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暗谋 作者:未知 周道登与当今天子崇祯帝打交道的時間不长,当初听闻新帝即位一举拿下阉党,他也曾经欢欣鼓舞,觉得大明中兴有望。再后来他因为幸运被抓阄起复成了大明内阁大学士,他更是搜肠刮肚,向崇祯帝献上了守祖制、秉虚空、责实效三策,并且得到了崇祯皇帝的赞赏与接纳。 但官场沉浮多年的经历,很快就让他发现,這位天子不是不勤奋,而是勤奋過了头,不是不想当明君,而是想当明君過了头! 凡事一過度,必然适得其反,再加上周道登也确实才能有限,当個因循之吏尚可,当主持国政的阁老相国,就差得太远,因此他起复不到一年就又被免职,继续回家养老。 這让周道登非常庆幸,遇着這样一位人主,還能全身而退。可沒有想到的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周通贵明明是被自己打发去了庐州,谁知道這狼心狗肺的东西却去告发自己大逆不道! 是了,是了,這厮早想自己立他为嗣子,结果未能如意,于是做出這等举动,官府抄沒家当之后,多少会给他一些奖励…… 想到這裡,周道登眼前发黑,身体又是发软。他年纪大了,又沉湎于酒色,身体原本就不大好(史实中他這年下半年就病死),心中既是急怒又是害怕,气血不由得翻腾起来,在他胸口一冲,整個人就软了下去。 俞国振将他又拉起来,却发现這一次他的身体变得更加沉重,口中白沫一串串地落下,发出咯咯的声音。俞国振微微一愣,松手将他放了下去,周道登挣扎着将手伸向桌子,那桌上摆着茶杯,可是他哪裡够得着! 周道登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俞国振,俞国振却是冷冷地看着他,他自知无法在這個“锦衣卫”处得到帮助,便挣扎着自己向桌子爬去。 “如今你死,只死你一個,若是你不死,那便死一家,你家中老母都年過八十了。”俞国振冷冷地道:“你想她也为了你挨一刀么?” 周道登手一颤,支撑着他的最后那口气就此泄了,他头歪了下去,身体猛然一抽,然后便是一股酸臭味出来。 高二柱愣愣地看着這一幕,心中象是开了锅一般沸腾起来。 他跟着俞国振来办事,原本以为是象那夜杀了俞宜古全家一样,就是来大开杀戒的,却沒有想到,俞国振根本沒有动刀,只是拿了一张绢帛给周道登看。 然后周道登就這样看死了! 杀人不用刀,這才是杀人的最高境界! 以前的时候,高二柱觉得自己应该是一個猛将,在战场之上厮杀冲阵,象评书话本裡說的那样,长坂坡七进七出,可這一刻,他突然觉得,這未必是自己最想要的。 或许……象小官人這样,用一张绢帛逼死一個致仕的阁老,這才是最高明的吧。 俞国振自己心中却有些可惜,他原本的计划当中,并不是要周道登死,而是让他知道自己手中握有他的证据,若是他敢不利于自己,就将這证据交给真正的锦衣卫。 从周通贵的口供中,俞国振反复揣摩這個周道登为人,他虽然曾经当過阁老,实际上却是胆小怕事,而且从他为人来看,他也确实害怕這样的一份口供落入锦衣卫手中。 只不過沒有想到的是,周道登胆子小到会被活活吓死的地步。 他向着高二柱做了一個手势,然后两人又悄无声息地从屋裡离开。此时吴江還算太平,加上周家宅深院大,反而沒有多少人注意内院。他们翻墙回到归家院,一路上竟然沒有任何人发觉。 “小……小官人,那老头儿真死了?”回到归家院,高二柱才回過神,向俞国振问道。 他看着俞国振的目光裡,闪烁着崇拜和敬畏,以前他就对俞国振极为忠心,而现在這种忠心更是上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地步,他甚至觉,自己家小官人,比起评书话本裡的诸葛孔明還要厉害。 气死王朗算什么,孔明還要在战阵前去骂一骂,自家小官人可是一张绢帛两句话,就气死了一個阁老! “嗯,我不是教過你么,从呼吸是无法正确判断是否真正死亡的,最好的办法是脉搏。” “哈,哈,方才沒有想到,忘了……”高二柱小声地笑了起来:“小官人……可真是厉害!” “這事情不要再說了。”俞国振瞪了他一眼:“管住自己的嘴,去睡吧。” 第二天他们醒来之后,却听到外边闹成一团,俞国振有些奇怪,让二柱出去打听,過了一会儿,高二柱一脸古怪地跑了回来:“小官子,那位吴江故相死了。” 說到這裡的时候,他眨了眨眼睛,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俞国振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死了便死了,怎么闹到归家院来了?” “這事情和昨天听到的,那老头儿要纳妾有关……” 原来周道登身亡的事情昨夜就被周家的家人发觉,只不過看上去象是普通的中风而死,现场沒有任何不对的痕迹,加上周道登此前就多病,因此倒沒有人怀疑這死亡有什么不正常。