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主要內容

明月映芙蕖 第16节

作者:未知
日头渐渐西斜,逐猎的陆瑾等人在林中猎到红狐后,便都打算回府了。 “哥哥,婉姐姐還沒有回来呢,我們怎么能先走?” 许姝禾年纪小,和长言采花回来听闻婉婉被陆珏带走,也沒有想到许承安那许多,坐在车辕上蹙着眉不满地冲许承安埋怨。 许承安策马到自家妹妹身侧,一看见侍立一旁的长言,脸色就更差了,“她自有陆世子看顾,用不着你操心,跟我回家。” “我不!我要等婉姐姐!”许姝禾撅起嘴来。 长言倒是听出许承安言语间对陆珏似有不敬,当即目光沉沉望過去一眼,许承安却又不见有多少骨气,讪讪地垂下了眼皮。 這边两兄妹正争执不下时,恰好陆淇又催马到了近前,含笑冲许承安道:“今日多谢许哥哥送我的彩头。” 许姝禾這才看到,那被众人视作彩头的红狐狸此时就挂在陆淇的马鞍旁,与另一只白色兔子放在一起,十足显眼。 說实话那红狐狸最终能花落骑射最末的许承安之手,少不得陆瑾与陆瑜两人的有意放水,许承安不過是心照不宣地借花献佛罢了。 但陆淇故意策马到跟前来,眉目间满是愉悦地道声谢,便教许姝禾更加不高兴了。 “哥哥你這算什么嘛!說好了要把红狐狸给我的,你居然言而无信!” 许姝禾虎着脸瞪了他一眼,一扭身就钻进了马车裡。 许承安心裡本来就烦得很,再瞧自家妹妹任性,拧眉呼出一口闷气,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上去将人揪出来,拎上马背就跟陆瑾等人一道回程了。 许家兄妹二人在马背上闹别扭,全给陆家兄妹三人瞧了热闹。 那几人纵马渐渐走远后,山脚就只剩下了长言一人。 直等到头顶潋滟暖阳缓缓沉进了山坳裡,林间斑驳树影中才终于缓缓行出来两人一马。 少女婉转的吟唱随风飘過来,长言凝眸望去,婉婉仍侧坐在马背上,回程就不那么害怕和拘束了,安稳靠着背后的陆珏,怀中抱一捧野花,正低垂颈项专心编着花环。 “嗯?长言怎么就你一個人等在這儿,三姐姐她们呢?” 婉婉還隔着一段儿距离就看见了长言,朝他挥了挥手。 长言对着她,面容也缓和,旁的不好听的都不說,只道:“大爷府上還有公务,余下的人便先一同回去了。” 婉婉听着噢了声,到马车旁,陆珏端然坐着沒下马,只单臂环住婉婉的腰身,就轻易将人放到了车辕上。 但還沒等他策马走开,婉婉忽然唤了他一声,“表哥……” 陆珏回首去看,就见她微微向前俯身過来,将自己编好的花环,仿若帝王加冕似得,戴在了他头上。 “送给你。” 婉婉眉眼弯弯地冲他笑着。 陆珏抬眸望上来,目光一如既往地沉静,片刻,他抬手将花环取下来,盖回了她头上,“自己留着玩儿吧。” 他嗓音淡淡地透着疏离,說完就径直调转了马头,吩咐长言驾车回府。 婉婉坐在马车中,透過车窗看了他好半会儿,沒明白表哥怎么从方才在林子裡启程时就容色冷淡,明明刚开始還好好的来着。 难不成是嫌她太麻烦了? 她趴在车窗边,看着陆珏行在前方两步的背影,好几次试图开口跟他說些什么,可惜最后都沒能真得张开嘴。 傍晚时分,马车停到侯府西侧门。 陆珏翻身下马后,在门前吩咐了個粗使婆子,去将婉婉背回了濯缨馆。 踏进淳如馆时,茂华已在静室门前擎等着了一炷香的功夫,瞧见陆珏归来,一躬腰迎了上去。 