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天道有情却无情,人间正道是沧桑(一)
纪寻编造了一個凄美的爱情故事。首先,他从如山的卷宗中找了一桩和魏忠贤沒有任何牵扯的冤案,那是一桩灭门惨案,发生在天启三年,发生在南京杨府。杨府中有個千金,年方二八,小太监当时是杨府的仆人,对小姐暗生情愫。后,杨府突变,满门遭斩,小太监怨恨滔天却沒有能力报仇,便净身入宫打算走捷径获得权势后报仇,熟料天公不作美,小太监虽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决心,可他却得了绝症,即将不久于人世,无奈,其只能铤而走险刺杀皇帝,打算已自己的死亡触动皇帝,使其为杨府翻案。
有這條主线在,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纪寻轻而易举的在小太监的住处找到了小太监的绝命书,并随之找到了当初陷害杨府之人的名单,然后,一股脑的把這些人全抓了起来严刑拷打,很快便得了如山的铁证。将這伙人拉到皇帝的身边,得,事情水落石出了。杨府沉冤昭雪,坏蛋被依法严惩,小太监含笑九泉。
于是,皆大欢喜,一场风波就這么過去了,且這账谁也别想再翻,也沒法翻,因为在這個故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货真价实的,只有小太监的身份是假的,偏生這又是個无父无母无任何牵挂的小太监,他的過往根本就无从查起,于是乎,刺杀案水落石出,铁案如山。
皇帝那個后悔自责啊,痛心疾首啊,非要颁罪己诏,被魏忠贤纪寻顾秉谦等人死命的拦下。
然而事情很显然不会這么结束,正如纪寻先前对魏忠贤承诺的那样,這场风波才過去沒几天,纪寻就开始对叶向高徐光启袁可立下手了,而当纪寻真正亮出獠牙之后,连魏忠贤都不得不对其侧目,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比纪寻早生了几十年,要不然怕是就沒他魏忠贤什么事了。
瞧瞧入冬前這半年纪寻都干了些什么事情,他当先就将矛头指向了三朝元老,两朝首辅叶向高,从他的外甥林汝翥霸占田产入手,进而指向叶向高贪污受贿,這還是小事,他进而指挥朝中那些吃饱了沒事干的言官们使命的上书攻讦叶向高,将叶向高在任期间所做的任何事情拆开了揉碎了的研究,是個人都会犯错的,叶向高也是必然,有些错可大可小,但若是遇到纪寻這种人,那就沒有小错了,于是乎,叶向高先是被勒令出京回家养老,還沒回到家呢就又接到了圣旨,罚抄一切家产,永世不得入京。
叶向高的事情還沒有尘埃落定呢,纪寻又对袁可立下手了。其给远在盛京的柯行之写了封信,想办法在盛京想办法诬陷袁可立勾结后金,意图将信王赎回然后图谋造反。柯行之很快便给纪寻送来了一箩筐证据,于是乎,袁可立一家老小当下被打入了死牢,袁可立更是被投入了诏狱,只是纪寻以证据齐全无需口供为借口免去了袁可立的刑讯而已。
针对徐光启,纪寻做的更绝,其从徐光启的往来书信诗词传唱中找到一首诗,而后大兴文字狱,直接将朝中仅剩的那一小撮清流一锅端了,全部发配宁古塔为奴。
在這半年中,纪寻将一個奸臣做到了极致,于是,他理所应当的被冠以八千岁的名号。皇帝是万岁,魏忠贤是九千岁,他纪寻是八千岁,不得不說,纪寻在奸臣這條路上已经走到了极致,再往前,基本上无路可走了。可却很少有人看见,大明朝的国计民生在這半年中得到了一丝喘息,归根结底,纪寻对所谓的清流狠,对手下的這帮鹰犬更狠,他针对清流,或抄家,或流放,或关起来,可却一個人命都沒要,可对手下的這众多鹰犬就不一样了,仅這半年,他便杀了数百。而這数百人,還只是前两個月杀了,他杀了两個月后,所有人便都明白了一個道理:在八千岁手下干活,可以贪污受贿,可以欺男霸女,甚至可以杀人放火,但,你必须得完成八千岁交待下来的任务,但有不力甚至是延迟,那說明你对八千岁沒用,八千岁手下不养闲人,你不行,换行的人上,想上的人多的是,且,你不跟八千岁干了,那就是八千岁潜在的敌人,不杀你杀谁。
于是乎,鹰犬们开始了痛并快乐着的官场生涯,他们不用再担心自己有一天会被皇帝摘了脑袋,他们只需要完成纪寻交待下来的每一件事情,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去担心,而且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足而无法胜任這等事是不存在的,自己不行,行的人有的是,花点银子找别人来干嘛,自己仍是只需要躺在家裡娇妻美妾,金银环绕,醉生梦死。
于是乎,一個恒古未有的诡异局面产生在了当下,這应该是自古以来朝堂最黑暗的时期,可于庙堂之外,光明却开始迸发。
纪寻做了這么多,其目的也正是如此,甚至可以說,自纪寻攀附魏忠贤开始,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這一天,为了早一天遏制住大明朝的衰败,使得大明朝能够早一天开始积攒力量,他知道這只是权宜之计,绝不可能长久,但他所需要的也正是這权宜之计。万幸,他做到了,在魏忠贤醒悟過来之前,他已经做完了所有事。
天启六年初雪时,纪寻坐在自家的廊庭下,身上盖着厚重的毛毯,芸娘在身后一边给他按摩头部,一边埋怨道:“烧的這么厉害,让你在屋裡歇着你偏不,非得在這吹风。”
纪寻呵呵笑着,不答话,享受着這片刻的宁静。尚七走過来,看着明显瘦了几圈的纪寻,轻声說:“昨日,皇太极去了魏府。今日,顾秉谦和魏广微联袂上书,以山东白莲复兴为由,谏言皇帝出兵平叛。你料的不错,功高盖主,他对你下手了。”
尚七口中的他,自然是魏忠贤,身后,芸娘的手忽的一顿,被纪寻坚定的握住,后看向尚七,笑道:“好事啊,這京城我正巧待的烦了,去山东也挺好,煎饼卷大葱,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去准备一下吧,想来圣旨很快便会到了。”
尚七沉默许久,终是不甘心的說道:“這半年来,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你此时出局,岂不是前功尽弃。”
纪寻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說:“无需忧虑,我虽出局,但我的政策却绝不会出局,相反,有人可能会比我做的更好。”
尚七问为什么,纪寻答:“你想想,是太平盛世来钱快還是烽烟四起来钱快?我要的,是太平,他要的,也是太平,而想要太平,除了沿用我的政策還有其他的方法嘛。他已经尝到了甜头,必然会趋之若鹜。所以,无需忧虑。”
尚七又问:“可是,沒有你在朝,谁能接替你?”
纪寻哈哈大笑道:“你又错了,這朝中能人多的是,我纪寻能做的,人家自然也能做,或许能比我做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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