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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映芙蕖 第11节

作者:未知
陆珏回到淳如馆便径直进了书房。 桌上烛火摇曳,茂华守着规矩进去添第二回 茶水时,陆珏忽然想起件事,头也沒抬地吩咐了句,“在库房裡取两盒玉脂膏,送去濯缨馆。” 茂华倒是一怔,片刻沒想起来应声。 陆珏稍抬了下眼皮瞧過来一眼,他赶紧低头,“是,小的這就去。” 那玉脂膏常做雪肤润泽之用,对消肿止痛也有奇效,要說多罕见倒算不上,就是用料名贵,寻常都只供宫中高位得宠妃嫔御用。 世子爷冷不丁想起這种女子闺阁裡的东西,总不会是一时兴起。 茂华出门遇到长言,抬手拉着人到了拐角避风处,开门见山就问:“婉姑娘可是怎么了?” 两個人在淳如馆属于一個掌内一個掌外的关系,都是世子爷的左膀右臂,见面自然熟络,长言也不瞒他,三两句将今日寺裡的事全說了。 茂华听着稍微拧眉,“姑娘替姜小姐给爷送信?” 长言耿直点头,說是啊,“但主子是心怀天下之人,哪裡会拘泥于那些個小情小爱,信后来又教我派人送回去了。” 這点茂华倒是不意外,只又问:“那婉姑娘呢?” “婉姑娘走了呀,婉姑娘還能怎么样!” 茂华闻言对插着两手,斜着眼睛觑了长言一眼,低声道:“不知情不识趣的莽夫一個,果真什么都不懂!” 话說得长言一愣一愣地,不知道他又在稀奇古怪個什么劲,但沒等再還嘴,茂华已经一撂袖子,直直往库房去了。 因着程氏平日的殷勤,淳如馆的日常用度在府裡属是最好,样样都比照着靖安侯陆进廉那边儿的来,淳如馆的库房自然也是什么好东西都有。 茂华先按陆珏的吩咐取了两盒玉脂膏,取完了却沒直接出去,而是多走了两步,又自作主张取出来一支紫玉银花芙蓉香囊,一块儿拿着往濯缨馆去了。 到院门前时廊下正在挂灯。 茂华算是這儿的稀客,原先拢共就来過两回,一回是婉姑娘及笄,他替世子爷送及笄礼過来。 還有一回嘛…… 是四年前婉姑娘搬到濯缨馆后发烧不醒,他過来瞧瞧病情,好给宫裡的世子爷递信儿。 婉姑娘,是世子爷捡回来的小野猫儿啊。 說起来姑娘入盛京后养在老夫人膝下四年,常日深闺不出,如今阖府众人都默认她是老夫人的人,以前的事都教老夫人给封了口,沒人提了。 然而茂华记得四年前老夫人灵州之行遇险,获救后整整昏迷了小半月才苏醒過来,根本沒有多余的精力看顾旁人。 最初找到婉姑娘,又做主将她留在身边儿的,其实是世子爷。 灵州至盛京上千裡路,姑娘都是跟着世子爷左右的,也倒是世子爷向来爱清净,而她那会儿刚好不会說话。 她在老夫人醒来前甚至沒有名字,老夫人醒来后,依稀也只记得她的闺名叫婉婉,但具体姓甚名谁,却也還是不知晓。 直到后来某日,世子爷正伏案处置公文,她原本安静蜷在他腿上睡觉,醒来却忽然好奇钻到了他身前去,看了看便从他手中拿過笔,一笔一画地在桌上的白纸上写下了两個名字 容深、意婉。 她在告诉他,意婉是她的名字,世子爷的字她想必是从老夫人日常言谈中听来的,倒难得记下了,眼下被她写在一起,应当也是一种她对他表示亲近信赖的方式。 彼时茂华仍還在惊讶于她原来竟会写字,便见世子爷垂眸端详纸上片刻,已神色平静地执笔,在自己的名字前写上了一個“陆”。 她歪头认真看了好一会儿,意会到了便又拿起笔,作为回应,在他的名字旁工整秀气地写下了自己的姓氏,“钟”。 陆容深、钟意婉。 