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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劈挂拳、梨花枪

作者:未知
桌上摆着几盘小菜,還有一碗炒鸡蛋,着诱人的香味。 王斗前面摆着一大碗热腾腾的白面條子,上面撒上一些翠绿的葱花,真是香味扑鼻。這是這些時間裡王家最丰盛的一餐了。 不過看看自己面前的白面條子,再看看钟氏与谢秀娘那边却是就着小菜吃黑面蒸馍,看二人神情都很安静,似乎让王斗吃得好是理所当然的事。 王斗站起身来道:“回来时吃得挺饱的,娘,這么大碗面我怎么吃得完?帮忙一起吃点吧。” 拿了两個碗過来,将手中的面分别挑了一大把到两個碗上,递给了钟氏与谢秀娘二人。 谢秀娘很高兴,接過轻声說道:“谢谢哥。” 钟氏笑了笑,不說什么,将碗接了過来。 一家人就着鸡蛋蔬菜高高兴兴地吃起来。 钟氏想起什么,对谢秀娘道:“秀儿,听說亲家母這些時間挺不容易的,改日你带上几升白面,再拿上一匹布回去,都是一家人,能帮就帮一点。” 谢秀娘高兴地道:“谢谢娘。” 虽說现在王家己经很穷了,不過谢秀娘的家却是更穷,她家父母一共生养了八個孩子,不過早在几年前便有两個弟弟饿死了,還有一個哥哥,两個姐姐也都送人,现在他们家每日是靠糠菜過日,比起他们,倒是现在的王家算是大财主了,至少现在還可以吃上白面。 谢秀娘可以想象到时回娘家的风光,在保安州這個地方,如果走亲访友,用竹篮子装上几升白面,加上一些糖品,還有一匹布,己经是非常昂贵的礼物了,足以引起旁人的羡慕。 而钟氏也是個要强的人,自己家都困难了,還想着帮助别人。平日她与谢秀娘二人在家都是穿着补丁的衣裳,不過出门时,一定要换上上好的衣裳,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看轻现在的王家。 三人谈着话,不過王斗多是听着。钟氏叹道:“前几日去州城,這粮米又涨价了,粟米一斗要八钱,连谷糠都要一斗一钱,看到很多人家买不起粮,一些男妇就饿死在路旁。” 谢秀娘也是在旁道:“是啊,现在我們庄内的猪肉一斤要二百多文,一個鸭蛋都要二十文钱呢。” 王斗心中暗叹,保安州是富饶之地,水利相对充沛,干旱相比其它地方较轻,目前這個物价還算好的,依他对歷史的了解,到了崇祯十六年,就算在江南之地,物价也涨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一斗米要二两银子,甚至最后涨到了六两,一枚鸭蛋要三十文钱,一只鸡一千多文,而一個小厮妇女不過钱一千二,乱世中人命之贱,百姓之难可见一斑。 钟氏与谢秀娘說起各种传言,钟氏不住叹息,同时庆幸自家還有吃的,百姓总是知足的,只要還有一口饭吃,便会心裡满足。 吃完饭后,谢秀娘去涮碗,王母看着她瘦小的身影道:“這孩子倒也勤快,就是身子骨弱了些,怕是到时生养困难啊。” 谢秀娘从小在王家生长,与别的农家妇人一样,有着传统俭朴,干活勤快的优点,田地内的耕种割禾,家内的砍柴割草,烧茶煮饭,洗衣养猪等事,她都是尽心在做,這点上王母是满意的。 不過她认为谢秀娘身体不是很好,特别是胸小臀瘦,這让她有些不满。在她看来,女子胸部饱满,将来孩子才有充足的奶水,臀部大,生产才容易,胸小臀瘦這就糟了。 其实古时女子以胸大臀肥为美,娶亲多看女方身材而不是脸蛋這是有道理的,古时小孩夭折率高,养大不易,王母曾生养過五個孩子,不過大多夭折了,只余王斗一根独苗,所以看到谢秀娘這個情形,王母不免担心。 不過话是這样說,她平日待谢秀娘還是不错的,乡间媳妇谈起都是羡慕,认为谢秀娘找到一個好婆家,這点上,谢秀娘内心也是明白的。 王斗道:“有可能的话,還是要多给她补补。” 钟氏点了点头,却又叹了口气。 晚饭后,母亲钟氏又在机房织布,王斗则是在房中就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仔细看着两本书,戚爷爷所著的《纪效新書》与《练兵实纪》,两本书虽在嘉靖年出版,却不是普通人家所能随便可到的。先祖王虎也是在机缘巧合下才收藏到一套,一直作为传家宝一代代传下来。 王家虽是军人家庭出身,却也算是耕读传家,当年王斗小的时候,爷爷王挺就手把手地教他识字,不過以前的王斗对兵书不感兴趣,眼下的王斗自然是获如珍宝了。 看了一会,谢秀娘端着一盘热水进来,低下身子为王斗洗脚。