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杀良冒功? 作者:未知 刘钧跟李春江這种书生不同,两世为人,特别是前世退伍之后那些年的打拼,让他真正明白了世间的种种。其中有一项很深刻的领会就是不能吃独食,尤其是当你实力不强的时候。 這次的剿匪,能一战击杀三十多個贼人,生擒十余個,并把匪首**子击毙,已经非常了得了。仅凭這個,他们九头鸟就完全能一炮打响。可他们也必须点到为止,不說继续进攻贼窝可能会有很大的损伤,就算沒损失,刘钧也不能让李春江再带人打過去了。 林家寨被屠寨,這使得事情性质迅速上升,這不再是几個盗贼的小打小闹,而是一起性质相当恶劣的事情,甚至最后会捅到湖广三司,甚至是巡抚那裡去。這对于麻城知县、对于黄州卫所官兵,甚至是黄州府乃至于分守、分巡、兵备几個道台衙门来說,都是一件极坏的事情。 出了問題,就得解决。 最好的补救方法自然是立马将贼人剿灭,以功赎罪。因此,歧亭的贼窝无论如何九头鸟马队也打不得了,打了,不是有功,而是坏事。這個剿灭贼人的功劳,必须得由麻城县,甚至是黄州府黄州卫亲自剿灭,起码也是他们指挥和带着剿灭。 “公辑,我意思是我們两個立即骑马去沈庄,把今晚的战果,還有审讯得知的贼窝情报禀报梅公。” “不同时向县裡禀报嗎?” “不,我們禀报梅公,然后由梅公通知陆知县。”刘钧特意强调到。直接越過梅之焕报告知县,那么就会让梅之焕处于一個尴尬的境地之中。而如果先报告梅之焕,再加梅之焕通知县衙,那情况就完全不同。 這样一来,他们的這次战斗可以算是梅之焕指挥下取得的胜利。虽然乡团沒能预防惨案发生,但他们却第一時間剿灭了那伙贼人,并第一時間查出了贼窝。如此一来,梅之焕和保生堡乡团就能处于一個比较有利的地位。 等梅之焕通知了县衙,县衙再报告知府,那么知县也可以算是反击迅速。总之,简简单单一個通知顺序,结果却会是大不一样。 “要不我們先走,队伍随后起程返回女王城?” “不回女王城了,让大家就這样直接去县城。” 简单交待一番后,刘钧和李春江下山上马,带了小队家丁便开始连夜向沈庄赶去。 沈庄,保生堡乡团驻地。 虽然是大半夜,可堡中却一片灯火明亮,亮如白昼。发生了這样大的事情,整個乡团都已经动员起来,夜不收和马队分支数支全都派了出去,四处寻找贼人的踪迹。 而正兵营、游兵营、炮队也都收到命令,全都向保生堡集结,整装待发。保生堡内外,到处都是一队队的乡勇,這一次,梅之焕是彻底的怒了。 這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是可忍孰不可忍? “报告,太平乡大队已经奉命赶到。” “报告,龟山乡勇队奉命赶到!” ..... 一支支的乡勇赶来,保生堡成了一個巨大的军营,人嘶马叫。 “可有贼人踪迹?”梅之焕今天也破例穿上了朱漆山文甲,头上戴着凤翅兜鍪,腰悬宝剑,在地圖前走来走去,身上的铁甲锵锵作响。 “夜不收和马队還未有回报,暂时沒有发现。” “所有乡勇都到齐了沒?” “目前只有女王城九头鸟马队還未奉命前来集结。”身披铁甲的家丁回报。 梅之焕眉头皱了皱,“他们未何還未到达?” 家丁低头回道,“赶去传令的家丁刚回来,說是,說是天黑之前,九头鸟马队已经全队出发,向南去了,据說,他们发现了贼人踪迹,要去剿灭贼人。”家丁回报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這個消息。不過前去传令的家丁是這样回报的,现在梅公问起来,他也只好如实回报。 “哼,他们发现了贼人踪迹,還主动前去剿贼?哈,真是太好笑了。”正兵营的一個军官冷笑着道,“我們這么多人都找不到贼人踪迹,他九头鸟就偏找到了?還說什么出兵剿贼,我估计是害怕的躲起来了吧?” 一边有人接道,“他们真要是有這本事能這么快的找到贼人踪迹,那他们之前怎么就沒察觉贼人呢,怎么就让林家寨被屠了呢,那個时候,他们在哪?” “好了,别說了。”梅之焕挥手喝止了一众手下的冷嘲热讽。 梅之焕虽然对刘钧和李春江两個年轻人很看好,可這個时候也不太相信他们能這么快发现贼人踪迹,還這么大胆的主动去进攻。他们那個九头鸟马队,名字是很响亮,而且李春江拿出了许多银钱,因此装备普遍比其它的乡勇要强,实力与他的精锐马队相当了。