谁知刚到世子爷跟前,茂华就嗅到一股略带几分熟悉的香气,当下心思一偏,话就打了個磕绊,“爷……太子殿下方才到了,眼下正在裡头等您呢。” 陆珏闻言朝静室瞥了眼,沒先急着過去,提步边往正屋裡走,边吩咐茂华,“去备水。” 茂华忙不迭地应声,照例吩咐婢女备好凉水后,便教人一齐从房中退了出来,世子爷向来不喜人近身伺候,宽衣解带时房中从不留人。 浴间水汽氤氲,陆珏靠在宽大的浴池壁,隔着满目缥缈的水雾,眼前却浮现出一幅美丽的画面。 林间暖阳西映,霞光自远处天边遥遥而来,将少女身前那道用以遮挡的衣裳,照成了一块几近透明的幕布。 幕布后的少女在那一刻,变成了映画戏背后的人偶娃娃,一举一动尽都被幕布前的“看客”一览无余。 她在阳光下姿态慵懒地像一只猫儿,脑袋歪歪枕着一侧圆润的肩头,轻哼着断断续续的曲子,纤细的手臂半撑在石头上,修长的双腿曲起交叠,好玩儿似得将受伤的那只脚举到半空中,一下下去勾不远处垂落的枝叶,乐此不疲。 一应稀裡糊涂地所谓遮挡,到头来只挡住了她自己的视线而已。 陆珏沉沉闭目,眉间蹙起极细微的痕迹,抬起沾满水的手轻揉了揉眉心,截断了脑海中的思绪。 半会儿,他起身走出浴池,重新换了件衣裳出门,吩咐茂华,“去同老夫人說,许承安其人虚有其表、无甚大才,請她另做考虑。” 第17章 许承安其人虚有其表、无甚大才。 “容深這样說的?” 戌时末的浮玉居,四下已是静悄悄一片,陆老夫人洗漱過后靠在床头,听了李嬷嬷的话,面上一时疑惑。 李嬷嬷說是,“方才茂华来传的话,我多问了两句,說是今儿许少爷在世子爷跟前露了大怯,面上挂不住,转头便与大爷二爷交好去了。” 那委实是不应该了…… 今日两家长辈领着小辈会面为的是什么,大家都沒有明說,可大抵是心照不宣的,然而许承安椅子都未曾坐热,就提出想要拜见世子,是不是心急了些? 說实话,老夫人当时就有些不甚舒服,年轻人心系功名是好事,可太心浮气躁就不免显得有几分投机的嫌疑了。 更遑论,這一份投名状還投了府裡两個公子。 陆老夫人慢慢蹙起了眉,“跟老大老二沾边儿的人,也难怪他看不上了……不過先前還說不插手的,這倒又看不過去要我另做考虑了。” 李嬷嬷笑了笑,“世子爷向来眼界高,真要找,全盛京怕是也难找出一個真正合他眼缘的后生。” “倒是世子爷待婉姑娘的這份关照,估摸着大小姐和三小姐這些年在他跟前得的眷顾加起来,都敌不過。” 陆老夫人支起眼皮瞭了李嬷嬷一眼,寥寥道:“那两個到底和他不是一個肚子裡生出来的,隔着心呢!” 府裡五個孩子,有三個娘,各自私底下且把自己的楚河汉界划分得清楚着呢。 “唯独婉婉,却是他自己做主留下的,說不得在他眼裡那才是他妹妹,阿雯和阿淇只不過跟他一样姓了陆而已。” 這般直白的话,老夫人也就在心腹之人跟前才說。 侯府几十年的過往都在她眼裡,众人内裡实际有几分计较,她心裡多多少少都有数。 想当初婉婉初来侯府,性子還凶狠难驯,人也孤僻,某天在花园裡玩儿的时候不知怎的同陆淇起了冲突。 两人一個娇纵跋扈,一個心弦紧绷,一旦碰到一起,那就是再小的事也能把人点着了,当众动起手来,险些互相把对方的脸给抓烂。 陆淇的性子哪儿肯吃半点儿亏,当即招呼几個婆子就将小丫头绑了,押到陆进廉跟前,哭天抢地的非要她爹将婉婉打一顿鞭子赶出府去。 事情闹得阖府皆知。 