王斗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谢秀娘仰着脸向王斗笑了笑。灯光下,可以看到她脸上那种不正常的苍白,王斗心下忧虑,這不会是什么病吧,等以后有條件了要找個医生给她看看。 洗好后,谢秀娘将水端了出去,又到院中去整理农具肥料。 隔壁房中母亲织布的声音不断传来,王斗沒有了看书的心情,在屋内来回徘徊起来。 …… 第二天天微亮,王斗就起来了,他拿着自己的长枪走到了后院,這裡有几块菜地,此外還有一個水井。近年辛庄内越来越多的水井干涸,只有王家后院這口水井仍是水量充沛,而且水质清洌,让许多庄人嫉妒。 這世界的空气比后世好太多了,一股清新的风吹来,让王斗精神一振。 他脱去上衣,打了一套拳,虎虎生风,刚猛有力,打到劲处,全身的肌肉如一块块岩石般纠起。這拳叫“劈挂拳”,乃是戚家军中流行的拳法,当年戚爷爷曾在《纪效新書》拳经一卷中着重点出,用于实战最是犀利。 打完整套拳,王斗上身己是汗水淋漓,身上的肌肉更是油光水滑,他仍不罢休,取過自己的长枪,又摆了一個起手式。 杨氏梨花枪,起于宋代,戚爷爷曾赞其打遍天下无敌手,并广泛推广于军中。 拿枪、拦枪、颠枪、捉枪、橹枪……枪如游龙,王斗目光专注,這個身体的技艺,是他与家人在乱世中生存的最大保障,自来到這個世界,认清周边的环境后,他每日便是勤练不休。 一直到谢秀娘进来,并叫他吃早饭,王斗才停下手。 早餐是黑面烤饼,再配上一大碗清汤,味道当然沒有昨晚的白面好,不過胜在量大,毕竟从今天开始便要干重农活了,不吃饱不行。 吃饭时谈起今日的农活問題,秋播要翻地,不過王家的耕牛早就卖了,眼下他家的二十几亩地,也养不起牛,只得向裡长姜安租牛,为了抢农时,還需要两头牛拉犁,這样翻地度才快。這租金不是笔小数目,姜安這家伙竟然不收银钱,而坚持要用白面去换取租金。 還有家内的铁犁也在几年前被鞑子抢走了,這些年一直拿不出钱来购置新犁具,也要去租。几笔租金算下来让钟氏大为心痛,她曾考虑過不用牛和犁,代为家人用刨子刨地,被王斗否决了,累死不說,還不知道要刨到哪一年。 耕牛与犁具的租用钟氏早与裡长姜安谈妥了,饭后王斗便随母亲到姜家去,姜安却是不在,說是到州城去了,只有家人在。取了耕牛与犁具,王斗背犁赶牛,钟氏背着麦种,谢秀娘背着两框粪肥紧随母子二人出门,为了积這些粪肥,她可足足捡了一年的粪。 眼下天色還早,不過主街小巷上己不断出现出庄劳作的人们,见到钟氏,“四婶早啊!”等招呼声不时响起,相比王斗,钟氏在辛庄内的人缘名声都不错。 也有一些人看到钟氏身后的王斗,下意识便想取笑他,不過看到王斗冷淡的样子,肚子裡的话又都缩了回去,暗暗纳闷這個王大傻子這些时日有些怪怪的。 快出庄门时,一個少女从三人身旁匆匆而過,不时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少女高昂着头,似乎不屑旁人的议论,不過苍白的脸色,還有眼中的那丝惶恐却透露了她内心的软弱与不安。 谢秀娘在王斗身后轻轻說了句:“许姐姐真可怜……” 這少女便是昨日差点撞到王斗的那女子,王斗知道她叫许月娥,是庄内甲许宽的女儿,年在十八,在庄内算是颇有姿色,本己快与人完婚,不過這一切都在上個月结束了。 七月二十三日后金军攻陷保安州城,大军分掠保安各地,许月娥来不及退回庄内,被后金兵掳去,两日后有幸逃回。不過庄人都在议论,說是被鞑子掠去,哪還有幸免的?肯定是被糟蹋了。 流言蜚语下,男方很快過来要求退婚,情愿连聘礼也不要,她父许宽自然是大怒,他在庄内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受得人這种羞辱?整日便在家骂许月娥丢人现眼,为什么不去死。乡人的冷眼与非议让這個曾经骄傲的女子很快憔悴下来,不過在外人面前,她的头却似乎昂得更高了。 听到身旁不时传来的风语冷语,王斗哼了一声,道:“男人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小,反迁怒于一個弱女子,算什么东西。” 听到王斗的话,身后的谢秀娘睁大眼睛不是很明白,钟氏却是赞许地回头看了王斗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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