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過继 作者:油灯 “這是什么谁的主意?他怎么能想出這么荒谬的主意?”从来都是细声慢语的齐氏听了郭儒名說的事情一声就尖叫起来,在她身边侍候的丫鬟晚霞则小心翼翼的用手帕汲干她一個激动,撒泼在衣裙上的水。 “你不能小声一点嗎?”郭儒名沒有提防,被她的尖叫吓了一跳,也撒泼了茶水,他皱着眉头看看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长衫也湿了的晚霞,不悦的对一脸愤怒的齐氏道。 “你让我小声?”齐氏生气的看着郭儒名,道:“都什么时候了你還关心我的声音大小?我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同意這种荒谬的事情,我更不想让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以为我生了一個六指的女儿!” “你同不同意根本不重要,這件事情已经定了,二月初二就举行仪式,到时候顺姐儿就算是我們的女儿了。”郭儒名看着妻子,他自己也是一肚子的不满意,他把茶杯重重的一放,然后掏出手帕自己擦拭长衫上的水渍,晚霞這個时候已经帮齐氏擦干了水迹,见状,连忙過来侍候他。 “你以为我這是我的主意嗎?”郭儒名声音发闷的道:“和你一样,我只是被父亲告知了有這么一回事情,让我和你准备一下,到时候配合他们,其他的父亲什么都沒有說,更沒有问一声我的意见……你又不是不知道父亲的脾气,我哪裡敢說不同意?我都已经是要当祖父的人了,可不想還被父亲责骂或者责罚!” “父亲到底在想什么啊?”齐氏一听是郭怀旭的主意就焉了,但她還是满心的不愿意,抱怨道:“把顺姐儿過继给我們?這算怎么一回事啊!再說,哪家過继不是因为沒有儿子继承香火,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過继一個儿子過来,哪有像這样的?我們有予哥儿和柯哥儿,還有蔓姐儿,也算是儿女双全了,有必要把顺姐儿過继過来嗎?好吧,就算我膝下无女,觉得沒有一個可以說贴心话的人,那也沒有必要過继四房的六指姑娘啊!我看父亲是不是年纪大了……” 话到這裡,齐氏就沒有再說下去了,她虽然有那么一個意思,但也不敢直接說郭怀旭老糊涂了,但心头的這口气却怎么都无法平息下去。 “我也不大清楚父亲到底在想什么,不過我相信父亲這样做定然已经经過了深思熟虑。”郭儒名白了妻子一眼,他很清楚自己的父亲,還沒有到老糊涂的时候,只是他也不清楚其中的原委,他纳闷的道:“我不明白的是,虽然顺姐儿是在祖母身边长大的,祖母在世时,父亲每日都会到静心居给祖母问安,和顺姐儿接触的会比较多,可是父亲也很少会說起顺姐儿,也从来沒有见他对顺姐儿有多好,怎么忽然之间就這般的重视起她来了,還想把她過继到我們名下,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孙女。” “你就沒有多问一句为什么?”齐氏不满的看着丈夫,他怎么還是這個样子,对父亲的话从来都是连反驳一句都不敢,可就算不敢反对,那问個究竟也是应该的吧! “我问了!”郭儒名叹了一口气,道:“父亲說了,把顺姐儿過继到三房之后,她就和四房沒有任何干系了,四房的人就不能再用任何名义来要她做什么了……顺姐儿也是個可怜的,居然遇上那么一個母亲!” “我也知道她是個可怜的,可是不能因为可怜她就把她過继给我吧!”齐氏不满的嘟囔着,怡昕被四夫人召唤過去,然后要她服毒的事情终究沒有捂住——怡昕虽然不想把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但也沒有心思为她做什么善后,只是给静心居的丫鬟婆子们下了封口令,不准她们随意谈论,四夫人倒是下了封口令,可不巧的是怡昕被婆子抬回静心居的时候郭儒启带着箐姐儿在静心居,自然也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他们知道了,小季氏自然也就知道了,而小季氏知道了,這件事自然想捂都捂不住了。 更何况,還有一個因为這件事情心中火冒三丈,却又不能对怡昕发火的郭怀旭,小季氏才一有小动作,郭怀旭就让人在其中推泼助澜,当天晚上這件事情就已经闹得整個安国侯府人尽皆知,是老夫人控制及时,才沒有传到府外。 不過就這样,也把侯爷夫妻气得够呛,四夫人嫁进安国侯府十多年第一次被罚跪小佛堂,璐姐儿也沒有幸免,跪了一整夜之后,两個人比中了毒的怡昕還要凄惨。 齐氏听說這件事情之后也只是愕然与四夫人的狠辣和愚蠢,也觉得怡昕挺可怜的,但仅此而已,要让她对一個和她完全沒有什么感情,更对她沒有什么用处的侄女伸以援手,她也愿意,但前提條件是对她沒有任何的影响,過继到三房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她能够接受的限度。 “其实過继顺姐儿過来也不完全是坏事!”郭儒名倒是很乐观,他振奋了一下精神道:“顺姐儿和陆涛羽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绝无更改的了。既然過继過来了,她自然就是我們的女儿,而陆涛羽自然也就是我們的女婿了,予哥儿有這么一個前途无量的妹夫,对他来說是一件好事,以后也能相互帮忙。” “你以为顺姐儿能够顺利的嫁给陆涛羽就行了嗎?”齐氏皱紧了眉头,道:“你别告诉我把你沒有看出来太后的意图,我看這门婚事不求能够因为联姻而让两家亲密起来,只求不要因此让两家生了嫌隙就该谢天谢地了,其他的,我可是一点希望都不抱。” “咦,你這么一說,我忽然觉得這其中有些不一样的味道了。”郭儒名眼睛一亮,他从来都是個思绪灵活的,和齐氏說了這么半天之后,他忽然想起了之前沒有留意過的一些细节,他看着齐氏道:“你還记得太后仿佛和齐云侯开玩笑一般的說要给陆涛羽当冰人,還提及翼国公府的几個姑娘时,齐云侯是怎么推辞的嗎?” “当时……”齐氏眉头紧皱想了又想,不敢确定的道:“好像說是和父亲订了婚约,還說因为那样,父亲才把从不示人的金丝软甲相借……你的意思是說和陆涛羽谈及婚约的一开始就不是别人,而是顺姐儿?這怎么可能?” “我本来也沒有想那么多,也以为和陆涛羽谈及婚约的不是璐姐儿就是沅姐儿,可是,现在想来却完全是不可能的。”郭儒名觉得自己這一次的猜测一定接近事实了——郭怀旭可能之前就很喜歡顺姐儿,只是基于一些原因,瞒着所有人而已,但是這不会影响他对這件事情的不满——哪裡有這样的父亲,连商量都沒有就让自己過继堂弟的女儿的?他不满的不是過继這件事情,而是他已经快要当祖父,父亲還沒有给予他足够的尊重。 “你這么一說我也觉得好像是有点……”齐氏是個极聪明的,郭儒名這么一提醒她也就反应過来了,道:“父亲可不是一個喜歡揽事情的人,予哥儿是他亲自教导的,哥儿的婚事他虽然很重视,但也沒有完全做主,而是让我們选定,他最后敲定而已。连予哥儿的婚事他都這样了,他哪裡還会关心璐姐儿或者沅姐儿呢?看来,父亲最重视的還是顺姐儿!” “我也是這么认为的!”郭儒名笑笑,道:“我估计啊,父亲那些年每日往静心居跑,和顺姐儿接触多了,自然也就对這個孩子有了好印象……你别忘了,顺姐儿被祖母养在身边,也有父亲的缘故,祖母仙逝的时候,一定很慎重的把顺姐儿的婚事交代给了父亲。” “那么,太后是被人反算计了吧!”齐氏捂着嘴笑了起来,道:“要是她知道他的算计不過是顺了齐云侯和父亲的心愿的话,会气成什么样子呢?” “太后要是知道的话恐怕只能是自己生闷气,难道還能让這门婚事出现变故?那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嗎?”郭儒名也哈哈大笑起来,道:“要是她沒有想着让两家因为婚事而生怨的话,就不会特意让人宣府上所有的姑娘,尤其是顺姐儿进宫,更不会不问我們两家的意见就给两個人指婚,现在,恶人做了,恶名背了,却沒有达到目的,她不生气才是怪事。” “這种事情我們却只能躲着乐,可真是可惜!”齐氏笑得很开心,之前的不悦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么,顺姐儿過继的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对于妻子,郭儒名很放心,他相信以妻子的聪慧,既然知道了父亲对顺姐儿不同,那么就能够把握做這件事情的一個度。 “我明白!”齐氏微微笑着道:“我会很勉强,满腹怨言的把顺姐儿過继過来,会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的不满和无可奈何,然后我会视她如己出,用心的为她准备让人无法挑剔的嫁妆……唔,给她准备嫁妆的时候,父亲应该会给我一些贴补吧?” “嫁妆的事情应该不用你来操心!”郭儒名摇摇头,道:“既然父亲对顺姐儿很重视,那么我想祖母也会很疼爱這個曾孙女,她的嫁妆祖母可能早就已经备好了,你到时候只要装作无奈的到宫裡請皇后娘娘为她添一份嫁妆,就可以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齐氏点点头,然后道:“我一定会做得让父亲无法挑剔,不過,我也会让父亲知道,对這件事情,我們還是有怨言的!” “父亲知道到了又如何?”郭儒名被齐氏這么一說,又有些郁闷了,他叹了一口气,道:“下次有這样的事情,他還是会做了决定再告知一声的!我对他不抱什么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