周府闹成一团,那些妻妾们一口咬定,使女杨爱是個灾星祸首,要不为何老爷才說要娶她为妾当晚就一命呜呼,可见她就是克夫的煞星。 這帽子扣下来,小使女杨爱在周家就呆不得了,周母总算念着她平曰裡服侍得還算尽心尽力,便将她又卖回归家院。 說到這,二柱想到那小使女的模样,忍不住多了一句:“也无怪那個老家伙竟然想老牛啃嫩草,那小使女倒還真水灵。” 俞国振对這個沒有多少兴趣,他此次来虽然是以招募工匠为借口,实际上也确实需要招募工匠回去,襄安毕竟是小地方的镇子,比起手工业极为发达的太湖地区相差甚远。 但他沒有料想的是,不一会儿,张溥与徐佛竟然派人来請他了。 “西铭先生,佛儿姐姐。”对张溥,俞国振始终不失恭敬,因此张溥虽然对他沒有立刻加入复社有些不满,却并不讨厌他。 “俞公子,你昨曰交待的事情,现今有眉目了,我們這最好的织机匠已经来了,就在外头候着。”徐佛笑眯眯地道:“奴還有些事务要处置,便先告退了。” 张溥倒不避嫌,那几名工匠来了之后,他微笑着在一边旁听,大概是想观察一下俞国振如何践行他的实学。 俞国振先是问了姓名,這一共是三位,询问了一会儿有关织机的情形之后,俞国振道:“实不相瞒,我不仅仅是要买织机,還想請匠师去我們庐州,不知三位是否有意?” 一听到要背井离乡去庐州,三人中年纪最大的那個立刻就面露难色:“公子休怪,小人家中有老有少,片刻也离开不得。” “无妨,无妨,若是愿意跟我去,自然可以携带家小,我每個月愿意开支五贯铜钱。”俞国振道:“這价钱,随着在我那儿效力時間增加而增长,今年是五贯,明年便是六贯,如此为我效力十年,那么每個月便是十五贯!” 這是一笔相当不错的收入,一贯约摸就是一两白银,而大明朝一位知县名义上的年俸,也才只是四十五两白银!因此,那三位都是眼前一亮,就连年纪最大的那個,也不由得瞪大了眼。 张溥微微摇头,心裡有些失望,這位国振贤弟,看来還是纸上谈兵啊。 “小官人說的可是真的?一月五贯,一年……便是六十贯?” “正是,附籍之事也不须你们艹心,我会派人去官府打点。”俞国振又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三名工匠相互看了看,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還是那位年长地道:“不是小人信不過小官人,只是小官人开出的這价钱,实在太高了些……小官人雇用匠人,真是要制造织机?” “不是制造织机,而是改良织机。”俞国振微微一笑。 這话說出,原本心中对俞国振评价正迅速降低的张溥霍然抬起头来,看了俞国振一眼,眼中光芒也变得有些异样。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個道理,张溥如何能不懂。而且,他自称是徐光启的弟子,虽然其中颇有些勉强之处,但他对徐光启的学术却還是相当了解的,徐光启对于工具的改良相当重视,因此他也知道,如果织机得到改进的话,那将意味着什么! 如果真能极大改进织机,别說花五贯六贯一月請工匠,就是十贯八贯也是值得的! 不過对于三個工匠来說,他们還是得再想一想,彼此看了一下,三人心中犹豫,俞国振也不着急:“此事你们可以回去与家人商议一番,若是你们家人能有所长,我也可以找事与他们做。” 三個工匠有些怅怅地离开,张溥终于开口:“国振贤弟……当真能改良织机?” 他们复社中人,大多都是家中富庶的士子,而他们家中的财产,又有相当多与丝织业有关。如果能改进织机,对他们来說,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张溥已经在思考,這东西能让他们复社的声望又增加多少,能吸引多少新的士子加入复社了。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以气节自诩的读书人,同样不例外。 ————————————我又是分割线———————————— (读者大大可以看起点的签约作者新書榜,目前《明末风暴》排在第十七位,而前十二位就可以进入起点首頁,增加被读者注意的机会,所以冲新書榜前十二,一直被认为是一本书起步时能否抢占先机的关键,也是一本书今后能从起点官方得到多少推薦位的风向标!而這個榜单数据是這样计算的:榜单潜力值计算公式为:当周點擊×5+当周推薦×10+总收藏×2。《明末风暴》现在比起排在第十二位的大作相差八千分,也就是一千六百個點擊或者八百张推薦票!這個差距,并非不可逾越,但需要诸位读者大大出手相助!当周點擊是要求起点登錄用户點擊閱讀,每六小时可以点一次。拜托各位,全力将《明末风暴》顶上去,顶入前十二,有加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