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她感受着他氣息,他汲取着她氣息,捱得太近了,身體似發生碰撞,體溫相抵,混爲一體。
賀歲安撫過祁不硯的藍色蝴蝶,他吻她的小彩蝶,他們此刻擁有的蝴蝶都是因對方而生,對方而逐漸變得鮮豔、璀璨、綺麗。
滴答滴答,外間落着雪,房內落着微溫的雨,淋過賀歲安。
雪落無聲,雨落聲。
蝴蝶欲振翅而飛。
她沒看蝴蝶,也不管它們發生什麼變,將祁不硯抱得緊,像是被雨刺激了,想索求屬於他的溫暖,祁不硯也摟住她。
夜深了,積雪壓彎院花枝,他們相擁而眠,在大冷天裏互相取暖着,雖然說怕冷的只賀歲安,但祁不硯也貪戀着她的溫度。
睡半夜,祁不硯醒了。
他聽賀歲安在說話。
賀歲安縮成了小小一團,左手揪着被褥,右手揪着祁不硯的袖擺,不知她現在夢了什麼,皺着眉頭,不發出點聲音。
祁不硯擡手壓上賀歲安的眉頭,撫平了,她又皺,他叫了她一聲:“賀歲安。”
她深陷睡夢,沒反應。
祁不硯半撐身子,還想叫醒她,卻在此聽清了賀歲安說的話,他的手頓在半空,她夢囈道:“爸爸、媽媽,我想你們。”
賀歲安口的爸爸媽媽,是父母的意思,她同祁不硯說過,他不太懂常人的,也就不懂賀歲安對父母的依戀,乃至不解。
爲祁不硯從小大對父母這個詞的認知是冷漠、無感的。
祁舒視他爲無物。
邊以忱一直想殺了他。
父母很重麼,在祁不硯眼裏,他們跟普通人無異,可賀歲安卻跟他完全不一樣,他能感受得她想她的父母,想她的父母。
祁不硯無表,用蒼白的指尖緩慢地劃過賀歲安的五官。
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
死也不會放手。
祁不硯剛想此處,賀歲安撞入了他懷裏。她粉嫩的臉頰蹭着他,無意識地低喃:“祁不硯。”
祁不硯垂了垂眼,五指微微攏,又鬆開,指腹重新落在賀歲安皮膚上,懷裏的賀歲安用臉蹭完他,又用腦袋蹭他,毛絨絨的。
他睜着眼,看了她一夜。
翌日一早,賀歲安於辰初醒了,天還只是矇矇亮。
沒想的是祁不硯比她得早,他在冷天穿得也不,一年四季穿的都是僅內外兩層的靛青色衣衫,繫着會散發涼意的銀飾。
他站在只打開半條縫的窗前,長身玉立,蹀躞帶微鬆地束着窄腰,垂身側的手拿骨笛,靛青色的穗子晃來晃去,終停下。
賀歲安穿鞋下牀。
祁不硯聽覺靈敏,合上窗戶的那道小縫隙,轉身看她。
賀歲安穿鞋就走向他。
祁不硯彎了彎眼,似很樂意她一牀就來找他。
賀歲安腦子還點剛睡醒的迷迷糊糊,一祁不硯,就不由自主走向他了。她走他前,揉着眼問現在是什麼辰。
“剛辰。”祁不硯捻過賀歲安微微翹的小碎髮。
她哦了聲。
那是候洗漱了。
他們昨天跟蘇央約今天的辰不再是午,而是辰過後的巳一刻,賀歲安打了個哈欠,用被炭火溫過的清水漱口洗臉。
她回頭看,祁不硯站在了鏡子前,桌子上是他拿出來的新絲絛,這是給她編辮子的意思。
賀歲安擦掉頰邊的晶瑩水珠,屁顛屁顛地過去。
她洗過的臉透白泛粉。
昨晚弄出來的彩蝶雖然還在,但這次沒浮現在臉上,僅在鎖骨、肩背、腰側、腿腳等地。
祁不硯想親賀歲安,他直說了:我想親你。?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賀歲安聽祁不硯說想親自己,卻沒下一步動作,她像能猜了他的意思,壓掉羞澀之意,踮腳,將白淨的臉蛋湊過去。
下一秒,溫熱的觸感落在賀歲安側臉上,他似乎還抿了抿,賀歲安的皮膚以肉眼可的速度變紅。祁不硯離開,捏她的紅耳垂。
賀歲安扯他的細辮子:“你快點給我編辮子。”
“。”
祁不硯攏過她的長髮。
賀歲安看鏡子,目光原是放在自己慢慢成形的辮子,後轉移祁不硯身上,他擡手給她編髮,手腕外側那塊骨頭突分明。
他很認真地給她編髮。
而賀歲安很認真地看他。
自從他們說開了這場雪可能會讓她回去的事後,祁不硯就不再詢問她相關的問題,也沒叫她許下諾言說永遠不會離開他。
是爲他知道她也在這場雪處於被動狀態,根本沒許下諾言的能力?不過她也確實沒。
她是沒選擇的權利的。
就如道雷劈下,你不知道它會落在何處,劈向誰,也避不開,等它劈落的候才能得知。
賀歲安心裏又難受了。
是這,祁不硯忽問:“賀歲安,你想離開我麼?”
