闪過身,然后对白文萝眨了眨眼道,“萝妹妹来给我开個门,送我一下吧,我還有句话要对你說呢。”
“娘,既然是箫姐姐都這么說了,你就收下吧,大過年的,這么推回去的话,人家心裡也不会高兴的。”
“還是萝妹妹心裡明白,這样下次我娘再有急活的话,可不就是容易开口了嘛。”箫蜜兮笑眯眯地附和了一句。芸三娘见她都這么說了,便也只得把钱收了,白文萝這才领着箫蜜兮出去。
两人出了铺子后,只见天空中的雪花還在不停地往下飘落,街道房顶,屋檐片瓦中全被盖上一层白皑皑的雪花。将家家户户那红艳艳的窗花,鲜亮门神、联对,還有挂在屋檐下的大红灯笼衬托得愈加红火,连空气中都带上了喜庆的味道。
昨日那些衙役带来的阴云,似乎都随着這雪花的飘落和年节的到来,而慢慢消散。
白文萝朝箫蜜兮道了一句慢走,便要转身回去,一会娘就要给刘婶家送春盘去了,她也得帮忙给邻居几家都得送過去。
“萝妹妹且慢着,我是真有事找你呢。”箫蜜兮忙叫住了白文萝,白文萝听着便站住了脚,询问地看着她。
“嗯……我昨儿听我爹說,赵大叔他昨天傍晚的时候摔伤了脚,也不知到底摔得怎样。萝妹妹一会若是去赵大叔家看的话,嗯……回头跟我說一下吧。”箫蜜兮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然后才有些吞吞吐吐地道了一句。
白文萝听她這么一說后,心裡却是更加疑惑了,但還是点头应下。
箫蜜兮看了她一眼,咬了咬唇又道:“也不知是不是很严重,听說刘婶当时急忙忙地就去找郎中了,赵文哥也被赵武从铺子那叫了回去。”
“你要担心的话,一会你出来跟我們一起去看看吧,我娘一会正要送春盘過去呢。”白文萝瞅着她說道。
“不,不用了,我過去不太方便现在。”箫蜜兮忽然变得有些扭捏起来,面上還微有些红了。
白文萝瞅着她這样,愣了愣,随后恍悟過来,即由衷一笑:“难不成是箫姐姐和赵文哥的亲事定下了?”
“小丫头,鬼精着!”箫蜜兮脸更红了,瞟了白文萝一眼嘟哝了一句,然后又小声加了一句,“年后才定。”
“难怪呢,我刚刚還纳闷,箫姐姐這拐弯抹角地问来问去,原来是想让我帮你看看赵文哥,莫不是還要传什么话儿?”
箫蜜兮顿时红透了脸,想掐一下白文萝,可手裡正拿着东西也不方便,只得跺了跺脚:“死丫头,有你嫁人的时候!”
“好姐姐,你别着急,我一会定把姐姐挂心的话带给赵文哥的。”白文萝說着就笑了起来。
“嘴贫,不跟你說了,我走了。”箫蜜兮红着脸又跺了跺脚,就转身跑开了。
白文萝看着那個在雪花中小跑的红色身影,再听那不时从左邻右舍传出来的欢声笑语,她眼中不由得又现出一抹淡淡的笑,這就是她一直以来向往的生活,有家,有亲人,宁静、安详、幸福。
“萝儿,怎么還不进来?”屋裡传出芸三娘的声音。
“哎。”白文萝回過神,应声进去,合上门,把风雪关在外。
:https://www.biziqu.cc。:https://m.biziq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