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初步了解兵马司 作者:未知 吴世恭双手放在了大案上,冷静了下来。现在他反而一点都不生气了。现在他作为一個“空降兵”降到了南城兵马指挥司署理指挥的這個位置上,人又這么年轻,沒有班底、沒有根基、沒有威信,如果换位思考的话,换作他是下属,也一定不会尊重這样一個上司的。就看看薛强和薛勇這两個人吧,连這么两個算作自己人的护卫,都有意无意地看不起自己,何必去苛求那些外人呢? 而且现在生气也毫无作用。因为要在南城兵马指挥司打开局面,也不要求自己在那些下属面前树立起自己的什么威信,但起码要让這些下属畏惧自己。怎么做呢?其实解决的方法吴世恭也知道,也相当的简单,就是抓住兵马司的财政权和人事权。现在,官印在吴世恭的手裡,所以在法理上,吴世恭能够完全掌握南城兵马指挥司的财政权和人事权,只要熟悉情况后,按着章法来,就肯定能够掌握主动权,所以并不需要如何紧张(在现代,抓住机关和单位的权力還是這两点,最多在企业裡多個销售)。 可具体该怎么做呢?南城兵马指挥司的钱款有什么进项和出项?自己的下属相互之间的关系如何?他们是否有靠山?靠山的背景大小如何?现在的吴世恭是一概不知。当务之急,是要找個了解情况的人。 今天自己的這些下属的行为,就算沒有组织,也起码有人进行過串联。而身边那個许吏目沒有跟他们一起行动,這肯定是沒有得到過消息,說明他是被今天這個小圈子排挤在外的人。也许自己的判断会有些错误,那许吏目可能也知道這情况,或者只是因为不想得罪自己,所以也就沒有和他们一起行动。 另外的,吴世恭也明白,今天散了的這些下属,肯定也不会都是一條心,裡面必然有些随大流的。可一时三刻找出這些人也不可能,所以现在自己的希望也只能够着落在许吏目身上了。 吴世恭想明白這些用的時間并不长,于是他马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对许吏目說:“本官今天上任,本来今天想請大家吃顿饭,但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许吏目,中午就我們俩喝两杯酒怎么样?” 许吏目当然不会相信吴世恭的话,按惯例,今天确实要给吴世恭办個接风宴,但那也是下属凑钱来办的,哪儿有吴世恭這個做上司的出钱啊。吴世恭請自己吃午饭,這拉拢的意味简直太明显了。自己该不该接受呢?许吏目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其实前面吴世恭已经猜错了,今天给吴世恭一個下马威這事,是阮雄這個副指挥串联,另外两個副指挥默许的。许吏目不仅事前知道,而且阮雄也串联過自己。在受伤休养的那李指挥身边,有两位被称为左膀右臂的绝对亲信,一個就是死了的,被吴世恭顶替位置的钱副指挥,另一個就是许吏目(吏目這個官职中虽然有個“吏”字,但這确实是個官,而不是小吏)。 在整個南城兵马指挥司中,许吏目的地位是十分重要的。他主要职责就是管理衙门的账本和档案,非指挥的亲信不能胜任。這也是吴世恭不熟悉衙门裡各個官员的职权范围而犯下的错误。要不他也不会如此莽撞,如此直接地拉拢许吏目。可许吏目却不知道吴世恭是在错误判断后做出的错误的行为,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自己肯定是李指挥的亲信,许吏目也以为吴世恭知道了自己是李指挥的亲信。就算自己投靠了吴世恭,凭着自己的身份,也肯定不会得到吴世恭的信任。许吏目是官场的老油子了,勾心斗角也见得多了,因此,心思中忍不住向最复杂的方向想去。吴世恭拉拢自己的行为到底有什么目的呢?突然他想到了一個可能,能解释现在這個情况。那就是,吴世恭是想把自己逼走,至少是想夺去自己大部分的权力。因为自己如果拒绝了吴世恭的拉拢,那也就给了吴世恭一個清洗自己的理由。想到這裡,许吏目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在兵马司衙门中,吏目的作用是很重要,但他的重要是建立在指挥的信任之上。如果沒有吴世恭的那個官印,许吏目写的那些公文,做的那些账目可谓是毫无作用。如果吴世恭也只是运用手中的权力给自己添点堵倒也就罢了,最怕他开展什么反腐倡廉工作,清查以前的账目。就算自己把账目做得再好,鸡蛋裡挑骨头总挑得出些什么的。吴世恭他要一狠心,要自己的命可能xing不大,要自己的官帽子那可能xing太大了。 在刹那间许吏目想明白了這一点,他决定,不能得罪吴世恭。许吏目立刻笑着回应:“怎么好让吴老大人破费呢,中午下官来。” 谁出钱并不重要,主要是许吏目回应了自己的拉拢就好。吴世恭也不和许吏目客气,接着說:“本官刚上任,還有许多情况不明白,要许吏目多多帮衬啊。时候還早,下面咱俩就随便聊聊?” “吴老大人客气了。”大堂裡說话不方便,许吏目就做手势要把吴世恭迎进内堂谈话。