一路行了近千裡之遥,那還是她头回主动与人交流,用独特的方式,同世子爷交换了彼此的名字。 来到侯府后,她离不开世子爷,就只能住在淳如馆。 說起来小姑娘也真是怪可怜的,那时眼裡心裡就只认世子爷一個人,這才从无边的害怕裡寻着個依靠和寄托,谁成想他回了盛京就要入宫。 他若一走,她就又成了举目无亲。 临走前一天小姑娘才知道了消息,整夜不睡,就守在床边拽着世子爷的袖子,哭得好似都要断气了。 但她也只会哭,嘶哑地吱吱呜呜却连话都不会說,一晚上愣是把自己生生哭晕了過去。 等她一觉醒来,世子爷到底已经不在侯府了,她却又成了不哭不闹,老夫人做主给她挪去濯缨馆,她也乖乖去了,就是沒多久就发了烧。 茂华那时候一直隔三差五就给宫裡传信,传到婉姑娘醒,世子爷便回来看她了。 只可惜這次醒来后的婉姑娘,前尘尽忘,花园裡追雪团儿追到世子爷跟前,都会开口叫“哥哥”了,却识不得人,還很怕他。 世子爷的“猫儿”,从此便只当是跑丢了。 可猫儿丢了四年,现在长成了個活色生香的小美人儿,茂华是個俗人,就觉得這样的小美人儿,不该落了除世子爷之外任何旁人的手。 茂华到濯缨馆廊下,裡头正张罗着备热水、焚香。 姑娘家的闺阁熏了清甜的鹅梨帐中香,混合了女孩子生来自带的体香,站在门口都能教人嗅出一股子温软的味道。 临月瞧着他倒一时稀奇,迎出来问他有何贵干? 茂华对掖着两手,“婉姑娘怎的不见,爷有东西教我送来给姑娘呢。” 婉婉這会儿正在沐浴。 浴间裡水雾缭绕,她半趴在浴桶一侧闭目养神,浸了玫瑰花瓣的浴汤顺着纤薄袅娜的脊背泼洒开,直教云茵一個女人看得都忍不住想入非非。 临月走进来,笑說:“姑娘睁开眼睛瞧瞧這是什么?” 婉婉懒懒地将眼皮掀开一條缝儿,瞥一眼就又闭上了,“替我谢過祖母。” 临月笑起来,“這可不是老夫人教送来的,是世子爷忧心你晚上脖子疼得睡不着觉,特地教茂华跑了一趟呢。” “表哥?” 婉婉的眼皮儿這就完全睁开了。 临月点头嗯一声,“你瞧世子爷想得多周到,這個玉脂膏茂华說能消肿止痛,這個紫玉香囊呢,裡头填了极名贵的凤翮香,有安神的作用。姑娘晚上抹了药再把香囊挂床头,只管踏踏实实睡一觉,明儿早上伤就好了。” 婉婉片刻沒言语。 抬手拿過那精致的紫玉香囊在眼前,指尖拨了拨底下的穗子,她神情有些恹恹地,“替我谢過表哥吧。” 說着便将香囊又交回了临月手上。 临月嘴角的笑顿了顿,還想开口說些什么的,但瞥见对面云茵示意噤声的眼神儿,還是只得又咽下去了。 今日奔波一天,婉婉身心俱疲,也沒心思想更多,沐浴后躺在床上,還沒等云茵给她涂完玉脂膏,她就已经昏睡了過去。 * 這日晚上,靖安侯陆进廉歇在正妻程氏的畅椿阁。 二人早好些年前就分盖被寝了,程氏裹着自己的锦被,听呼吸声就知道陆进廉還沒睡着,遂酝酿问道:“老爷对中书府上那個姜小姐有印象嗎?” 陆进廉闭着眼,从鼻腔裡漫出一声嗯,“姜越山的女儿,怎么了?” “老爷還不知道吧,那位姜小姐心仪容深,前不久托阿雯给容深送了画儿不說,今儿個礼佛,竟還請动了长公主来跟我說和。” 姜蕴给陆珏送画轴這事,程氏早就知道了。 虽然她先前派人去淳如馆打听,并沒有看见那幅画,但這不影响她对陆珏的“不吝关怀”。 陆珏的事她不好直接去過问,便旁敲侧击地打听了许久他与姜蕴之间的過往渊源,二人毕竟都是自小生长在盛京,先前又都常常因故出入皇宫,真要找起各种各样的关联来,其实還当真不少。 诸如哪次宫宴俩人共同在场,何时见面說過话,又何时阴差阳错看起来像是约定好的巧合…… 程氏存够了心裡的影儿,這才好向陆进廉开口,试图给永安长公主和姜蕴做個顺水人情。 “有這事?容深怎么說?” 陆进廉仍旧沒有睁眼,只有稍稍拧起来的眉头,能体现出他重视了這件事。 程氏顿了顿,娓娓道:“容深如今也不小了,老爷不为他的终身大事操心嗎?我跟他……說到底隔着一层,心裡哪怕挂念着却也不好去跟他开口啊。” “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陆进廉终于侧首淡淡瞧她一眼,“他要是愿意你开口他就点头了,他要是不愿意,换我开口也一样。” 冷不防還被噎了一嘴,程氏张了张口,一时沒想着该說什么。 可回头想想陆进廉說得确实是事实,陆珏同他父亲并亲近不到哪裡去,甚至可以說同這府裡众人都不算很亲近。 程氏现在念起来還觉几分可惜。 陆珏幼时多数时候都在先夫人的院子裡待着,她印象裡仅有的几次露面,一开始還是個极其聪慧可爱的孩子,后来兴许是受了他生母的影响,慢慢的越长大越发长成了副清冷淡漠的性子。 有时候程氏都不由得想,先夫人哪怕早点儿去呢,陆珏从小若是能养在她膝下,性子兴许不至于這样,现在她也能高枕无忧了。 “他的事就教他自己做主,你别操心了。”陆进廉道。 他是不着急的,总归长子陆瑾已经给他添了长孙霖儿,况且他一直当陆珏已是個有主见的男人,男人若连自己的成家立业的大事都心裡沒数,那叫糊涂。 第12章 翌日秋风萧瑟,吹得院裡的银杏叶哗啦啦作响。 婉婉早上起来,脖颈上的红肿基本都消了,只剩下一片淤青未散,沉星便在其上敷上了一层粉,遮掩去大半。 “姑娘,都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這日子天气已经转凉了,临月临出门前又给婉婉肩上披了件薄薄的荼白茶花披风,兜帽边缘织了一圈天鹅绒羽,越发衬出她丹唇朱红、明眸皓齿。 两人往浮玉居去的路上,途径府内小花园时,正遇上打算出府去的陆珏。 婉婉视线触及到他,這回倒沒有再躲闪,反而扬起脸,眼睛亮亮地冲他笑了笑,“表哥早。” 說起来她昨晚梦周公,也不知怎的,脑海中倏忽冒出来一個词“做贼心虚”,醒来后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眼下看见他,她才算领悟了其中深意。 陆珏轻描淡写地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扫了眼,问:“伤好了?” 婉婉抿唇点点头,“好多了,现在一点都不痛了,多谢表哥昨天给我的药和香囊。” 话音才落,旁边的茂华嗓子裡就卡进了莫须有的鸡毛,冷不丁儿咳嗽了两声,陆珏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清冷透骨,教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颤。 婉婉关心道,“茂华,你是不是染风寒了?” 茂华扯着嘴角朝她摇了摇头,婉婉還不放心,转身从临月挎的小篮子裡拿了一罐金银花糖浆递给他。 “祖母近来也不甚舒服,正好我這儿有多准备的糖浆,你拿去喝吧,能清热去燥。” 小美人儿亲手做的东西,一番心意,茂华当然想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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