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愤怒的拳头 作者:未知 薛勇被掌柜安排的小二带到了酒楼后的一间,安排各家奴仆进餐的屋子。那小二把薛勇带到一张有空位的桌子前,安排薛勇坐下。桌子上已经摆放了四菜一汤,還有一盆米饭,一盆馒头。薛勇拿過了一個馒头,一條條地撕下来塞进自己的嘴裡。一边吃,他一边陷入了沉思。 在薛府,共有三百多位护卫亲兵,在他们其中,最优秀的二十几位成为了薛濂的贴身护卫。薛勇和薛强都是這二十几人之一。而且他们是清一sè的家生子出身。家生子就是世世代代在薛府中做家奴的人。当然其他那三百多位也基本上也是家生子出身。只有少数的几位是薛濂在京营中挑选的比较出sè的低级军官和兵丁,补充进了他的护卫亲兵中。当然,他们這些人只要是加入了护卫亲兵,就一定要卖身给薛府,也成为薛府的家生子。 可能读者大大们有個疑问,为什么他们好好的军人不当,而要成为别人家中的家奴呢?其实,在明朝,对平民百姓来說,到大户人家做家奴是最好的工作之一。全家沒有徭役;工资收入高、外快赏赐多(這从前文中就可以看出,绣竹也就在吴世恭身边做了七、八年的丫鬟,月例還都交给了她的父母,而且吴世恭這裡很受到吴府的冷落。但就是這样,她都可以积攒起十八两银子。在明朝,十八两银子可以让一家四口的中户人家過上一年多);生老病死有保障,子女的工作可以解决(继续做家奴)。那简直不是铁饭碗了而是钢饭碗了。唯一的缺憾是子女不可以参加科举。可平民百姓家有几個孩子识字啊?但反過来說,只要主家有需要,這些家奴也得给主家卖命(這也可以从前文中书墨的遭遇可以看出)。 而作为薛濂的贴身护卫,薛强和薛勇他们,都进行過很严格的军事训练。因为他们的作用不仅仅是薛濂的保镖,而且是当薛濂如果带兵出征的话,他们是作为军官使用的。 与薛强抽签成为了吴世恭的护卫不同,薛勇是薛濂和其护卫首领薛永利亲自挑选出来的。因为所有的人,包括其他的那些贴身护卫都知道了,他们的姑爷是個书呆子,年纪又轻,沒有什么社会阅历。更知道姑爷的xing格比较的小气,而且对待下人比较的刻薄。因此,薛濂和薛永利就要挑选一名稳重的,社会阅历比较丰富的护卫来辅佐吴世恭。 而薛勇正是最适合的人选。他的年纪比较大,都要近三十了,做事也很稳重。他的脾气還很好,有些老好人的味道。尤其是他识的字比较多,脑子也比较活。当然,其他的那些护卫也都识字,但他们大多数只是不是睁眼瞎而以,能够看得懂一些简单的公文。而薛勇识的字就比较多,虽然還沒有到能够在起点写網络小說的程度,但文笔也還過得去。 而从昨天开始,薛勇其实就在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姑爷。因为這次吴府入赘了姑爷到薛府,又加上姑爷的不良xing格在這些护卫中的传播,由此,這些护卫都隐隐约约地对他们的姑爷有些看不起,而薛勇却对這些护卫的看法有些嗤之以鼻。那是因为,虽然现在的薛府是薛濂在当家,未来也是小侯爷(就是薛濂的孙子兼外孙)来当家,但中间的那一段,肯定是他们的姑爷来当家。作为一個家生子,薛勇也不存在投靠不投靠吴世恭的問題,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和薛府一起荣辱与共的。但如果能够和姑爷保持好良好的关系,当姑爷当家时,起码自己的子女在薛府中有個好前程。从這裡就可以看出,薛勇的脑子确实比较活。 虽然观察的時間還很短,但薛勇发现自己的姑爷做事其实是很有章法的。比如,昨天问的問題,基本上都问在了点子上。又比如,今天姑爷受到了侮辱以后,沒有立刻地报复,而是耐心的与许吏目了解境况,并到酒楼吃饭加深交情。這仿佛与传言中姑爷的xing格不符。难道是所有人都看走眼了?难道這次是薛府捡到宝了?但和姑爷接触的時間還是太短,薛勇现在决定再看看情况再說。 吴世恭当然不知道薛勇在楼下像個心理医生一样,对自己的xing格进行全面的剖析,他正愉快的继续和许吏目进行着欢宴、聊天。做为一個经典的可以融洽关系的問題,吴世恭当然问了许吏目“空闲时有何爱好?”沒想到,听到這個問題,许吏目全身有些猥琐的样子一下子就不见了,展现出兴奋到极点,亢奋的神情,看样子這個問題是挠到了许吏目的痒处。吴世恭用期待的目光望着许吏目,以为许吏目的回答不会出于酒sè财气這個范围,沒想到从许吏目的嘴裡吐出了三個字:“下象棋!”這差点沒把吴世恭的下巴弄脱臼。 但吴世恭的反应很快,迅速地掩饰住自己吃惊地神情,投其所好地說:“那么,什么时候有空闲,本官与你杀两盘。” “中午休息的时候就可以。下官的房中就有棋。”沒想到许吏目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好!”吴世恭笑着答应了下来。