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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言 第37节

作者:未知
她這样回答,也算是默认了。 我原本只是有些怀疑,她向来精明,怎么可能犯那样低级的错误,又不签合同,又只派一人去盯“松林流水”,结合這次的事就想试一试她,想不到真的就给我试出来了。 当愤怒到达极致,原来是会觉得荒唐和好笑的。 要是皇甫柔在我面前,我可能還能跟她吵吵,但现在我們相距万裡之遥,我现在完全就是虚空索敌,白费力气。 我单手撑在面前的落地窗上,外头一片阳光明媚,我的心情却是截然相反的阴云密布。 “我們散伙吧。”久久,我平静說道。 “我……” “我会让律师和你谈,包括从你手上买回股份的事。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向律师提,我尽量满足。皇甫,我們好聚好散。”皇甫柔還要說什么,我直接打断她。 话已经說到這份儿上,以她对我的了解,必然知道我主意已定,劝不回我,也就不再劝了。 “好。”她低低說完,挂了电话。 握住手机,我疲惫地靠坐在落地窗前,双眼望着天花板,就這样什么也不想,直直地望着。 不知過了多久,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给摩川拨去电话。 這個時間点他该不会看手机,所以我打的是他屋子裡的座机。电话号码,還是我之前偷偷存下的。 响了有十几秒电话才被接起,那头传来摩川的声音:「哪位?」 将手机用力贴近耳朵,仿佛這样就能离对方更近一点,我打起精神,不想让他听出声音裡的异样:“是我。” 对面有那么几秒一点声音也沒有,片刻后:“有什么事嗎?” 那些愤怒卷土重来,眨眼间化为巨大的委屈,我将五指插进发跟,用力揪扯自己的头发,以期疼痛能分散一点注意力。 “之前說要送你的‘神之羽’,现在沒了,不能送你了,抱歉。”我哑声說道。 “沒了就沒了。”他完全不感兴趣,“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這個嗎?” 我都怀疑他可能连“神之羽”是什么都忘了。 “也是,反正本来就是我硬要送你的。”我苦笑道,“沒事了,再……”想到他可能不想跟我再见,我及时改了口,“挂了。” 我急急挂了电话,下一秒眼泪便顺着面颊落下。 丢开手机,我努力想要将它们憋回去,可怎么也不管用,泪水决堤一样争先恐后从眼眶裡奔逃出来,擦去了還有。 “操!”后脑勺重重磕在玻璃上,我干脆不去管那些眼泪,颓然瘫坐在那裡,時間久了,它们反倒自己就沒了。 江雪寒、摩川、神之羽;亲情、爱情、友情……在意的,我一個都留不住。 這人生,可真够失败的。 第37章 我不厌女,我只厌蠢 皇甫柔带走了工作室大部分人,這些年相较于我,她一直是個更出色的领导者,大家会選擇她我一点不意外。让我意外的是,销售负责人薇薇安竟然沒有跟着走。 十几個岗位要重新招人,以前皇甫柔处理的事现在要我自己处理,我回到海城后就忙得焦头烂额,天天泡在工作室内。 推开楼道消防门,我闷坐了一天,想要抽支烟放松一下,一抬头发现薇薇安也在。 做着精美指甲的手指夹着细长的女士烟,薇薇安见我手裡的烟盒,知道我也是烟友,给我让出了垃圾桶边上的位置。 一起抽烟,总不能什么也不說,那太尴尬了,我就随口扯了一個话题。 “你怎么不一起走?”說实话,我挺好奇的。 薇薇安一愣,举着烟思考了会儿,竟然答得很认真:“你虽然不着调,可你是個好人。皇甫能力强,但我怕哪天她把我卖了我都在给她数钱。” 這真是一张……让人心情复杂的好人卡。 她很快抽完烟,打了声招呼推门就要走,我呼出口白烟,从后面叫住她,又问了一個問題。 “你中文名叫什么?” 薇薇安翻了個白眼:“老大,三年了你才想到要问我這個問題嗎?林薇安啊!”說完推门而出。 我伸出指尖挠了挠脸皮,多少有些尴尬。 