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楚大少爷看不起他那個同父异母的弟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不過本着做哥哥的原则,也为了在他父亲眼裡留下個好形象,他从来不打不骂他弟弟楚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楚正做什么他都是一副不管不问的态度,若是有事求着他了,他也好心好意的帮着给办了。但是他心裡,始终对楚正都亲不起来。
“楚易,這次的事情你弟弟吓得不轻,我让他就暂时别去学校了,在家裡呆一段日子,你這個周末抽空带他去看一看心理医生吧。”楚广敬叹了口气,给楚正夹了几块鸡肉,安抚道:“多吃点,别老是去想,過段日子就忘了。”
楚正麻木的点点头,脑子裡满是以前的哥们章岭那被割成数块的肢体,黑乌色已经凝固了的粘黏在截面的血迹,像是一块块膨胀大了的棉花,塞满了他整個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看着碗裡的鸡肉,好像变成了那些人体肉块,肉块之上又长出章岭笑呵呵的脸庞。
“哇。”楚正推开椅子,狂奔向卫生间,扶着马桶就开始吐。
楚易扯着嗓子喊道:“沒事吧?”
楚正干呕了好一会儿,才脸色煞白的走了出来,摇摇头,饭也不吃了,窝到沙发上不停的换着电视频道。
“他都這样了,還去看心理医生,一遍一遍的让他想情况不是更糟糕,我說就让他去学校,多约点朋友出来玩玩,過不了多久也就忘了。”楚易砸了砸嘴,又塞了一块鸡肉进嘴,那青椒鸡块做得不错,他最喜歡吃的。
“還是去看一看吧。你弟弟這事你多费点心,公司裡面的事情放下一段時間也不着急。”
楚易点点头,差不多一月前Z大发生了一起分尸截肢杀人案,被害者正是楚正的哥们兼室友章岭。凶手用利器将被害者捅死,然后分尸成二十多块用油布包着装在盒子裡放在被害者寝室门口,首先打开那盒子看的就是楚正。
当然這件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但是楚易始终觉得,不就是几块死肉嗎?犯得着一個月了還茶饭不思的,神经厌厌的嗎?他把這其中的本质归因于他弟弟楚正性格上的窝囊与软弱。
楚易点了一根烟,一屁股坐到楚正身边,夺過去遥控板,停在新闻频道,“明天去吧,明天周六我有空。在哪裡?”
楚广敬见他又在吸烟,咳了一声道:“少抽点。我這裡留着张他的名片,你看看吧。”
楚易接過那名片,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道:“秦睿?世景中心1405号。谁介绍的?”
“你严叔叔托人找来的,說是不错。”
严青州是個厉害人物,人脉網很广也很深,是他介绍的话,楚易還是比较放心的。他看着楚正缩成一团窝在沙发角落裡,实在觉得有些碍眼,便拍拍他道:“要是不舒服就上床去睡觉吧,乖,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
楚正掰着脚趾,就是陷在沙发裡不动,過了好久,才道:“哥,我有点怕。一睡就做噩梦。”
楚易看了眼一脸忧虑的楚广敬,猛的吸了几口烟,抽出来用力杵在烟灰缸裡,道:“走吧,我陪你,沒啥好怕的。”
楚正听他這么說,才乖乖的起身往卧室走去。
第二天一早,楚易就把楚正叫了起来,昨天晚上楚正基本上折腾了一晚上,常常是過不久就又被惊醒了,搞得楚易也沒睡好。
世景中心位于市区中心地段,很醒目,楚易带着楚正上了14楼,寻着指示牌找到了那家叫南华国际心理咨询机构,诊所裡面布置很空旷简洁,前台坐着三個长相标致的女孩子,看到他们进来了,便立刻出声问道:“先生你好,請问你们有预约嗎?”