在前世,要說吴世恭有什么特长的话,還真只有是下象棋。他曾经在小学成为少年市象棋队的一员,受過专业系统的培训,也在市裡的比赛中获得過名次。虽然混社会以后,再也沒有碰過棋子,但吴世恭自我估计,凭着自己的功底,和许吏目下一下,也吃不了什么亏。 在之后的饭局上,吴世恭看着许吏目坐立不安的样子,就有些好笑。他也就让许吏目称了心。俩人匆匆结束饭局后,叫上薛勇,回到了衙门。薛勇继续看大门,而他们俩来到许吏目在衙门裡的房间裡,拿出了棋盘、棋子后,摆开了架势。 第一盘,许吏目很礼貌地請吴世恭先行。但三下五除二后,吴世恭就落花流水地败了下来。你想想,這么多年不下棋了,吴世恭還能有什么棋路?接着,第二盘,许吏目开局来了一個龟背炮。這是一個很少见的开局,有很多骗招,但也有很大的漏洞。不過对吴世恭悲哀的是,他明明知道许吏目的开局有漏洞,可是他想不起来這個漏洞在那裡?于是频频思考见招拆招,俩人倒势均力敌地对抗了起来。 其实,虽然许吏目是個象棋的狂热爱好者,但他的水平最多算是個业余高手,比受過专业训练的吴世恭要差上一线。经過了前面的磨砺,吴世恭也捡起了一些棋路。但毕竟吴世恭手生的太久了,一不留神,落入一個陷阱,這局棋又败了下来。 不過,第二盘的激烈对抗,让俩人都起了兴致,继续第三盘。在摆棋的时候,许吏目对吴世恭抱歉地說道:“下官一下棋,就免不了失态,忘了上下尊卑了。” “无妨。无妨。”吴世恭心想:這许吏目确实是個棋痴,碰到個心眼小的上司,你跟他這么下棋的话,他還不给你小鞋穿?“前两盘练练手,這盘加点彩头,二十文怎么样?”吴世恭趁着自己的兴致,提出個小赌怡情。 “成!”许吏目回答得十分干脆。這么小的彩头,用现在的话来說,就是一包烟的钱。而且是上司有兴致,许吏目怎么会不答应呢?只要不是下棋的时候,许吏目還是很jing明的。俩人于是有滋有味地继续开始下起来。 渐渐地,刚才书墨召集的那些百户都已经過来了,他们打听到,吴世恭在和许吏目下棋,也都来到许吏目的屋子,聚在旁边,围观起来。突然,屋外有個人冲了进来。 周巡从小是父亲的骄傲。他拜過名师,枪棍拳脚功夫一流,号称是南城兵马指挥司最硬的几只拳头之一。在两年前,才十六岁的周巡,被自己的父亲,南城兵马指挥司副指挥周世昆引进了南城兵马指挥司,迅速靠着自己的能力成为了父亲的左膀右臂。也因为有父亲的依靠,再加上同僚的吹捧,更是因为他的能力确实出众,所以形成了狂妄的xing格。 在這次,王恭厂大爆炸以后,南城兵马司有了一個百户的空缺,经過了他的父亲努力,把他推到了這個位置(周巡并不知道是薛濂对他父亲的补偿)。因此,就更加不可一世了。本来他以为,凭着自己父亲的能力和资历,這次的署理指挥,跑不出父亲的手掌心,沒想到兵部任命了一個新的署理指挥,這让他已经不爽了。后来,又打听到新来的署理指挥年纪比自己還小,這让自命为少年英雄的周巡怎么忍得下這口气呢? 前几天,阮雄找他们几個百户交心,說那新来的署理指挥是因为入赘到阳武侯的家裡,才获得了這個位置。這让周巡立刻跳了起来。什么时候,一個吃软饭的小白脸都能够爬到自己的头上呢?而且阮雄還鼓励他们說:要把新来的署理指挥架空,那样的话,每個月,百户所上缴指挥的例银,不就是省下来了嗎?更有了利益的驱动,周巡跳得更高了,他对阮雄拍胸脯說:自己要给新来的署理指挥点颜sè瞧瞧。回家后,他把阮雄的串联和自己的打算和父亲交待了一下,父亲思考了一下也就默许了。有了父亲的撑腰,周巡更是肆无忌惮了。 所以,今天的点卯后,他就做了那個刺头。他根本沒认为做這個刺头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這個署理指挥還能够有什么男人的骨气和自己斗嗎?他如果有骨气的话,也不会入赘了。果然沒有出乎他的意料,在自己打脸以后,那個署理指挥沒有反应,這更让周巡为了自己的判断准确而洋洋得意。 离开兵马司衙门以后,周巡来到了自己辖区的一個赌坊裡。兵马司在街面上的铺子中的进项并不多,有油水的都给厂卫(东厂和锦衣卫)给占去了,留下的也只是一点汤汤水水。而這两天,周巡恰好联系了這個赌坊成为了他的大客户。那赌坊答应周巡,只要兵马司为他们保驾护航的话,每月将上缴给周巡八十两银子的常例。所以,這几天,周巡亲自护卫,要给這個赌坊留下好的印象,以保住這個重要的客户。 沒想到,刚才来了一個小厮,通知他下午到衙门,那個署理指挥要开会。周巡還算是忍着自己的一口气,带着自己的几個手下,来到了衙门。却听說,那個署理指挥在和许吏目下棋。這让他顿时火冒三丈。 周巡冲进了许吏目的屋子,一把把棋盘掀翻,对着吴世恭吼道:“沒事叫我們开什么会啊!你倒很有空地在下棋。下什么棋啊!你以为爷爷我很空啊!” 接着,他看见面前有一只拳头由小变大,那是一只愤怒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