工作室创立之初,我出钱,皇甫柔出力,股份七三分,她拿30%。如今散伙,她要把股份退出来,我就必须拿自己钱去回购。 她倒也沒有狮子大开口,与律师敲定的回购价格在合理范围内,就是……這事实在突然,我能动的钱大多前段時間都拿去买宝石了,身边就剩一百万不到,连付她的零头都凑不齐。 我不想动姥姥留给我的那些古董、珠宝、房产之类的,只有卖自己的东西。這些年我囤了不少彩宝,很多涨幅都不止三四倍,全卖了勉强可以凑够钱。 而在我這边紧锣密鼓地找下家回收宝石时,那边皇甫柔发来了见面邀约。 地点在外滩一家口碑不错的牛排馆,露台的位置,正面是江对岸繁华热闹的现代建筑群,周围是承载歷史的万国建筑群。 “你真的不吃点东西嗎?”皇甫柔点完餐,将菜单還给侍应生。 “不了,沒胃口。”我喝了口面前的柠檬水說。 四月的海城十分适合旅游,不冷不热,春意盎然,露台上摆放着各种颜色的角堇和矮牵牛,食客落座于花团锦簇中,合该心情舒畅,胃口大开,我却只觉得膈应。 景色愈美,反衬得我們现在的关系愈加不堪。 “這次约你来,其实是要還你东西。”皇甫柔反身从包裡掏出一只巴掌大的亚克力盒子推到我面前,“這颗尖晶石很完美,但可惜,再像红宝石仍然不是红宝石。谷小姐沒看上,最后从自己過去的珠宝裡拆下来一颗无暇鸽血红红宝石替换上了,這颗就還给你了。” 看着眼前的红色尖晶石,我胸口一阵窒闷。镶嵌主石时,這颗红尖晶是我亲自放上托架的,脑海裡想的全是摩川戴上這條项链的画面,结果精心打造的东西,别人嫌它掉价,转头就给抠了下来。 抓過桌上的盒子,我压着火气道:“還有别的事嗎?” “其实我早有预感我們会渐行渐远。”皇甫柔望着对岸风景,语气有几分惆怅,“你出生富贵,有任性的资本,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自己开心;我家境不好,走到今天都是自己一点点拼出来的,努力往上爬,不過为了获得你生来就有的那些东西。” “我們出发点不同,目的地也不同,终归殊途。” 指尖紧紧抠着手裡的盒子,我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游客,說:“看到下面那些人了嗎?他们可能出发点不同,目的地也不同,這辈子都不会走在同一條路上,但他们会老老实实、安安分分走自己的路,而不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把别的路毁掉让别人无路可走還要假以‘为你好’的名义。” 皇甫柔闻言笑了笑,兴许也觉得這借口太烂太离谱,干脆就不装了:“谷小姐很欣赏我,愿意投钱让我自己开公司。我终于可以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拓宽商业版图,多好?” 所以,我的“神之羽”完全就是她的投名状。 要不是大白天实在不适合饮酒,我真想让侍应生给我开一瓶威士忌過来。 “你只看到我出生富贵,却看不到我爹不要娘不亲,从小沒有父母关怀。你說你家境不好,所有都靠自己拼,我却羡慕你父母双全,有人对你嘘寒问暖。”我凝视皇甫柔,哂笑道,“如果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自己开心就好,又何必与你好聚好散?” 皇甫柔脸上表情转淡,一时无言,半晌垂下眼睫,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也沒指望光靠我三言两语就能让她幡然悔悟,直接椅子退开,站起身道:“我如果要跟你闹得鱼死網破,不是沒有办法。你要是還讲一点朋友情谊,就去把‘松林流水’的事给我說清楚。之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互不相干。”說完,我带着宝石盒子大步离开。 隔天,皇甫柔的個人聲明被po到了網上。 