可毕竟也只成立了不過月余時間,两個毛头小伙子,带着一伙新丁,冒然出击。若是沒有发现贼人還好,若他们真的找到了贼人的踪迹然后一头撞了上去,梅之焕很是担忧。 “立即派一個马队,去女王城寻找九头鸟马队,找到他们,然后把他们带到這来。” 人马派出去了,可梅之焕心裡却很是担忧,那两個年轻人他都很欣赏,难得碰到這么对胃口的年轻人了。万一两個小家伙出了点意外,他如何面对,尤其李春江還是李家這代最天才的解元,即将要参加会试考进士中状元的。 心裡不安,他也沒有半点睡意,一整晚都坐在厅堂裡盯着地圖,等着消息。 天微微亮,家丁走进来。 “有九头鸟的消息嗎?” “還沒有。” “那有贼人的消息嗎?” “也還沒有。” 梅之焕长叹一声,面色憔悴。 “梅公,您一夜都沒睡,天都已经亮了,回房睡会吧,有了消息我会立即通知您的。”家丁劝道。梅之焕有些无奈的点点头,缓步往后院走去。进了卧房,洗漱了一下,刚躺下,倦意袭来,眼皮已经耷下,他沉沉睡去。 “老爷,老爷。” 睡眠中梅之焕听到呼喊声,一下子醒了過来。他睁开眼,看到老仆正在床前唤他。 “什么时候了?” “现在還是早上,你刚睡了一刻钟左右。”老仆回道,“老爷,梅队头要见您。” 梅之焕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叫他进来。” 家丁队头大步踏入卧室,“梅公,有九头鸟马队的消息了。” “哦,他们在哪?” 梅队头回道,“九头鸟马队正向沈庄赶来。” 梅之焕点了点头,“他们沒事就好。” 梅队头神色有些复杂,他咂了咂嘴,“梅公,回来报信的马队說,他說九头鸟马队刚打了一场仗,跟贼人打的。” 梅之焕腾的坐起,“你說什么?”声音都不由的提高了八度。在他想来,如果九头鸟遇上那伙凶悍的贼人,十有八-九是要吃亏的。 梅队头继续用那复杂的神情禀报,“据快马回报,李春江和刘钧在林家寨被屠后,第一時間就派人追查贼踪,然后找到贼人落脚在林家寨不远的一座破庙兴安寺中。然后,刘钧与李春江立即率领九头鸟全队驰往兴安寺。天黑之后,他们发起突袭,然后,一举得胜!” 梅之焕满眼都是难以相信的神色,“贼人有多少?” “一共五十三名悍贼!” “那贼人遇袭逃走了?”在梅之焕看来,也许当九头鸟杀過去的时候,贼人逃窜了,因此九头鸟得胜。 “不,梅公,马队回报說,他们遇到九头鸟马队时,正碰到他们从南边過来,個個戎衣染血,而且他们的战马上,還都系着许多人头,三十九個贼人脑袋。战马的后面,還吊着十四個俘虏。另外還有好些個从贼人手裡解救出来的妇人!” “這!”梅之焕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却忘记了收回。 “這不可能!”梅之焕虽是进士出身,可自小骑射俱精,在广东做官的时候,剿過海盗,在甘肃做官时,又灭過套贼,在乡這些年又办乡团,剿灭了许多流贼盗匪,经验丰富。那伙屠了林家寨的盗贼那般狠辣,绝非一般小贼。 五十三個凶悍的贼匪,对上百余新练不過月余的九头鸟乡兵,梅之焕不觉得九头鸟能取胜。還是斩首三十九,俘虏十四個這样好的战绩。 他突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急忙问道,“九头鸟伤亡多少?” 梅队头支唔了好一会才道,“有三個重伤,但无生命之忧,也不会残废,其余都是小伤。” “战死多少?” “沒有。” “多少?” “沒有战死。”梅队长說出這话的时候自己都不信,他总觉得是马队的人搞错了。百余新丁对付五十多個悍匪,杀三十九擒十四,无一漏網,而自己居然只有三個重伤,一個沒死,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定是搞错了。 或者,九头鸟剿的根本不是悍贼。 梅之焕也在震惊這個伤亡比,他一眼扫過去,正好看到梅队头那怀疑的神色,不由的心中一震,莫非? “你心裡在想什么?” “沒什么。” “让你說你就說。” “属下难以相信這样的伤亡对比,我觉得,要么是回报的马队搞错了伤亡数字。要么,要么。” “要么什么?” “要么就是那些被杀的根本不是屠寨子的那伙贼人,要么只是些普通小贼,或者只是群流民!” 梅之焕脸色一变,手掌在床边案上重重一拍,“你怀疑九头鸟马队杀良冒功?” “属下只是猜测!”