然而陆珏這個三哥赶到后是如何做的? 陆珏护短,护的却不是陆淇這個同父异母的庶妹,而是那個凶狠過后,一见他就委屈地躲他怀裡哭的小丫头。 他的姑娘只能他自己管教,旁的谁都不能插手,陆进廉也休想置喙。 可婉婉身上教陆淇放任婢女婆子们动手過后留下的伤痕,掐的、踢的、打的,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就此罢休。 父子二人当堂对峙,定要陆进廉动用家法严惩陆淇。 最后把陆进廉逼得当众下不来台,一怒之下索性将几個动手的底下人全都赶出了府去,反過来罚陆淇去跪了一晚上祠堂。 那件事,陆进廉后来過了许久到老夫人跟前提及,仍旧拧眉气怒,說自己生了個亲疏不分的“好儿子”。 老夫人沒言语,心下只想: 他哪裡是亲疏不分,他分明是分得太清了! 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陆家這本经,打开来,通篇都写满了“至亲至疏”四個大字。 “那许少爷那边您打算怎么着?”李嬷嬷问。 陆老夫人收回思绪,沉吟道:“先瞧着吧,一面就给人定了罪倒有失偏颇,总归话還沒說到明面上,他家老夫人是個很好的人,结交一遭也不错。” 李嬷嬷点点头,也觉這样稳妥。 现下时辰不早了,陆老夫人临就寝前又想起来,“对了,听闻婉婉今儿在山上伤了脚,教人去說一声,這几日就不用她来請安了,好好歇着吧。” 李嬷嬷应着声,将两侧帐幔放下来,轻着脚步退出了寝间。 * 浮玉居那头在思虑婉婉的终身大事时,婉婉這边却已经安稳进入梦乡,寻周公去了。 兴许是白日裡颠簸半日太過疲乏,以至于她沉沉入睡后,做了個极其清晰、真实,却又很過分奇怪的梦。 她又在骑马,飞快地穿梭在林间,可是這次分明沒有表哥在背后揽着她了,前方葱郁枝叶间不知怎的竟然有一道门,从门裡透出一道大盛到泛白刺眼的光。 “婉儿過来……” 有人在门裡唤她,是表哥的声音,远地好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般。 可表哥怎么会唤她婉儿? 马蹄跨過那道门后,骏马消失了,树林也不见了,婉婉站在一处陌生的院子裡,院子东南角种了一株西府海棠,正将红艳堆满枝头。 “乖婉儿。” 面前有人俯身下来抱起她,是表哥啊。 他怎么年长了许多,但她却忽然变得好小好小,短短的胳膊短短的腿,软绵绵胖乎乎。 婉婉朝他伸出双手,奶声奶气开口,說得竟然是:“……爹爹,抱抱。” 他半点儿都不觉奇怪,還在冲她笑,扬起双臂搂着腋下将她举得高高的,一下一下将她抛到空中。 婉婉开怀大笑起来,然而沒等她的笑声飘扬太久,他就消失不见了。 她从空中猛地坠落下来。 但神奇的是她并沒有摔到地上,而是稳稳落到了一個人怀裡。 仍旧是表哥,他在树荫底下接住了她,她现在长大了些,到他腰间還要再高一点,他的身量却好像比方才单薄了些,变成了少年模样。 他忽然曲起食指不轻不重地在她额头上敲了下,笑說:“再调皮往后就不带你出来玩儿了。”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导航

热门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