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令人伤感的约定 作者:未知 第五十八章令人伤感的约定 即便是深夜,大差市的热闹劲依旧沒有過去,蒙古人,乌斯藏人不但沒有离开,反而更加的欢快。 他们不知疲倦的唱着歌,跳着舞,醉倒的人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睡醒之后依旧继续狂欢。 在這個晚上,云昭听了一夜的歌谣。 乌斯藏人的歌声辽阔,高远,就像他们居住的雪山高原一般宏大,歌声袅袅,宛如高飞的雄鹰正在飞跃雪山。 蒙古人的歌谣低沉,暗哑,从胸腔裡发出的低音宛若大地一般厚实。 回回们捂着耳朵唱出来的花儿最是大胆,一声;妹妹你听哥言……’害得大差市上怀春的少女一夜无眠。 相比這些,汉人的诗词歌赋裡如果沒有用铁板铜琶高歌大江东去,也沒有关西铁汉怒吼沙场秋点兵,无论如何也比不過這些异族人的歌谣来的慷慨。 小桥流水边的低吟浅唱最适合花前月下,唯独不适合在這种乱糟糟的场子裡技压群雄。 缠過的小脚,跳不出胡旋舞,也跳不出骑马舞,更展现不出雄鹰翱翔的姿态。 天亮的时候,云猛,云虎,云豹,云杨,云卷一行人回来了,他们疲惫极了…… 回到粮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過澡之后,立刻呼呼大睡…… 云昭起来的很早,坐在供桌边上,一口一口的喝自己的胡辣汤。 這是华县逍遥镇的胡辣汤,平日裡只在鼓楼附近支摊子,今日特意来到大差市开了摊子,倒是便宜了云昭。 油條配胡辣汤本身就是云昭最喜歡的早餐方式之一,既然能品尝到古老的味道,自然不能放過。 不過,這碗胡辣汤让他非常的失望……古老的东西除過名头之外,并不比后世逐渐完善的胡辣汤更好喝。 或许,他曾经吃過的美味,可以被称之为歷史沉淀吧,是歷史给了這碗原始的胡辣汤增添了更加醇厚的味道。 一海碗胡辣汤被云猛放在嘴边,巨鲸吸水一般将浓稠的汤汁吸进胃裡。 两排牙齿跟像是铡刀,不论是油條還是油饼,亦或是白面饼都被這道铡刀铡的粉碎。 “你预料的很准,明月楼准备了四千两银子重建!” “银子运出去了沒有?” “跟马匹一起运出去了,我亲自藏的,快马给了云霄消息,云霄這会应该已经开始挖银子,最后会运到阴族墓地裡。” “漏马脚了嗎?” “沒有,钱少少对少了一半楼阁的明月楼很熟悉,那场大火也破坏了明月楼的高墙大院。 我們进出的時間很短,总共一柱香時間不到。” “死了几個人?” “七個!我們毫发无损!” “受伤了嗎?” “云卷钻天窗的时候崴了脚。” 耳边又响起马头琴的声音,那些沉睡的蒙古人,乌斯藏人也就缓缓起身,如同他们在那达慕大会上一般,神志還沒有清醒就向音乐声传来的地方凑過去。 只要有蒙古人的地方,就会有马头琴师,凡是有马头琴的地方,就有蒙古人的歌手。 对于這些生活在辽阔草原,高原,戈壁上的异族人来說,每一次相聚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他们的音乐只有开始,沒有结束,欢喜的人聚在一起欢喜,不能继续欢喜的人就骑着马听着音乐远去。 直到剩下马头琴师跟孤独的歌手……即便是這样,他们還要对不肯离去的神灵,高山,大河再演奏一曲,而后才会在萧瑟的风中牵着马离开。 有谁能想到戈壁沙漠裡的著名乐章《十二木卡姆》演奏完最少也需要二十個小时。 