聲明裡,她详细說明了当初是如何与杭嘉菲還有《mima》主编三人一同合谋骗借“松林流水”的经過。 杭嘉菲一心想要借戴“松林流水”,知道《mima》主编与皇甫柔是多年好友后,便撺掇对方去說服皇甫柔演一场《罗生门》。 【他问你就說合同来不及签,到时戴都戴了,杂志也拍了,他還能怎么样?】 【小菲就戴着拍個杂志,又不会弄坏了,他臭清高什么呀?】 【闹大了也不怕,让他见识下粉圈的可怕。】 其中,皇甫柔還附了一张她与《mima》主编、杭嘉菲经纪人三個人的聊天截图,为证明沒有p图,甚至在评论区放了高清动图,堪称铁证如山。 最后,她真挚地向我道歉,并表明自己已经从我的工作室引咎辞职,之所以站出来发声,是因为良心過不去。 網络上的风向,变得比盛行西风带還快,今天可以骂你,明天就能捧你。 此聲明一出,舆论一片哗然,我前几天口碑才刚刚好转,但也有不少骂的,這一下直接就给我从“施暴者”干到了“受害者”,多了不少为我說话的声音。 【那些之前骂by還攻击人家性向的来给人家磕头道歉啊,怎么装哑巴了?】 【到底谁厌女啊?动不动以维护女性权益之名挑起事端的人才是女权道路上的绊脚石好吧。】 【除了吵架乱扣帽子這些人到底为女性群体做了什么啊?人家好歹做慈善山区女童也是受益的,這些人有捐過一百块嗎?】 今天为了利益跟你做朋友,明天为了更大的利益就可以背叛你,我到今天才算真正看清了皇甫柔。 柏齐峰說不定会喜歡她,两人真是好像。 “老大,我們官博要不要转发啊?”人手不够,林薇安身兼数职,现在工作室的官方微博也是她在管理运营。 我站在她身后,双手环胸,闻言道:“当然了,转吧。” “转发內容呢?還是直接转?” 我冷笑着道:“以我的名义转发,就說……” 【老大:我不厌女,我只厌蠢。】 孙曼曼的学分早已修够,一周大半時間都不用去学校,避免五一撞上出游大部队,便与我商量提前三天出发去厝岩崧。 我快被工作压得喘不過气,能早些出去透口气求之不得,忙不迭就答应了。 从上飞机到下飞机,再到一路颠簸坐车进厝岩崧,可能是第一次出远门,孙曼曼异常兴奋,一路都和她朋友叽叽喳喳聊個沒完。 “你少說点话,当心缺氧。”我坐在越野车前排,望了眼后头,提醒道。 孙曼曼扑到椅背上,笑嘻嘻道:“我在跟梁暮說你網上和人吵架的事呢,她說她刷到過,但一個都不认识,就沒有過脑,谁知道竟然是我哥哥。” 我有些哭笑不得:“吵架有什么好科普的?” “他们竟然說你厌女耶。哥,你听他们這么說你是不是觉得像個笑话?反正我听到的时候觉得好好笑。” 我确实沒往心裡去,但這件事已经到好笑的程度了嗎? “你笑什么?” “因为……”孙曼曼斟酌片刻,道,“因为我觉得你不厌女,你喜歡女孩子,你是厌男,還有点恐同。” 我震惊不已,三观都受到了冲击:“我同性恋我厌男?我恐同?我喜歡女孩子??” “喜歡也可以是对我這样的喜歡嘛,我心理学专业的,哥,你信我。”孙曼曼跟個神棍一样忽悠我,“既然可以喜歡同性,为什么不可以厌恶同性你說是不是?那既然男人可以讨厌男人,那同性恋为什么不能讨厌同性恋呢?我以前问過你的,为什么不谈恋爱,還想把我同学介绍给你,他可喜歡你了,但你說男同太可怕了,让我别跟那個同学走太近,你是不是這么說過?” 好像是有這事,两三年前吧,孙曼曼忽然就說要给我介绍個男大学生,還给我发了照片,我一看,跟明卓同款的阴柔美少年,一下子就应激了,让她离那些男同远一点,当心被带坏。 “你不懂,你還太小,男人啊……”我摇了摇头,不想脏了她的耳。 “今天是层禄族的大节日,叫什么‘鹿王寿诞’的,不知道我們赶不赶得上。”梁暮查阅着手机插话道。 “师傅,‘鹿王寿诞’是什么你知道嗎?有啥热闹可以凑啊?”孙曼曼自来熟地又扑到司机的椅背后。 师傅是两個小姑娘从網上找的接送机司机,是山南当地的夏人,之前介绍了厝岩崧不少好玩好看的地方,有问必答,为人颇为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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