“沒有,朋友介绍来的。”
其中一個女孩子倒了两杯茶,端来一小盘子糖果,微笑道:“請你们先做一個登记吧,我們這裡需要提前预约。”
說着她拿出一支笔和两张登记表递给楚易。
楚易沒接那表格,他可不愿意花费時間等什么预约,“我找秦睿,你直接给他說一下吧。”
接待的女孩子還很年轻,而楚易穿着极佳,肩宽臀窄,衣服相当服帖,鞋子也是一尘不染,他說话气势较足,让人不敢拒绝。那女孩子愣了半刻,收回那表格,道:“我打电话问问,請你们稍等。請问两位贵姓。”
“姓楚。”
前台电话裡說了几句,很快就领着楚易两人进了另一间屋子。這件屋子很大,不過房间色调非常温暖,像是进了某家人的起居室,又或者书房,看起来不像是办公的地方。
红木的办公桌后坐着一個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身材高大,穿着一件灰色的针织外衣,梳着大背头,大概是因为长相十分有吸引力的缘故,即便是古板的大背头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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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也不過将他温文尔雅的气质凸显得更加深入人心罢了。
他的目光在楚易身上逗留了片刻,很快就转向了楚正,温声道:“别紧张,坐吧。”
对着办公桌的是一张两人坐的沙发,沙发很软,软的像是有温度一般。
秦睿十指相对,双臂撑在桌面上,他那张办公桌上堆了许多书籍和文件,虽然分门别类一样一样的整列的十分整齐,却仍然显得有些拥挤。他的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审视着楚正,如同将他的外皮一点点剥开一般。
楚正冷颤一下,抓紧了他哥的裤边。
楚易皱了皱眉,开口道:“秦医生,我弟弟是之前Z大凶杀案被害者的室友,也算是半個当事人,他揭开那盒子看了那些尸块之后就一直噩梦连连,摆脱不了阴影,這都差不多一個来月了,情况也沒什么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秦睿点点头,道:“我知道,突然见到那种场面,产生阴影是很正常的。”他說话不快不慢,好像每個字之间的停顿快慢都差不多,“严叔叔之前已经和我提過了,具体的情况我和你弟弟直接沟通就行了,现在10点整,你12点再過来接他就行了。”
楚正看着他哥,那表情是极不愿他离开的。楚易虽然对他弟弟這种略显胆怯惧怕的情绪不太上心,但是他也不觉得第一次便把楚正留在這裡是可行的,這個心理咨询师到底是唬弄人的,還是确实有几分本事,他至少得留下来听一听,掂量掂量,如果是他觉得這人不行,那么也沒必要留下来浪费時間。
如果对方是個上了点年纪的人,恐怕楚易也不会留這個心眼,但是对方实在是非常的年轻,這一点让楚易觉得不是很可靠。
他笑了笑,道:“我也沒什么事,在這裡等着吧,你们谈你们的。那事之后我弟弟行事比较怯,离不得我身边。”
秦睿交合其双掌,道:“不行,你在這裡是沒办法让我帮他全心全意配合我的指导的。”
秦睿的语调很平稳,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可是這话却极端的独断,沒有任何可以周旋的余地。
楚易不是個冲动的人,但凭他楚大少的身份,也鲜少有人用這样的强硬的措辞与他說话,平时他大概不会放在心上,不過昨夜沒睡好,加上楚正又是一脸愁色,那秦睿的话自然就让他不受用。
他扬了扬眉道,“秦医生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留在這裡陪着我弟弟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說了不会妨碍你们,你们相谈什么都无所谓。”
话一出口,楚易就觉得有点過,毕竟還是他们找上门来請别人帮忙,他一句话给顶回去了,心裡爽了,指不定那秦睿一火,這事就黄了。不過话已出口,楚易也拉不下脸收回来,心裡想,大不了不找這人了,他楚易自己去找個更好的给他弟不就结了。
于是楚易更加不看那秦睿脸色,径直走到房间另一边的长沙发上坐了下来,又找了本杂志有模有样的看了起来。
秦睿并沒有表露出任何不愉快的意思,反而微微一笑,对楚正道:“不用紧张,你好多天沒睡過好觉了吧?”
楚易的目光停留在杂志的彩页上,耳朵却听着秦睿与楚正之间慢吞吞的对话,一开始聊的都是家长裡短,秦睿占主动,后来就陆陆续续的将话题转移到楚正与章岭的关系上来了,楚正的话也慢慢多了起来。
楚易之前沒睡好,這会儿听着楚正讲他与章岭之间的那些過往,就仿佛在听和尚念经一般,又臭又长,他很快就侧着身子瞌睡起来。
也许是他這段日子因为公司几個大项目的問題比较劳累,很快就传出那种较轻微的呼噜声。
楚正往楚易的方向瞟了一眼,面色十分尴尬。秦睿安抚似地笑笑,起身绕過办公桌向楚易走過来。
他一站起来,楚正才发现這個人身材十分高大,给人相当的压迫感,刚才只觉得是修长的手指,现在看来却被赋予了爆发般的力气,楚正脑子裡又闪過那些残缺的尸块,他想象着那双手捏住那些尸块,用力一握,便溅了他满脸的血肉。
楚正脸一白,哇的一声又干呕起来。
楚易被他的声音一惊,立刻醒了過来,他一睁眼便看见站在他身旁注视着他的秦睿,对方的眼神是他沒有见過的光滑锋利,他眼皮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后一扬,道:“秦医生,我弟弟是又出什么状况了?”
“沒有。最近降温了,你睡在這裡容易感冒,如果实在困了,我让小张给你拿條毛毯进来盖盖吧。”
楚易干笑了两声,要說他看人還是有几分眼力的,不過秦睿显然不属于他能看明白的范围,难道真的是脾气太好?
“不用了,不用了,你们继续,我下楼去买包烟。”楚易說完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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