今天的大差市与昨日的喧闹,昨晚的疯狂不同,花了很多钱的异族人今日也拿出了他们的货物,一边载歌载舞,一边售卖自己的货物。 直到此刻,洪承畴才开放了大差市的封锁,被好奇心蛊惑的快要发疯的汉人此时蜂拥而入。 云昭将目光从外边收回来,对守候在身边的云猛道:“明月楼是谁家的产业,打听清楚了嗎?” “被杀的帐房临死前說,明月楼其实是布政使王人龙家的产业。” “王人龙啊……就是那個被称为‘痴人’的王人龙?” “正是!” “人人都說此人最喜老庄之道,喜歡‘使民由之’,对百姓最为宽待,现在才知道這人也是虎狼一般的人物。” “明月楼不仅仅是王人龙一家的,裡面的女子有很多是各地选上来的秀女,這個就跟市舶司的提督太监黄明亮有关了。” 云昭点点头道:“忘了這事吧,我們的钱粮虽然還是不够,能做的已经全部做了,此间事了之后,就回蓝田,三五年内,我們不会再来西安了。” 云昭說完就推开大门走了出去,云猛见状紧紧跟上,对這個侄儿,云猛现在已经不知道說什么好。 和善的时候能暖人心扉,冷峻的时候又冷酷无情,恶毒的时候……才七岁就能发出灭口的指令。 一想起云昭在夜市初起之时对他们說的话,直到现在云猛依旧双腿发软,他万万沒有想到,云昭会在眼前的利益已经足够大的时候,還会惦记着重修明月楼的工程款项。 当他们按照云昭的吩咐,在钱少少的的指引下准确找到明月楼帐房,并且在這些人猝不及防的状况下达成目标,看到那么多的银子之后,云猛就知道从今晚過后,云氏阴族的话事人,已经变成了云昭。 对于强盗来說,谁能带着大家发财,谁就是天然的首领,即便不是,也会被其余的想要過好日子的强盗推举上去。 一想到云昭是自己的侄儿,年纪還小,云猛就很欣慰,现在,這個孩子還需要自己這個当叔叔的帮衬一下。 云昭找到洪承畴的时候,這個人一夜沒有睡,同样一大早就在新出现的集市上遛哒。 “猪!不远百步而来,可有利于朝廷乎?” “官!何必言利,鱼已入網,下狠手捞就是了。” “猪!此例可开乎?” “官!若知节制,万事可行。” “猪!你云氏获利几何?” “官!不及你日入一半!” 洪承畴居然以平礼抱拳道:“你应该知道满足,更应该感谢本官,换一個官,将不再有這样的盛况,你云氏也将血本无归!” 云昭端正的施了晚辈礼道:“大人一言道出大明弊病!” 洪承畴呵呵笑道:“小儿也知国事?” 云昭笑道:“星月催崩,乌云盖顶,小儿也知惶恐!” “试问尔平生之志!” “若不为良相,便为富家翁!” “人间呶呶,为相遥遥无期,为富家翁恐不长久!” “当闻鸡起舞!” 洪承畴仰天长叹一声,双手按在云昭的肩头道:“都說男儿当自强,前路艰难,我們砥砺前行吧!” 云昭抬头与洪承畴殷切的目光相遇,一字一句的道:“此生若是有成,当杀尽建奴!” 洪承畴大笑道:“正有此意!” 云昭举起胖手道:“一言为定!” 洪承畴的大手拍在云昭的小手上道:“一言为定!” 洪承畴正要邀請云昭去旁边的饭食摊子上继续說话,一個衙役匆匆赶来,单膝跪地向洪承畴禀报道:“启禀大人,昨夜,明月楼被强人劫杀,重建明月楼的四千两纹银被劫夺,两名帐房,五名护卫无一活口!” 洪承畴听后冷笑一声道:“重建一座青楼,布政使便有四千两纹银,西安城外饥民哀嚎,布政使只捐出纹银五两,回报知府大人,洪某如今正在为国筹粮,脱不得身。” 衙役为难的道:“如此回禀,知府大人那裡难以言說。” 洪承畴长笑一声,背着手离开了,将云昭以及那個衙役丢在当地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