吴世恭对许吏目对自己的称呼总感到有些不习惯,称自己为“老大人”,自己有這么老嗎?他不知道,明朝对官员的称呼,要么就直接称呼官职,要么就要称呼“老大人”,也不管对方的年纪年轻与否。根本不象现代的电视剧那样称呼为“大人”的,那是十分沒有礼貌的。从称呼上其实可以看出,许吏目其实已经把吴世恭当成上司了。可惜,吴世恭并不懂這些。 看到薛强他们三人還站在一旁,吴世恭就沒有好气。对薛强和薛勇一指,对他们喝道:“還站在這裡做什么?你们俩到外面看大门去。”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让他们两個在门卫的岗位上吹吹冷风,清醒几天再說。 薛强和薛勇对望了一眼,面露喜sè,心中都想到:“看起来姑爷還是挺上道的。” 在一旁的书墨急了,连忙拉住吴世恭的袖子說:“那少爷就把大印给小的吧。” 嘿!难道今天出门沒有看黄历,都遇见鬼了。我自己都沒有把官印捂热,书墨這小子就要来抢了?怕我打不死你?看到吴世恭脸sè不好,似乎有些不同意,书墨更急了,接着补充說道:“小的一定把大印保管好,印在人在,印失人亡。”吴世恭给气乐了,你把话說清楚嘛。有這么严重嗎?书墨你不就是想做個官印保管员嗎?那個沒問題啊。少爷我满足你。吴世恭从怀中掏出官印,随手扔给了书墨。书墨接着官印,简直热泪盈眶。看的吴世恭直嘀咕,這有什么好激动的? 在一旁的许吏目在察言观sè,明白了吴世恭确实是個官场小白。对于官员的家奴来說,看门的和掌印的无疑是最重要的两個黄金职位。看门的可以收红包,掌印的可以收掌印费,非官员最信任的家奴不授。可瞧那吴世恭的神情,明显对于這些他都不懂。难道刚才他误打误撞地把我诓了进去?看样子等会交谈,我有问有答的就行了,交心的话就免谈了。 三位副指挥出了衙门门口,就聚在了一起,随身的亲兵围成一個大圈把闲杂人等远远地隔开。 余琏对阮雄說道:“今天老弟這么不给那小子面子,這不大好吧。” “沒事!”阮雄好象一点都沒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的模样,“反正這事都是小弟干的,追求责任的话也找不到两位哥哥。”阮雄当然沒有表面看起来這么莽撞。其实他也是有计较的。如果今天以后,吴世恭忍气吞声,那肯定威信扫地,以后兵马指挥司就是他们三位副指挥的天下了。如果激烈反击,凭着他们三位副指挥的亲信班底和威望,吴世恭是怎么也斗不過他们的,只有自己丢脸,结果也一样。就算是吴世恭战斗力超强,也无非斗個两败俱伤。吴世恭靠山的大腿很粗,他们三位也不是沒有靠山。到时候靠山们坐在一起說和,也就是個井水不犯河水的结果,說不定還能多争取点利益。因此,结果总是有利的。 “别太過分了。”周世昆最后說道。阮雄和余琏点点头。阮雄心中想道:老周你也别假正经了。今天开炮的那個百户就是你的儿子,我就不相信昨晚上你儿子沒跟你說。 吴世恭和许吏目在内堂裡坐下。吴世恭开门见山地问道:“许吏目可否知晓,南城兵马指挥司共有人员多少?” “共有官员、书吏和兵丁一千七百六十二员。分十五個百户所。” “十五個百户所具体如何分配?” “除了阮指挥有两個百户所以外,其他三位副指挥都有三個百户所,李指挥有四個百户所。” 听到這裡,吴世恭有些疑问,接着问道:“李指挥现在受伤,不能理事,他那四個百户所现在应该谁管理?” 犹豫了一下,许吏目觉得也沒有什么好隐瞒的,回答道:“应该是老大人您。” “那么叫這七個百户所的百户在午饭后开個会,有沒有問題?”既然是自己的直接下属,就沒有什么好客气的。 “应该沒問題。” 在谈话中,吴世恭渐渐了解到,南城兵马指挥司管理着京城南城的八個坊,一百三十八個铺。這铺应该和现代的派出所差不多。南城兵马指挥司的一個正指挥,四個副指挥,在名义上是统属,但实际上,各管一片,互不干涉。百户以上的官员都由兵部任命,指挥不能随便任免。最多任免百户所那些总旗、小旗(都是明朝军队的官职)。所以那三個副指挥不卖自己的帐,自己也不能对他们如何。 正指挥管理的是包括三個南城门的京城内外城交界的那一块,而被吴世恭替代的那個副指挥管理的是宣武门外的那一块。平时南城兵马指挥司的衙门,只有指挥在坐堂,那四個副指挥都在自己的管辖地的办公场所裡办公,沒事并不到衙门裡来。 吴世恭還很关心关联的业务衙门,从许吏目的介绍中得知,南城兵马指挥司在业务上受都察院派出的南城巡察御史的领导,平ri工作和东厂与南城锦衣卫千户所联系也比较多,還有崇文门税关。吴世恭心想:明天得拜访那几個部门。還得再加上一個兵部,這倒底是自己的直接管辖部门。 看到已经接近了中午,俩人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中,外出共进午餐。在出门时,吴世恭交代书墨从衙门中找個熟悉情况的帮役带路,去叫那七個百户,让他们吃完饭到衙门裡来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