不是問賀歲安會不會離開他,而是問她想不想離開他。前,賀歲安是肯定回答不出來的,後,卻是她能回答出來的。
祁不硯把賀歲安的長髮分成幾縷,指間壓過它們,又挑它們,交叉疊在一,編成辮。他一邊編着發,一邊等待着她的答案。
賀歲安望着祁不硯的側臉,道:“我,不想。”
像她不想離開父母那樣。
賀歲安低下頭。
不想,不代表不會。祁不硯眨眼,可他的就是賀歲安親口回答的不想。
他綁她的髮梢,鬆開絲絛,脣角始終掛着笑,卻道:“賀歲安,你也幫我編一次發吧。”
“我?”她擡頭。
祁不硯放一把檀木梳賀歲安掌心:“對,你幫我。”
賀歲安以前也不是沒試着幫他編過頭髮,但真的不堪入目:“我編得不,會很醜的。”
祁不硯沒改變主意:“可我想你幫我呢。”
“那我盡力編點。”
賀歲安拿檀木梳給他梳髮,高出她不少的祁不硯坐在了賀歲安身前的椅子,方她動作。
祁不硯的長髮很柔順,不會打結的況出現,賀歲安梳得很順暢,檀木梳散發着淡淡的檀香,似能隨着梳髮融他墨黑髮間。
賀歲安發誓,她從來沒這麼仔細給人編過頭髮。
連給她自己編的也沒。
一刻鐘後,賀歲安看了看手編得歪歪扭扭的辮子,自我懊惱:“你看,我還是沒編。”
她建議道:“不然還是我幫你解開,你自己再編過吧,還沒蘇姐姐他們約定的辰,還些間,應該來得及的。”
“不用了,就這樣吧。”祁不硯緩緩站了來。
賀歲安也不勉強他。
“吧。”
祁不硯又彎下腰,衣衫銀飾在賀歲安眼前晃,醒目得很。他指她編成的數條細辮子,笑着提醒:“你忘記給我係銀飾了。”
賀歲安忙哦哦哦了幾聲,伸手去桌子拿祁不硯的銀飾。
“你的。”
她一間沒反應過來,呆呆的:“你我的?”
少年歪了下頭,碰賀歲安發間的鈴鐺小銀飾,碰一碰叮噹響了:“沒錯,我你的。”
賀歲安拿自己的給祁不硯,這套鈴鐺小銀飾是他在大婚送給她,全刻着歲字,賀歲安如今戴發上的也是這套鈴鐺小銀飾。
她給他繫上,不須臾弄了:“可以了。”
祁不硯拿自己辮子髮梢的鈴鐺小銀飾看,極慢地摩挲過上刻的歲字,沒再提別的求。
他們喫點昨天買回來的糕點和熱茶就出房間了。
蘇央幾人依然是提早。
沈鶴一臉沒睡的表,像是一大早被人叫醒,精神不濟;鍾空、鍾幻如容貌相同的守門神,一左一右地守在門旁。
蘇央抱臂在前廳裏踱步,思緒不知遊了何處。
遮着眼的賀歲安走大廳,守門的鐘空、鍾幻這對雙生子心靈相通般,在他們走來後關門,對蘇央道:“郡主,他們來了。”
賀歲安解開綢帶看他們。
蘇央望着賀歲安、祁不硯二人,心些沉重。
他們剛成婚沒幾日,明天就是劉衍行動的日子了,危險定是的。蘇央可以置身死於度外,卻不想才十幾歲的祁不硯丟了性命。
先不說他還年輕,人生纔開始,就說賀歲安,祁不硯是她的小夫君,他若出事,她又當如何。
願只願明天一切順利。
他們都安然無恙。
蘇央拿出快翻舊了的長安地圖:“我想劉衍會在迎親隊伍出城門再命令靈蠱人行動,爲他不會想傷害長安的無辜百姓。”
賀歲安順着她的話看長安地圖上的城門口:“所以蘇姐姐你是計劃帶人潛伏城門外?”
旁邊的沈鶴一掃睏倦,摸着下巴,斂聲屏氣地聽。
蘇央說是。
她道:“城內人來人往,藏不了那麼人⒔『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正劉衍不能傷害無辜百姓的顧慮。明天,我會提前一個辰帶人城門外。”
賀歲安忽地又舉手,上學上了這麼年,她舉手回答問題或表示自己話說都成習慣了,而會不自覺做出這個動作。
祁不硯單手撐臉,看她舉來的手,指尖纖細,掌心很小。
蘇央:“你說。”
賀歲安說的事是關於蔣雪晚和蔣鬆微的,她原封不動地說了遍昨晚發生過的事,連謝溫嶠也沒漏掉,儘管他沒參與來。
蘇央緊繃的神經微鬆。
蔣雪晚、蔣鬆微的加入,能緩解他們缺可信之人的現狀。
她表示知道了。
蘇央安排沈鶴,和自己的貼身侍衛鍾空、鍾幻三人在城門口守着,以防出現變故,等她帶人過來藏後,再跟他們匯合。
至於祁不硯。
他先宮門看迎親隊伍何出發,只他們一出發發信號,讓藏匿於長安主街的蔣雪晚做換走馬車裏的公主的準備。
蔣鬆微則潛入迎親隊伍,助蔣雪晚成功換走公主,他負責將公主帶離,能帶回皇宮。
蘇央對賀歲安沒安排,她就沒想過賀歲安會去。
大致計劃就是如此。
她問他們是否還疑問。
賀歲安沒想不妥之處,祁不硯也很少對蘇央所說的計劃發表意,不知是認可了,還是他徹頭徹尾就沒在乎過半分。
他與他們合作,是爲賀歲安想;昨晚去找蔣雪晚,讓他們參與來,也是爲賀歲安想。
其實做不做這些事。
對他來說,意義都不大。
原是祁不硯和賀歲安在明天一道死去,當然,先殺了劉衍,他可不想在自己死後被劉衍帶走取血,跟賀歲安分離。
賀歲安今早也回答他了,她也不想離開他的,不是麼。祁不硯垂眸看髮梢的鈴鐺小銀飾,刻歲字的那一正迎上他的目光。
真看。
他戴着它死。!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